自从换上了“庸医馆”的招牌,清儿又被李郎中明令禁止“上街拉客”,庸医馆的生意——庸医馆就没有了生意。

没有生意挺好的。

每天李郎中都可以从早到晚的坐在二楼的窗前,安静的冥想,不会再被人打扰。唯有每日三餐,他才下楼。平日里,几乎不出房间半步。

偶尔时候,他会修炼一小会儿,修为也会随之提高一些。只是,修炼之后,往后又会陷入沉思,接着再次运行一套古怪法诀,竟是会把提高上来的修为,尽皆散去。

自五年前来到西凉城至今,李郎中一直维持在筑基修为,不曾寸进。

今日里,又如往常一般,修炼一会儿,又冥想一阵儿,李郎中叹气摇头,再把刚刚提高上来的修为散去。

不对!

还是不对!

李郎中确信,自己的修炼方法不正确!

千年来,没有人能突破到金丹修为,就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修炼之法。李郎中自问不是庸手,可这么多年来,尝试了无数种修炼方法,依然有些摸不着头绪。

又想起清儿父亲中的那道诡异灵诀,李郎中又有些遗憾起来。

自己是不是该跟着清儿父亲去会一会那个陌刀门掌门?或许,从那陌刀门掌门的修炼之法上,还能领悟一些什么。想起清儿的父亲,李郎中叹了一口气。算算日子,清儿父亲即便没有死在陌刀门掌门之手,大概也已经因为那道诡异真元而气绝身亡了吧。

唉……

李郎中到底还是打消了去会一会陌刀门掌门的念头。

一入江湖深似海。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一旦插手,就再难抽身了。

还是老老实实的闭门造车吧。

心情有些烦躁,李郎中起身下楼,准备出去散散心。

清儿不在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去集市买菜去了。

李郎中愣了一会儿,不由的想起了最近这些天来的伙食。清儿那丫头,实在是节俭的很。虽说每次都会买些鸡鸭鱼肉,可每次都是买的最便宜的。不是太瘦太小,就是不新鲜。

想到此,李郎中出了庸医馆,朝着菜市场走去。

穿过主街,再走上一段路,前面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的。道路两侧,各种店铺和摊位满当当的,很是热闹。

李郎中一直来到一个卖活鸡的店铺前,正准备进去,却忽听得一声熟悉的喊叫。

“你干什么啊!”

是清儿的声音。

李郎中循声看去,却见不远处,清儿趴在地上,手里的菜篮子也摔在地上,里面的菜撒了一地。一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冲着清儿做了个鬼脸,又抬起脚,往散落的菜上狠狠的踩了一脚,之后哈哈大笑着跑了。

清儿爬起来,眼睛里蓄着泪水,揉了一下膝盖,又抹了一把眼泪,蹲下来把散落的菜捡起来,之后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离开。

十来丈开外,刚才那男孩儿,冲着这边嘻嘻哈哈的笑着。之后又从门旁拿起一根半丈来长的竹竿,在大街上胡乱的挥动,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好似在练什么强大的招术似的。一旁经过的行人,尽皆远远避开,生怕被那竹竿打到了。

倒是有个不怕的。

李郎中走过来,那男孩儿没有注意,一竹竿挥打过来。李郎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差点儿打在自己身上的竹竿。

男孩儿一愣,想要把竹竿拉回来,李郎中却紧紧抓着不松手。

“你放开!”男孩儿怒了。

李郎中微微一笑,忽然抬起另一只手。

啪——

一巴掌打在了男孩儿脸上。

男孩儿一下子懵了。

啪——

又是一巴掌。

巴掌打的不算重,却也直接把男孩儿的脸打肿了。

男孩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爹!爹!”

一旁店铺里,一个男子慌慌张张的出来,刚好看到李郎中又抬手,打在了那男孩儿脸上。来人登时怒了。“住手!”

李郎中转脸看去。

“你干什么!”那男子怒气冲冲的上前,抬手狠狠的推向李郎中的肩膀。

李郎中没有闪避,反而直接抓住了那男子的手腕。

男子吃痛,脸色陡然一变。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清楚能这么轻易制服自己的人,修为至少在筑基之上。心中一惊,男子收了气势,道,“阁下是谁?何以动手打我儿子?”

李郎中冷哼一声,松开了男子手腕,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替你管教一下熊孩子。不用谢我。”说罢,又看向那男孩儿,抓着竹竿的手上,忽然散出真元。

那竹竿,咔嚓一声,竟是粉碎。

拍了拍手上的竹屑,李郎中瞪着那男孩儿,道,“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狗腿给你打断!”

那男孩儿吓得愣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孩儿的父亲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阁下怎么称呼?替在下教训犬子,这般大事,自是要登门拜谢才好!”

李郎中转眼看向那男子,眼神冰冷。

男子心底发憷,却又强鼓气势,道,“改日在下必当请了周家家主,去尊府道谢!”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他跟周家,有些关系。城北周家,可不是好惹的!你最好识相一点儿!

李郎中皱着眉头,一脸厌弃的看着男子,道,“我在庸医馆,恭候大驾!告诉周家主,他是真的该来谢我!”说罢,李郎中转身离开。

一路回到庸医馆,清儿已经做好了饭菜。

李郎中注意到清儿的眼眶还有些微红,却也没有说什么,好似什么也没注意,什么也不知道。

清儿依旧如以往一样,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

吃过了饭,李郎中忽然问道,“最近怎么没见你修炼?”

清儿浅浅一笑,道,“爹爹说清儿资质不好,不是修真的苗子。而且……修真很费晶石的,一般人家,哪里修的起。”

李郎中应一声,又道,“你爹教你的心法,念给我听听。”

清儿一愣,有些为难。“先生……爹爹……爹爹说,心法是……是祖传,不能外传的。”

李郎中冷哼一声,问,“陌刀门心法?”

“嗯。”

李郎中呼出一口气,“你爹留给你的陌刀呢?拿来。”

“噢。”清儿答应一声,上楼,片刻,费劲的抱着比她还要高出很多的陌刀下了楼。

李郎中指了指门口,“门口站着。”

清儿又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没听到?”李郎中冷声质问。

清儿吓了一跳,赶紧抱着陌刀,站在了门口。

“横抱着陌刀,站着不许动。”李郎中道。

“嗯。”清儿答应着。

李郎中吃完了饭,不理会站在门口晒太阳的清儿,独自上楼。

清儿看着李郎中的背影,眉头紧皱着。

此时是早上,太阳不算毒辣。只是横抱着的陌刀太沉了,清儿又瘦弱的紧,如此站着,十分吃力。只是李郎中这么交代了,清儿不敢不这么做。

爹爹说,要清儿听李郎中的话。还说如果李郎中不要她了,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爹爹说,慈眉善目的人,未必是好人。整日里臭着脸的人,未必是坏人。

爹爹说,你帮助过的人,未必会帮助你。帮助过你的人,也许还会帮助你。

清儿想爹爹了。

日头越来越毒辣,清儿快要坚持不住了。

清儿越来越想爹爹了。

李郎中终于从楼上下来,只是看了清儿一眼,满脸的冷漠。他没有理会清儿,反而进了厨房。小半个时辰后,厨房里传来浓郁的古怪的味道。李郎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汤水过来,递给清儿。

清儿看着碗里的汤水,不知怎么回事,刚刚熬好的汤水,竟不是很烫。嗅着有点儿发臭的味道,清儿眉头紧蹙。

“喝光了。”李郎中说。

清儿看着李郎中,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哽咽道,“先生,清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李郎中看着清儿,不说话。

清儿很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喝了!”李郎中说。

清儿是个坚强的孩子,虽然委屈,虽然不解,却还是抹了一把眼泪,忍着恶心,把碗里的汤水灌进了肚子里。

接过空碗,李郎中问清儿,“我对你好吗?”

清儿绷着嘴巴不吱声。

李郎中说,“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

清儿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想起爹爹的话,清儿有些迷惘。

也许爹爹错了。

也许……

也许先生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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