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走了一夜的两人终于看到了一个村落。

这个村落藏于大山深处,清晨时分炊烟袅袅,远远看去像是嵌在山脚的一块美玉。

走了一晚,二月明显有些困了,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走路也是慢吞吞摇摇晃晃的。

江俞想要背她让她睡一会儿,她却一直固执地摇头,要自己一个人走。

江俞拗不过她,所以打算找附近的村落人家借宿一下,让二月睡一觉。

这个小村子相当偏僻,若非江俞和二月这种星夜赶路的,一般很难会有人找到这个地方。

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村边有一条河。河水清凛而澄澈,粼粼亮着波光。

有少女端着衣物,坐在河边洗涤着。

“姑娘,打扰一下。”

少女转身,见到一个戴着斗笠的清瘦男子,穿着粗麻布衣。

更抢眼的是,他手边还牵着一个美到足以让她这个女孩子都感到惊艳的女孩。

“你们……是谁呀?”少女呀然地问道。

“路过此地的旅人,想要在此地借宿一天。”

江俞轻声问道:“姑娘可是这个村子的人?”

“是啊。”

少女点点头,乌黑的眼珠子来回在江俞和二月身上打量着。

二月则依然是一副困顿不堪的样子,站在江俞旁边,上下眼皮疯狂打架,几度都几乎要闭住。

最后实在扛不住,她轻轻一歪头,靠在了江俞的胳膊上,就这么站着闭上了眼睛。

少女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不会赶了一晚上路吧?”

江俞看了看身旁的二月,有些无奈地点头。

“那确实怪辛苦的。”

少女笑嘻嘻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带她来我们家吧,让她现在我床上睡一会儿。”

“那就多谢了。”

——

——

不算宽敞的屋子里,二月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也许是真的累坏了,睡的却极为深沉,嘴角还很没形象地流着口水。

屋外,江俞和一个老爷爷坐在桌前,而带两人来的少女此时正端着茶壶,给二人烧茶。

“哈哈,小伙子,你要去中州啊?”

老爷爷哈哈笑了两声:“那你可就走跑偏啦!去中州不用走这座山头的,直接往西就是官道啊。”

江俞:“……”

“真奇怪。”此时少女也将茶水摆在两人面前,然后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支起脑袋好奇地盯着江俞看,“哪有人沿着官道走都能走偏呢?”

“去中州不就一条路嘛,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江俞:“……”

……夜间赶路。天色太暗看不清,所以走岔了。

……这解释行吗?

“对了,我叫南巧巧,这是我爷爷,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在下江俞。”

“江俞?”南巧巧眨了眨眼,马尾辫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和你一起的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呢?”

“她叫二月。”江俞的脸色柔和了几分,“是……我妹妹。”

“只不过她天生神志有缺,有些痴傻,离不得人照顾。”

因为解释起来两人的关系实在麻烦。

所以江俞一早便想好了说辞,对外人便以兄妹相称二人的关系。

“妹妹啊……”

南巧巧的脸色有些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呵,既然来了便是客,小伙子便留下来住一天吧。”

老爷爷看上去也十分和蔼,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这村子啊,也难得能来一次客人。”

江俞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味道十分香醇,茶叶很新鲜,水也很干净。

放在外界,估计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不过。”

老爷爷突然话锋一转:“前段日子,倒是也有一个外来的客人。”

“哦?”江俞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自己还有人能找过来?

……那准是跟自己一样的路痴吧?

“是个僧人。”巧巧接话到,“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但是看上去很厉害的高僧。”

说到这里,她还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了一句:

“听说,他可是个有修为的活佛呢!”

……有修为?

江俞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下正道四门,位居西方白虎象的龙树佛门便是如今世上最大的佛门圣地。

天下的寺院,皆以能出一个入龙树佛门修行的僧人为骄傲。

因为入了龙树,便是入了修行。踏入修行道的僧人,便是活佛。

同祁连道门不同,龙树修的佛法,由舍利到神魂,最终褪去凡胎修成大罗金身,立地成佛。

想来之前来过此地的那位年轻僧人,应该就是龙树的道友了。

“不过,”江俞反倒有些好奇,“这位活佛又为何会来此地呢?”

提起此事,老爷爷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也没过多隐瞒:

“此事,说来话长。”

“其实,原先在山的另一头,一直盘踞着一伙山匪。”

“这山匪在山那头安家好多年了,朝廷派了不少官来解决,要么是拿他们无能为力,要么是被他们贿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所以这伙山匪也是猖獗肆意,方圆几十里的村落都深受其扰。”

说到这里,老爷爷顿了一下。

“不过,若只是如此,倒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有传闻说,前些日子,有从西方逃来的魔门中人逃到此处,躲在了这周围的哪里。”

“而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帮山匪更加变本加厉,好似连朝廷官兵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于是啊,我们就寻思,这帮山匪准是得了魔修的帮助,助其藏身呢。”

……又是西方的魔灾?江俞眼前突然浮现了一个衣衫半褪、身姿动人的女子。

“如果真是有魔修,那还得了?我们这帮凡人还不是被他们挥挥手就能灭掉的?”

“所以,哪怕山匪愈发猖獗,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老爷爷轻叹了一声。

“不过很快,那位活佛便来了此地,说是一路追查魔修下落而来。”

老爷爷感慨地说道:“那活佛当真佛法高深,听说了那魔修可能在山匪处藏身,便只身一人拎着禅杖上山去了。”

“光凭他一人,便将山匪老巢搅了个天翻地覆。只是可惜,没能找到那个魔修。”

“没能找到吗?”江俞轻轻皱了皱眉头。

“是啊。”

老爷爷叹息着摇头:“那活佛临走前,也好生叮嘱我们小心山匪报复,不日他还会回来再寻魔修。”

“可是若那魔修真的还在这山上,我们这些凡人又能怎么办呢?”

修士一怒,便是真的屠了这个村子,凡人们也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俞听后,也有些默然。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爷爷,小妹,我回来了!”

江俞转头,身旁的南巧巧更是开心地迎了上去:

“哥,你回来了。”

很快,一个穿着兽皮拿着弓箭的的精壮小伙子和南巧巧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进来看见江俞便愣了一下。

“咦?家里来客人了?”

“哥,这是江俞,路过来借宿的。”南巧巧开心地介绍着,“这是我哥,南东升。”

“你好。”

南东升很爽朗地笑着和江俞打招呼:“我们村子可不容易找到,能来此做客也算是缘分了。”

的确。江俞也对这个热情好客的村落好感不小。

简单寒暄两句,南东升和南可可这对兄妹又攀谈了起来,而老爷爷则继续给江俞介绍着。

“我孙子南东升,现在也是村子里最出息的年轻人了。”

老爷爷笑呵呵地说着,眼里满是自豪:“这小子自幼力气不小,打小便勤加锻炼,如今已经有那么几分机会去参加武举了。”

“若是运气好了,能上三山门当个外门弟子,那我们全村可就都要享福咯。”

……三山是武门。

和其他三门正道不同,三山武门是正道中最平民的门派。天下所有对炼体有信心的人,都可以去往各个州城参加武举。

若是被发现资质不错,就会直接被带上山,一步从凡俗武夫直接踏入修士的世界。

所以,单论弟子人数和门派规模,三山武门其实才是正道中最为庞大的一脉。

“上山当个外门弟子吗……”江俞的眼里闪过了一抹追忆。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十年在祁连当外门弟子的日子。

“……也挺不错的。”

虽然不似在内门那么终日昏天黑地的修行求长生,但是在外门,江俞反倒觉得自由不少。

和外门弟子以及其他凡俗们打打交道,没事的时候就陪二月玩。

去浣江边戏水捉鱼。

在不语山头放纸鸢。

在山下林间搭秋千。

虽然修为没有寸进,但是江俞却依然觉得,那十年的日子过得非常快乐。

和二月呆在一起的日子,比之前十年的刻苦清修要开心的多。

如果不是答应了掌门师尊,江俞倒真不介意就这么陪着二月住下去。

陪她度过余生为数不多的年岁,一直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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