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皱眉看向青年,没有察觉到对方靠近的气息。可能是一位高手也说不定,他稍作谨慎,又看了看坐在树上的娇小女孩。
“不知道道友何人?”
不待洛北有任何回答,坐在树上的宵明便轻盈地跃了下来。她朝天伸直左手,腰间扭转至一侧,倾头,右手托着了自己的额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姑娘宵明是也!”
这是在闹那出?太丢人了吧?洛北捂住了脸孔,真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两巴掌,痛打当初设计宵明时的自己。
“恕我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姑娘名号……不过,今天乃是我陈胜和月家之事,还望两位道友不要多作介入,否则……”
陈胜眯起眼睛,凶光渐露。
今天月久眠必须死在这里,一旦月家和天剑门成就好事,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以天剑门那霸道的作派,是断然容不下陈家再欺月家的。
哪怕这一段关系再一文不值,天剑门也依然如此。
对,打狗也得看主人。
“哎呀,我好怕哦!”宵明啧了一声,“有种你现在就砍我!看看是我硬,还是你的刀锋利!”
宵明挥舞着小粉拳,不知怎的就和陈胜叫嚣起来。
陈胜也是有名有姓的人,被女孩以这种方式挑衅,他只觉得是一种侮辱。更何况,自己已经说明了情况,
陈胜冷哼一声:
“如此,就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手大刀焰光大盛,冲天而起。
只见漫天随形的赤焰刀光暴起,陈胜曳着一声灼热的呼啸,挥动焰火怒涛斩向女孩。
“哇哇哇,来真的啊!洛北先生,救我!”
宵明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洛北身后。
“你不是说想要看看是他硬还是你硬的吗?”
洛北没有好气瞪了她一眼,全然没有在意已经斩至眼前的烈火刀势。
月久眠见两人就要葬身于陈胜的刀下,脸色大变,大喊了一声“小心!”,但那个心字还没有脱唇而出,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洛北只是伸出了一根食指,就叫陈胜的刀势停驻。
无论是刀锋或是汹涌的火焰都伤不了洛北分毫,全部无法越过某一条界线般,大量火焰就在洛北面前炸裂爆散。
接着,洛北徒手抓住了那一把大刀,随手往旁边一掰。
铿──!
清响长颤不止,刀锋竟然就此在一声清响中折断!
洛北不理会一脸骇然的陈胜,随手把手中的刀锋一甩。宛如白电飞闪,一阵刀芒闪烁之间,两名陈家的子弟便已经身首异处。
而陈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宝刀竟然如此轻易断成两截,心中大惊,拉开距离后退。
是高手!
陈胜知道自己遇见高手,心生退意,但是──
风停了下来。
只见天上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变得厚重万分,遮去了阳光。环境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而洛北的一珠眼睛不可思议地泛起幽幽的光芒,明亮却而深幽,像是藏了一整片世界在里面般。
陈胜连忙稳住自己体内的气息,让它不受外界的影响。
但在下一秒钟,一种暴戾而毁灭性的气息突然从青年身体里暴涨而出,埋没了他的身影。莫名把视野里的一切被这股气息染成漆黑,只剩下青年的剪影存在。
那一道剪影,唯独那一对漆黑的眼眸亮得可怕。
这……
陈胜捂住了嘴巴,差点吐出来。
他后背已是冷汗淋漓,体内塞满了恶寒之意。
他看不清楚对方的修为深浅,那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他本能告诉他应该立即退去,但不知为何却无法迈动脚步,恐惧钉住了他的脚掌。
他只能看,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身体。
他知道自己的神魂已经被镇住了。
只剩下灵气在躁动。
青年背后的苍穹之中,风云变幻,云层扭曲,雷呜不断。云层形成了古怪的形状,宛如眼睛的奇怪图腾以云雾为墨在空中成形,无悲无喜地俯视着地上陈胜等人。
“饶──”
陈胜只来得吐出一个字,身体便无声无息化为了灰尘散去,像是风化已久的雕像被风所吹去一样。
一切都在平静中灰飞烟灭。
尘归尘,土亦归土,陈胜也在青年的一眼里面消逝。一切都像是一个玩笑般轻易,但这个玩笑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实在是太过平静和简单,就像是扫扫把尘拂去一样。
云散去了。
天空再次恢复晴明,一切都恢复如初,唯有陈胜已经神魂俱灭。
邪恶黑暗的气息全部敛去青年的体内,青年的形象因而再次显示出来。
“这力量不是很好把控啊,原本还想留条狗命的……算了。”
洛北握了握拳头,感觉对力量的掌控能力有所减弱。大概是因为身体的关系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有一些时间没有使用过力量的关系,稍微变得有一些不熟悉了。
……这是什么怪物?
陈家的子弟们久久无法回神,只管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手中的兵器也纷纷脱手丢落。
月久眠也一样。
她瞳孔紧缩,满脸茫然,却已意识到眼前的前辈是真正的强者。
陈胜是元婴期灵仙,但在洛北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不,那已经不是还不还手的问题,而是压倒性的毁灭,没有人可以抵抗的毁灭。
宵明得意地绕到洛北面前,彷佛刚才都是她干的一样。
她更是狐假虎威,呲牙咧嘴,威吓地说道:
“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还要我送你们一程吗?”
玉雕似的女孩看起来一点都不恐怖,但她和洛北是一伙,所以她的话一落在陈家子弟们的耳边,陈家子弟们就纷纷回神过来,慌不择路地逃去一空。
“快滚吧!”
宵明朝那些人的背影做了个鬼面。
洛北懒得理她,转身走到月久眠面前蹲下身体,伸出右手在她失神的眼前晃了晃。
“月姑娘,你还好吧?吓傻了吗?抱歉啊,我刚才已经尽量注意分寸了,应该气息没有波及到你才是……我有一阵子没有出手,不是很知道轻重了啊!”
“前……辈……?”
他怎么好像有点脱线……月久眠渐渐回神过来。
恐惧仍在心里挥之不去──不,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莫名地没有感到恐惧。她更多的是只是在恐惧刚才那一幕平静毁灭的光景,但却不害怕青年的本人。
嗯,他此刻为自己──自己的腿?──受伤感到气愤的模样,就像是想替自己出气一样的邻家哥哥。
而且,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思及此处,月久眠也是笑了起来,笑得有一些高兴。她不知道为何高兴,就只是想放肆一会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