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久眠坐上了月家准备好的车驾后,天剑门早前送来,负责牵车的两只仙鹤便拉动马车腾空而起,极速往东华城外飞去,飞向天剑门的方向。
月家派出了数以十名的侍卫保护车驾。
其中有不少筑基期的人物,为首的护卫更已经是筑基九境,快要结出金丹的人物。这些护卫有月家的子弟,也有从外面招来的灵仙,而身为月家直系的月久眠却只是区区的炼气期。
她就像是一个花瓶。
在仙鹤的牵动下,马车飞得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飞出近一百里,估计会在中午之前就抵达天剑门。
天剑门并不打算举办任何仪式。
嗯,她虽然嫁给玄清子的得意弟子,但那更像是剑侍、侍女和妾一样的,自然也不会有婚礼,而月家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所以才会大费周章把她送出去。
完全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月久眠就算用脚趾想,都知道接下来自己的遭遇了。她不过是一个双修的炉鼎罢了,只是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罢了。
她就和货物没有两样。
月久眠在想,自己这一生恐怕就会死在这片荒野之中了吧。她看向车厢角落那空掉的瓷瓶,那已经是她最后的自由了。
她不后悔。
就算是死又如何?她要告诉这一群人,她也许身不由己,但是己绝对由心。
马车突然在一阵剧烈摇晃急停。
“呜……”
月久眠没能稳住体形,倒在了车厢之中,然后又是一阵剧烈晃动,她的身体突然往上抛飞,整辆马车如断了翅膀的大鹫般往下坠落。
“呀──!”月久眠发出惨叫之声。
碰一声!
马车车厢撞落地面,掀起了冲天的灰尘。
车厢在一阵挤压、扭曲中大卸八块,月久眠没有选择的余地,像是马车的碎片一般弹飞出来,在地上反弹了好几下,又滚动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她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晕眩不已。
空中,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灵气如狂风乱刮,刮得月久眠脸颊生痛,头发乱舞。她说不定断了几根肋骨,胸前痛得可怕,身体多处也擦伤了。
突然地,手臂传来了某种支撑的力量。
“跑起来,我们遇袭了,是陈家的人!”
两名护卫过来扶起了她,二话不说就拉住她跑了起来。月久眠耳朵还在嗡嗡作响的,不过倒是听清楚了护卫的话。
陈家?
我们家的敌对家族?
月久眠强忍痛楚扭头回望过去,却见自己的马车早已散了架,残骸落了一地。原本牵车的仙鹤则不知何时被人斩去了头颅,落在地上失去声息。
而空中,月家的护卫正和缠斗,但显然落于下风,溃不成军。
已经有几名护卫被敌人所杀,纷纷从空中落在地上。敌人里头,有一名手持大刀的壮汉在大杀四刀。
他每一次挥刀就会掀起狂暴的火焰,吞噬月久眠的护卫,无人可挡。
他是陈家的家主!
月久眠认出那一名中年壮汉。
那是陈家的家主,元婴期的灵仙。在连金丹期都没有的护卫队里,哪里会有人是他的对手?仅是一个眨眼,就又有两名护卫死在了他的刀下。
不过,月久眠根本无暇担心护卫们的安危。
因为已经有十多名陈家的灵仙在往这边追来,他的目标自不用说,就是月久眠了。
对于这一次袭击,月久眠不是毫无认知的。陈家和月家一直都是死对头,而现在月家要把月久眠嫁到天剑门,虽然只是做妾而已,但是陈家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竟然要保护这废物出嫁!”
稍微落后一点的男护卫转身运剑挡下了从后射来的剑气,忍不住抱怨地说,还狠狠地瞪了月久眠一眼。
“别说了,家主的命令。”
架着月久眠的女护卫凝重地打断自己同僚的抱怨。
她并非是觉得这是侮辱了月久眠,只是不想大敌当前还纠结这件事而已。
“我可不想为了保护这废物而死!”
男护卫一说完,神色突然猛地一变。
滔天的火势撕破长空,挟着灵力以开山断江之势从天上斩来,他脸色苍白地举剑想要抵挡,但手上的利剑在碰上火焰的瞬间便熔成了铁水,火焰顷刻将之吞噬,他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化为飞灰逝去。
“唔!”
月久眠惨叫一声。
剩下的一名护卫在千钧一发之间抱着她往旁边跃去,这才躲过了怒涛般的火焰,但两人仍未余波给掀飞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女护卫摇摇晃晃地拄剑起身,但还没有来得及站稳一把大刀就悍然斩来,把她的脑袋砍了下来。
从对方脖子上喷出的鲜血溅了月久眠一脸。
她一身的凤冠霞帔因而更显鲜艳,红得更为刺目。
月久眠茫然地看向陈家家主──陈家家主狂傲地把大刀扛在肩上,缓步走来。
“啧啧啧,月家的小娘们还真长得漂亮……不如让老子先爽爽,看看玄阴之体究竟有什么效果吧?”
月久眠听明白对方的龌龊之意,下意识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剑,往后退去。
但她很快就没了退路,背抵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她咬唇举起那一把剑,指向陈胜。
陈胜嘲弄地勾嘴角,没有把月久眠放在眼里,继续用下流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月久眠。
“小妮子,不要选错了……你要是乖一点,我还可以让你痛快一点,不然我就让兄弟们也轮番上阵。”
月久眠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因为,陈家的人马逐渐落在了陈胜的身旁,只余下五名月家护卫在彼端苦苦支撑。
“……”
月久眠剑锋一转,架到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事情发生在陈胜朝月久眠伸手的一刹那──
“我劝你不要碰她比较好,她不是你能乱碰的哦。”
有如珠落玉盘。
女孩不知何时坐在了月久眠身后的树上。
她摇着腿足,精致的小脸平静地看向这一边,彷佛只是在凑热闹一般。月久眠看见她,惊觉她就是早阵子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前辈之一。
然后,那一抹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你啊,还小,别耍这些刀刀剑剑的,刀剑无眼可曾听说过?”
月久眠看见青年缓缓伸手按在自己的剑上,轻飘飘地就把剑压了下来。
一股柔和的力量涌了进来,她只觉得自己落在温水之中,获得持久的解放,身上生不起任何力气,就这样垂下了持剑的手,瘫坐在地上。
她茫然的眼眸里,青年继续上前两步。
不知怎的,那一堵背影莫名地高大,这种感觉毫无由来,宛如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