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宵明似乎又注意到什么一般，“咦？”的一声，拍了拍洛北的肩膀。

“干嘛？”

“你瞧那套衣服！”

“嗯？”

洛北沿着宵明所指方向看去，最终看见一套红色的裙子。

一个华贵的金色衣架子挂着一套红色的裙装，竖立在房间的正中央。洛北愣了一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套凤冠霞帔。

“对啊，没有意中人，不代表没有婚约啊！”宵明兴奋地说道。

“啊……我确实是今天就该……”

月久眠黯然地笑了笑，承认了她接下来确实快要大婚了。

洛北觉得自己大概是早了几年过来，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仙界和下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虽然洛北不知道这个比例是多少，但能够肯定的是仙界的一天肯定是等于这里更长的时间。

换而言之，洛北可能只要迟上一些落入下界，时间就对得上了。

就是不知道月久眠嫁人以后，要花多久才能怀上啊……洛北暗叹一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月久眠其实看起来很不情愿。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似乎是侍女之类的，只听她敲完门之后便在外面喊道：

“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该更衣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让你快点准备妥当，今天是你大喜之日，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我、我知道了。”

月久眠隔空应了一声。

是的，今年正是月久眠的大婚之日，但说是大婚，其实更像是月家单方面的喜气洋洋罢了。

天剑门不仅没有派人来接，就连婚车也是月家自己准备的。月久眠要搭乘婚车去到天剑门，自己送上门──天剑门根本就视她为可有可无的，没有一丝尊重。

月久眠神色黯淡。

这一桩婚事，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终究只能逆来顺受──不，她没有打算接受，就算对方可以拘束、践踏她的身体，但是她的意志还是不容置疑的。

“前辈，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嗯？人呢？”

月久眠抬头想向洛北致歉，说自己不能必须要准备婚事，结果一抬头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剩下她一个人。

“前辈……？”

月久眠愕然地起身。

房间里已经没有青年和女孩的踪影了。

“……我这是被炼成魔剑奴的资质都没有吗？”

看着除了自己就空无一人的房间，月久眠不由自主露出苦笑。她半侧目，表情稍显惆怅地瞥向那一套凤冠霞帔。

红，是祝福的红。

但，这一套鲜红的衣裙是用谁的血所污成的呢？月久眠眼眸渐变幽远，轻声的呢喃从她唇间缓缓泄出：

“……这一套凤冠霞帔是侮辱啊，而我却要把它穿在身上吗？”

这句话就像是冬日里的吐息一样，没有传出多远就黯然消散。

──亦正如她的一辈子一样。

＊＊＊

一个时辰后，离开了月家的洛北出现在东华城的一家小酒馆里面了。

他点了一壶酒，一些小菜，悠闲地享受着。虽然任务系统出了错，弄了个奇奇怪怪的任务，不过至少月久眠已经要嫁了，那自己就等着她的孩子出生好了。

反正，他算是想通了，他又不急。

既然月久眠都要嫁了，那么在她女儿出生之前，自己正好趁机看看这个世界。

仙人在仙界里生命悠悠，以前一直投身于“系统”的研发，洛北也是没有太过在意，不过现在既然落入下界，又和“系统”融合，何不稍微体验一下呢？

仙界一日如一日，平平无奇，偶尔发生一些大事才能稍稍掀起波澜，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比起一成不变的仙界，下界就显得多姿多采得多了。

洛北翘着脚，津津有味地品着小酒，听着说书人站在台上说书，又看着客人们兴高采烈地喊好，他忽然觉得下界确实不错。

嗯，多了许多起伏。

红尘百态往往就是最美的画卷，遑论投身于其中？

“洛北先生，你不吃吗？这鸡腿很好吃耶！”

一旁宵明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在啃，右手还在夹菜喝酒，像个不知道饿了多久的孩子。

“你……好歹是仙器，就不能吃得有仙气一些？”

“仙气？”宵明满嘴油污，眨了眨眼睛，“洛北先生也不见得有仙气啊！”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典型的仙人。”

洛北啧啧两声。

这时，酒馆角落的两名男子的交谈声忽然窜进他的耳中。

“兄台，今天城里很热闹啊……不知道是何盛事呢？”

“兄弟，你新来的吧？东华城月家嫁女，自然是热闹非凡了！”

“月家？是东华城城主那个月家吗？”

洛北本来以为两人只是在说什么八卦，没有想到是在谈月久眠，便来了几分关心。她好歹是他未来弟子的母亲，算起来也算是有亲的，多关注一下也无妨就是了。

“可不是嘛！”

“那位月小姐我早有听闻，据说是难得的可人儿啊，不过……好像资质不怎么样？”

“确实是这样没有错，不过她的体质可是难得一见的玄阴之体，可是绝好的双修对象啊……”

这群人……以为玄阴之体就只能用来双修？

洛北奇怪于这群人竟然不知道玄阴之体本身也可以是修练天才，不过这也不奇怪。不同的下界有不同的修仙之道，体系、方法和路线的不一样，所以会导致认知不一。

好东西没有好方法，就和废物一样，就像是玄阴之体。

“也不知道是谁有如此福份？”

“对方是天剑门，你没有戏的啦！”

“我靠，天剑门？天剑门可是一流的仙门啊！月家虽然有一些势力，但相较于天剑门可是鸡同凤凰啊，月家这是『家凭女贵』，抱上了大腿啊！”

“可惜了那堂堂的美人儿，估计也是做妾的命啊！”

洛北听着听发现不对劲，皱起了眉头。

天剑门？

不是九重红莲宫？

意思是，月久眠要嫁的人不是杨不杀，而是另外的某个人……等等，这样子月无垢还会出生吗？

“我靠！”洛北拍案而起。

无数双眼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洛北才没有空理会这些人，满脑子都是糟了。要是月久眠嫁错人了，还生下了一个野种，那他该收谁为徒啊？

“别吃了，再吃，我们就一辈子留在这里了！”

洛北抓住宵明的胳臂，把她从位置上拉起。他决定在下界度过一段时间，但可没有留在这里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啊！

“啊，我……我还在吃啊？”宵明一脸委屈。

洛北可懒得多费唇舌了，直接挥手划裂空间，打开通道，不容置疑地拉着宵明走了进去。

两人转眼间就消失在店里，只剩下一店目瞪口呆的人们。

他残留下来的一抹气息，叫全店的人不禁屏住呼吸，心生恶寒，如坠冰窖。这店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出现一道幻觉，他们刚才已经在一阵尸山血海之中惨遭残杀。

“这破碎虚空而去……是哪里来的魔道巨擘啊！”一名修仙者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