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奥丽安娜没有用靴子狠狠地踢林可的屁股，她看着林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说道：“你习惯随身携带易容工具？”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林可二话不说，拿着粉扑就往奥丽安娜的脸上怼。
奥丽安娜下意识地挡开林可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让他继续了。
她对林可的易容水准颇为好奇。
暗部的杀手，往往精于此道，奥丽安娜觉得林可能到她一半的水平就不错了。
“搞定，可以睁眼了。”
奥丽安娜睁开眼睛，面前赫然出现一张陌生的中年大叔咸鱼脸，用一个词概括就是平平无奇。
“……你给自己也易容了？”
“啊，很奇怪吗？这又不是什么医者不能自医之类的设定……”
太快了。
奥丽安娜有被惊到，仅仅是大约五分钟，林可便搞定了两个人的妆容，暗部里专门研究易容术的大师，也不过如此。
现在她有些懂，为什么王室有些大人物会对林可特别关注。
“领导您照照镜子，哈，你这都可以当偶像出道了……”
奥丽安娜默然，注意力被镜中的倒影全然吸引。
仔细看的话，眉宇间和原本的自己相似度极高，可经过林可的微调后，却由高傲冷淡的面容，转变为恬静而略带忧郁的淑女形象。
有被自己美到。
人造人少女也是爱美的呀，只不过对于这种为美貌增色的技术，她一窍不通，又没地方学。
哎呀……我怎么这么好看？
骤然，她回过神，深深地望了林可一眼，问：“这也是在警校学的？”
“不是林可太聪明，奈何老师教得好哇！走，领导我带你逛街……”
林可牵住她的手，拔腿就走。
“你想干什么？！”奥丽安娜一个激灵甩掉林可的手，气场变得阴森起来发，“我说过吧，再乱撩，打断你的狗腿。”
“瞎扯，你当时说的是撕烂我的狗嘴。是这样，我觉得我这水平，妥妥的通过考核了对吧？”
“所以呢？”
“既然我当你的下线，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用作掩饰的身份关系吧？噢，总不能别人问起来，我就说，我是奥丽安娜局长的走狗……我觉得男朋友这个身份，挺合适的。”
林可说完自动向后跳了一步，提前预判躲飞踢。
却想不到，奥丽安娜干脆地点头，说了声“好”，无所谓地抓住林可的手。
林可不禁有些拿不准了。
他是期待着一份娇羞，和一脚踹屁股的，想不到奥丽安娜如此光棍地就答应了。
“你在期待什么？”
“没什么。”
“那就快去吧。”
林可挠头：“去干吗？”
“逛街啊。”奥丽安娜话里夹着火气，“你不是要带我逛街吗？无非就是又要展示你的某一项卑鄙的小伎俩呗？搞快点。”
林可讪讪地把手抽了回来，道歉道：“领导，是我不对……”
“你也知道啊。档案室，还有刚才牵手，你已经越界两次了，再有第三次，等着脑袋搬家吧。”
林可知道，奥丽安娜这话不是单纯的恐吓。
这是六阶的刺杀者，神力加持下，仅需0.1秒就能拧断他这个二阶渣渣的脖子，他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冰山御姐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说是逛街，但林可却有明确的目标一般，瞄着一家店就去了，在门口排起了队。
“你要买什么？”
“化妆品首发，我来抢一下。”
“这是女生用的那种吧，普通的……”
“哦，我帮我前女友抢的。”
听到“前女友”三个字的时候，奥丽安娜不是很舒服。
虽然在背景调查的时候，就已经得知林可是个风流多情的男人，但瞅着他这若无其事的模样，还是很想打他。
奥丽安娜踹了他一脚，说：“你自己排吧。联络的细节，改天跟你说。”
说完，奥丽安娜转身就走，不给林可挽留的机会。
这是……测试通过了？
但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林可回想了一下今日的表现，与奥丽安娜的每一句对话，种种细节，应该都没问题。
档案室，被奥丽安娜套路，让林可得以深刻地反思，他是不是太浪了。
姐姐是情报小白不假，但杀手的感知很敏锐，腹黑也拉满，小心为妙。
喝奶茶，吃甜点，逛街。
林可知道，这些都是奥丽安娜喜欢的、平时又没机会做的事情，她喝了林可的奶茶，吃了林可的甜点，却在逛街的时候冷淡地离开，就很奇怪。
难不成吃甜点吃得肚子疼，回家拉屎去了？
不对，人造人应该没这毛病……
一时间想不通，林可索性不去想，专心排队，放空大脑，满脸呆滞。
平心而论。
相比于杀人放火偷东西，左梦云的代购任务，才是林可最深恶痛绝的工作，身边有个美少女陪着还成，自己排的话，就太无聊了。
他是想不到，奥丽安娜此时就在跟他隔了半条街的位置，隐匿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警惕。
“怎么会这样……”
刚才，林可抓住她手的时候，那被她日常压制着的不可描述模块，骤然间激活，差点让她丑态尽显。
还好她忍住了。
为了掩饰，她还主动抓了林可的手一会儿，这差点没要了她的命。
奥丽安娜本来是个不可描述型号的人造人。
当不可描述模块激活的时候，那种冲动，那种欲望，撕咬着她的肉体和灵魂，忍耐，是极难过的。
奥丽安娜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连自己的控制器神经束都能拔掉，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忍耐，是奥丽安娜这短暂而危险的一生中的主旋律。
现在，她无力地瘫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消化着忍耐带来的副作用。
手，伸进衣衫摸索，脊背弓起来，樱唇微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眯起眼睛，享受骤雨惊雷后的平静。
她忽然觉得害怕。
通常，她是定期释放不可描述模块的影响，大概每月两次。
在落寞之中，在夜深人静，在柔软与炽热交叠之处。
每一次，她的脑子里都是空空荡荡，可刚才，她眼前全都是林可，乱七八糟的林可，和林可的乱七八糟。
到底……我到底，是怎么了？
林可是被派来控制我的恶魔，抑或，一切都只是巧合？
奥丽安娜没有往那方面想，爱情什么的，她这么下贱卑微的人，她不配，她不懂，她也不应该。
而且他都说了呀，男朋友什么的，身份掩饰而已，逢场作戏而已，功利的很，他才没有认真呢，我才不会当真呢……
我很好，情绪稳定，各模块正常，系统运转流畅。
“要对他，做更深一轮的背景调查。”她赌气似的，嘟哝道。
但奥丽安娜心里清楚，就繁花之城目前这个局势，她，也只好把赌注压在林可身上了，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靠谱的帮手。
她，没有退路了。
若是输掉这盘棋，这些年来的努力将化为泡影，一无所有。
她不能在这里停下，她要向世人证明，人类能做的，人造人也可以，而且，能做得更好。
把地面上弄湿的地方擦干净，奥丽安娜离开了这罪恶的现场。
人造人抱紧胳膊，低头快快走。
早春啊。
天还蛮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