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此，但见对方似乎情绪十分之差，自己倒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只好无辜地低着头，等她消气。
近处，袁卿依凝着眸子，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柳霜晴”，脸色一片惨白。
“咳！”
她捂住胸口，蓦地呛出一大口鲜血来。
并非是受伤，而是悲伤过度、怒急攻心。
鲜血流下，沾染了她鹅黄色的长裙。显得格外刺眼。
“你没事吧？”张凉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关切。
谁知袁卿依不但不承情，反而冰冷着脸，抬起纤手来，直接就是一掌拍向张凉的心口。
掌风凌厉。
杀意沸然。
张凉原本踏步前来，因为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气而浑身一颤，下意识侧身闪过，接着反手就是一掌拍出。
张凉的修为虽然不高，但袁卿依毕竟此时经脉内空荡荡的，那一掌已然是用尽了最后一丝真力，虚弱至极。
由是，张凉这反手一掌直直拍在了她的肩头，便令得她身躯倒飞而出，摔落在地上。
袁卿依摔出去，把张凉吓了个半死——这又是吐血又是被自己给拍飞了的，她有事儿没事儿啊？
不过这小妞到底是发什么神经，突然就要杀自己。
张凉站在那里，气呼呼的问正强撑起身体的袁卿依：“卿依，你竟要杀我？”
袁卿依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寒声道：“若不是你，柳霜晴又怎么会魂飞魄散？”
袁卿依死死咬着牙，字字滴血，恨不能以目光便杀了张凉几千几万次。
“你说什么？！”
张凉惊得瞪大双眼，彻底呆在那里，因她这话实在是过于具有冲击力。
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凉才稍微消化了一点点。
柳霜晴……魂飞魄散了？
“不可能，她的元神明明还在——”张凉忽然失语了，因为在自己的气海之内，果然再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清晰可感受的，那股属于柳霜晴的独特气息……
再看袁卿依那颤抖着身体、紧紧咬住牙才不让眼泪掉出眼眶的模样，张凉彻底意识到，她绝不是在和自己开什么玩笑。
“是我，害死了她？”
张凉双瞳失神。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别说柳霜晴是他最喜欢的小说人物之一了，就说此时此刻，柳霜晴在他的眼中，早已不仅仅是个单薄的虚构角色而已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角色，都是活生生的人。
喜怒哀乐，深老病死，和张凉曾经的那个世界，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因为张凉的穿越，占据了柳霜晴的身体，而使她魂飞魄散。那岂不就是等于在说，张凉就是杀死柳霜晴的凶手？
张凉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头皮发麻。
白天还和自己说话的柳师姐，自己还没有正儿八经见过她一面，就被自己给害死了？
噗嗵。
张凉只觉得双膝陡然一软，便歪倒在了地上。
“你是自刎，还是我替你动手？”袁卿依到底还是见不得她以柳霜晴的外表露出这可怜楚楚的神态，侧过脸去。
“我……”张凉呆看着地面，心中百味交杂，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多时，袁卿依轻挪莲步，缓缓走上前来。
张凉抬起头，率先见到的，便是她手里握紧了的长剑。
张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卿依，你当真要杀了我？”
谁知袁卿依却答：“你不必抗拒，杀了你之后，我也会自刎。”
疯了，这女人真的疯了。
不过，自己不是一直知道的吗。
在《剑御苍生》的原著剧情里，袁卿依就是一个为了让柳霜晴注意到她，能不择手段三番四次加害柳霜晴的死病娇。
此时此刻，她能杀了张凉再自杀，张凉根本不会有任何怀疑。
但是，自己只有外天下境界，而对方是外物境后期，悬殊不能以道里计。若是她铁了心要杀自己，自己真的能逃得掉？
张凉越想，心就越凉。
心说，真是罢了罢了，自己穿越到这里是沾了柳霜晴的光，结果不到一天就又要因为柳霜晴而死，倒也是印证了因果报应一说。
索性懒得挣扎，只等袁卿依缓缓走上前来。
停步，她的剑，举起。
张凉闭上双眼。
剑风呼啸。
张凉心中暗叹，心说自己的穿越之路也就到这里了……
但是脖子上的那一抹凉意，竟迟迟未到。
睁眼，面前，袁卿依正面露疑惑审视着自己。
“你何时又到了外物境？”袁卿依问。
“外物境？”张凉闻言也是一愣。
随即，她闭上眼，调动起浑身真力，就见一道淡蓝色真力流光，自她指尖喷薄而出。
真力外放！外物境！
修士的前三个大境界：外天下、外物、外生。
外天下境，凝聚真力。
外物境，真力外放。
而外生境，则能够做到以气御物。俗世中传说的“御剑飞行”，便指的是此境界修士。
现在张凉能够引体内真气出体，无疑就是到了外物境。
张凉却好生纳闷，不是因为自己不知何时突破的修为，而是袁卿依只因为这点不起眼的小事就暂时放弃了杀掉自己的念头。这让她十分不解。
“莫非说……”袁卿依细细思索，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反复变幻。
一时沉寂，一时惊喜。反复数度。
终于，她拧起眉头，对张凉命令道：“将手伸出来。手心朝上。”
张凉全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扯起些衣袖，露出一只白嫩无瑕的手掌来。
因为柳霜晴使剑，虎口处难免有些许茧子，却丝毫不影响这只手的美感。
袁卿依也跟着探出手来，搭在了张凉的掌上。
触碰彼此，张凉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
“别动！”
袁卿依冷冷呵斥一声，张凉自然也不敢多问，任由她将柔荑搭在自己的手中。
女子的手可远比男子来的细嫩滑腻，先前张凉尚未在意，此时闭着眼，才能清楚感受到手心里这不可言说的温热柔软。
不只是温软，很快的，张凉就感觉有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自己和袁卿依贴紧的手掌，缓缓注入传递到自己的身体当中。
“凝神静气，沉入气海，连接神魂。”
袁卿依的声音传入张凉的耳内。
修士的真力贮藏在自己的经脉之中，而百脉汇聚之地，就是丹田处的“气海”。
于气海之中，又有着用于吞纳天地灵气的“气旋”，以及修士的神魂。
其实不止修士，世间万物皆有都有自己的神魂。只是修士利用神魂更多，所以更容易掌控自己的魂魄力量。
张凉按照吩咐，慢慢的，居然感觉自己真的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境地。
就好像在浩瀚星空之中，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唯有灵魂漂浮。
不对。张凉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形体，只是一团乳白色的雾气罢了。
“嗯？”
在这星空之中，张凉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力量流动：从自己手掌导入的那股暖流，此时呈现淡紫色雾状，一直流到了自己的气海处，这紫雾居然慢慢聚集起来。
不消片晌，在张凉的面前，便凝聚成为了一道只有上半身的人形。
那人形紫雾的面孔逐渐立体清晰，并且很快睁开了双眼。
居然是袁卿依！
“你居然传出了自己的神魂！”张凉意识到什么，不由得大骇出声。
虽然是初来乍到，但张凉也是熟读《剑御苍生》原作，稍加思索便能轻易联想到，袁卿依这是将自己的神魂导入了自己的气海之中。
神魂是修士的根骨所在。肉身没了尚且能重铸；但神魂消逝，那便是真的再无希望复生。
而将自己的神魂脱离身体，可是意味着修士正处于最最虚弱无力的状态。一个不慎就回魂飞魄散。
袁卿依这是将性命交了出去。
而和袁卿依能够半身凝聚形体所不同的是，张凉的神魂是一团迷迷糊糊的雾气，并无人形。
“真是奇怪，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进入你的气海之中都看不清楚？”紫雾凝聚成的小小袁卿依，看着化作雾气的张凉，如此开口道。
神魂状态的张凉只是一团雾气，静静悬浮在那里，“谁知道呢。”
仔细看过去，袁卿依的神魂并没有幻化出衣服来，虽说只是雾气凝聚起的形体，但上半身那再清晰不过的波涛汹涌……
袁卿依索性也不再问，飘上前，道：“听着，我现在就要探入你的神魂，或许能搜寻到柳霜晴的些许神魂残片。你不要抗拒，也不要乱想心思，否则我的神魂会受到极大损伤。”
“能找到柳霜晴的神魂？”张凉也是大为惊喜，也是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话虽如此，但张凉要是真的想动什么坏心思，袁卿依其实根本没有办法。
虽然两人境界相差不少，但这里毕竟是张凉的气海，袁卿依只有神魂在此处，毫无主动权，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一个不慎，还会弄得自己魂飞魄散。
袁卿依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飘向了张凉神魂化作的雾气当中……
两道神魂交融在一起，可大大不同于简单的肢体接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加接近于人们通常所说了“水**融”之感。
仿佛自己置身于梦境一般，浑身被松软的云团所甜蜜包裹，温暖舒适异常。
“嗯——啊——”
根本是世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准确描述的感觉，张凉根本忍受不住这种精神层面上的舒爽，发出了极为诱人的一阵呻吟。
接着，刚才所看到的裸着上半身的神魂状袁卿依，情不自禁浮现在了张凉脑海之中。
“守住心神！不许胡思乱想！”
袁卿依严厉轻喝，语气却隐隐带着几分羞恼。
神魂交融，张凉刚才想到的画面，自然也一部分被她所通感。
没想到自己的神魂居然被对方以那种眼光来看待，袁卿依显然也是被张凉脑袋里浮现那些乱七八糟又下流的记忆碎片给震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