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仙子盈润的双唇还是第一次被人夺去，而且还是被同样身为女子的人以这样强势的方式给夺走。恐怕是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半点预料到的。

向来无欲无情的柳霜晴，被对方如此浓烈的情感所包围，竟一时间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任由袁卿依肆意采撷。

虽然袁卿依的行为强势而直接，但她的动作却很轻柔：双手不轻不重地环着柳霜晴纤细柔软的腰肢，不让她逃离；微微偏着脑袋，嘴唇如同雪落花瓣一般，不再单纯的索取，而是温柔地轻抚啄弄，若即若离，像是在尝试着想要让对方也感受这一吻的美好。

虽说两人都生疏于此道，但袁卿依内心早被莫名的情愫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她贴合；而柳霜晴虽然没有回应于她，却也没有表现出拒绝。

如是，此夜月色如水、花香阵阵，两位绝美的佳人纠缠在一道，居然贴吻了不算短的一阵子。

直到袁卿依不再仅仅满足于嘴唇的触碰，将自己那嫩滑的小香舌突然钻出，似乎在试图挤开柳霜晴紧闭的嘴唇。

原本微微有些迷醉的柳霜晴，双眼陡然瞪大。

“嗯哼。”

袁卿依吃痛，终于松开环着柳霜晴腰肢的双臂。

两人那贴合良久的唇瓣，分开。

她后退了几步。

两女的朱唇边，细细看去，都有着淡淡血迹残留。

刚刚，就在袁卿依试图伸出舌头的时候，柳霜晴毫不客气地咬破了她的舌尖。

鲜血溢出。

柳霜晴以衣袖沾了沾自己那因为对方的香津残留、还稍有些濡湿的嘴唇，眼神复杂。

嘴里，甜甜腥腥的味道，却是对面那人舌尖的血。头一回有这样的体验，令她心头总有种抹不去的奇异感。

而袁卿依眉头因为痛感而稍稍蹙起，但嘴角有一丝满足的笑意。似乎对柳霜晴的“突袭”并不在意。

“你做的太过了。”柳霜晴面无表情地说道。

袁卿依衣袖掩嘴，视线落在柳霜晴的唇上，千娇百媚的笑了起来：“我却很满足。莫非师姐尚还觉得不满意？”

被言语调笑，柳霜晴冷冷看着她，神色微微愠怒。

但只片刻，她就又恢复如常，仿佛已将方才两人深吻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我对你并无那种心思。师妹也断不该有此心。”冷淡的话语，从她的檀口吐出。

闻言，袁卿依轻轻一哼。

纵使强吻了对方，袁卿依却也明白，柳霜晴从小生长在临云阁，除了一心修道之外根本无心世俗情感。就算自己方才冲动行事如此对她，她也并没有动情的迹象。

想到这里，袁卿依咬咬牙，不由得又羞又恼。

羞得是，自己刚刚一时间压抑不住胸中情感，居然上前去吻了自己的师姐。少女的嫩唇，在此前还从未和别的嘴唇如此亲密接触过。

恼得是，被自己吻了，柳霜晴心中却根本毫无波澜，如此对比，岂不是显得自己像是个一厢情愿对木头桩子诉说少女心思的大傻瓜一样？

这个柳霜晴，就像是一座顽固又巨大的冰山，只靠自己的单薄体温，恐怕自己都冻死了，她还没融化掉千万分之一。

袁卿依微微愤懑，这可恶的柳霜晴！

少女心思总是诗，甜蜜和酸涩的心情交织在一道，袁卿依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了。

看着袁卿依那副模样，柳霜晴也是无奈摇头。

下一瞬，她脸色不可查觉地微微一变，旋即低声自语道：“时间就快到了吗？”

以为自己修行十数年，早将生死看淡，但事到临头，又觉得世上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遗憾终究不曾完满。

轻轻一叹。

“也罢，方才之事，就当我向你履行剑约承诺了，今后自当不必再提。”柳霜晴轻挪莲步走上前来，拉起袁卿依的一只柔荑，将玉环放到她手中，“自今夜始，你我便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袁卿依回过神来，捏着手里尚还残留着师姐体温的盈润美玉，喃喃自语。

两不相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恩断义绝吗……

“剑约曾定下，你我各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既然你已经履行了，那我又需要做什么？”袁卿依轻轻摩挲着手中玉环，转头问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的柳霜晴。

柳霜晴背对着她，抬头望月，“不必做什么。”

“不必做什么？你又在卖什么关子？”袁卿依蹙眉，转过身来，总感觉今晚的师姐心思深重不已。

而且，那种一直让她感觉很糟糕的阴霾，也在心头并未散去。

柳霜晴回眸，只留给袁卿依一个绝美的侧脸，淡淡言道：“若要做些什么，那便是忘了我，自己好好活下去吧。”

“什么意思……”

袁卿依忽然不语了。

因为她惊异发现，在月光下，只留给自己背影的柳霜晴，身前，居然有淡蓝色的光点如萤火般不断飞出，并且逐渐星星点点地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淡蓝光点，如若烟花般美好，但又不能长久留存。

“神魂碎片！柳霜晴你在做什么？！”

袁卿依大惊失色，顾不得仪态，失声高喊了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柳霜晴的神魂就在她的眼前不断从身体里飘散出去。

她竟在消散，在兵解！

过于突然的一幕，让袁卿依根本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和自己比剑的师姐，转眼之间就要道死身消、香消玉殒了？

原来那股不好的预感就是这样子吗？

随着淡蓝色神魂碎片的不断离体而出，柳霜晴的脸色逐渐失去血色，越来越觉得身体不再暖和，甚至变得寒冷起来。

她的身子也再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径直倒地。

柳霜晴索性闭上眼，不再强撑着，任由自己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但并未接触到冷冰冰的地面，柳霜晴再度睁开眼，原来自己是歪倒在了袁卿依的怀里。

身躯被温软所包围，倒不显得那么冷了，眼前，是满面焦急的少女面庞。

“回来，都给我回来！”

袁卿依不顾一切地运转真力，调动起天地灵气，想要把那些飘飞出的神魂碎片都抓回来。

但这又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修为通天的修士，也总有要面对生死离别的那一天，神魂一旦飘散，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逆转的。

就像是现在这样，不管袁卿依怎么样释放自己的真力，想要捉住那些淡蓝光点，却终究只能无力看着它们逐渐消散在夜空当中。

她的怀里，彻底虚弱歪倒的柳霜晴，胸前，还不断有神魂碎片飞逝。

即便是外物境巅峰的修士，这样的外放真力却还是支持不住一盏茶的时间。很快的，袁卿依身上淡紫色的真力，越发的稀薄了起来。

她的呼吸不多时便变得急促，脸色苍白，额角香汗不断滑落，将鬓发粘粘成一缕。

即便如此，袁卿依却还是依然咬着牙，试图捉回柳霜晴的神魂碎片，哪怕是一片也好。

“给我——回来！”

终于，最后一丝真力也耗尽，袁卿依再支持不住，摇摇晃晃强撑了片刻，怀里揽着柳霜晴，也坐倒在了地上。

但她顾不得调息恢复，取出一颗聚气丹，服下，又再度开始了和先前一样的无用功……

“生死离别乃是人间常事，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在她怀中，那睁着双眼却无神望着天空的女子，如此说了。

因为神魂的离体，她的五感几乎丧失殆尽，身体再不能动，眼前也再看不见了。

“不要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袁卿依狠狠呵斥道，通过丹药恢复的些许真力，又将要再度见底。

“我这一生，做事从来无愧本心……”柳霜晴轻声道，“却唯独有负于你。”

袁卿依低下头，声音微微哽咽：“别说了，我叫你别再说了……”

可惜柳霜晴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听不见她的话语。

如果还有触觉的话，柳霜晴大概就能感受到，对方那一滴滴清泪不断坠落到自己脸颊上的润湿和滚烫。

“我曾听闻这世上原有‘轮回’一说，如果当真，等到你我再相见的那天，希望你别再怨我……”

话音渐渐减弱，直到最后一缕神魂也散出躯体。

袁卿依呆呆看着自己怀里，闭着双眼、胸口再不有起伏的柳霜晴，张着嘴，连眼泪都忘了留。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个雨夜，母亲倒在自己面前，以那副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是如今，连那个人都死了，又有谁能来拯救无助的自己呢？

“不要、不要——”

终于意识到柳霜晴的逝去，袁卿依忽然放声嚎哭起来，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伤心欲绝。

“柳霜晴、柳霜晴！”

袁卿依伏在她的身体上，不断地摇动、推搡，可那到底不过是具不会言语的尸体罢了。

任你红颜绝艳，若是生命凋逝，也终究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罢了。

一会儿后，袁卿依哭累了，哭不动了。

她歪坐在那里，呆呆看着枕在自己双腿上的柳霜晴的安稳睡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她的手边，就是一柄剑。饮雪。

袁卿依愣了片刻，摸索着，伸手够到那柄剑。

是该如此了吧——

她举起剑来，没想到方才诓骗柳霜晴的手段，此时倒成真的了。她轻轻自嘲一笑。

师姐，你真是笨啊，如果世间真有轮回，等你再见到我，按照年岁来算岂不是要叫我姐姐了？那是师妹我可当真受不起啊。

她伸手，细细将柳霜晴的头发打理整齐。打算做完这一切便引剑自刎。

正当她手背缓缓划过柳霜晴脸颊的时候，忽然一惊：柳霜晴的鼻下，居然不知何时有了呼吸！

是错觉吗？

她顾不得太多，急忙又将手按压到柳霜晴的左胸上，隔着那柔软饱满的触感，当真有规律的心跳震动传递而来。

而细细看去，柳霜晴的脸色，居然一点点又有了血色。

“师姐！柳霜晴！”

袁卿依大喜过望，连忙呼唤她。

片晌，柳霜晴像是终于恢复过来了似的，对着惊喜凑近的袁卿依睁开双眼。

只是，和柳霜晴一贯清冷无情的眸子大不相同的，这双眼睛，却有着浓浓的迷惑之色，以及更为丰富的神采。

“卿依？”张凉酒醉转醒，眼前就是袁卿依又急又喜的俏美容颜，她那滴泪痣和她红红的眼圈相得益彰。

袁卿依听她开口称呼自己，也是呆滞了一瞬。

接着，脸上的喜色全然退散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大喜大悲周而复始大起大落所造成的无言以对。

“我真傻，她的神魂都散了，又怎么还会回来呢？呵，呵呵。”袁卿依低着头，喃喃自语起来。

张凉完全不理解眼前的场面，只好伸出手去想要表示抚慰，问道：“卿依，怎么了？”

“别碰我！”

谁知，袁卿依反应大的出奇，将她伸出的手狠狠打开，对她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