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发了!】

【路上小心。】

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白凤和郭佛牙准备外出寻找物资。

不仅是对食物的需求,还有对日常生活必需品的需求,诸如修补机械的零件、用来改善生活的饮品等等。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唯一不便的地方就是手上的保修卡只能用来当书签。

【抱歉,我们这实在是没有合适尺寸的衣服能给你换。】

【没事,能把我的校服洗的这么干净我也很感激了。】

白凤瞟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尺寸偏大的洁娜的衣服,默默地叹了口气。

随后,二人各扛着一把挂着塑料袋的木棍走出了门。

【那个,郭佛牙先生。】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有什么事?】

【弦音她……应该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

白凤在下楼之后问了郭佛牙这个问题。

事实上,在外人看来产生这种疑问也理所应当。二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形如父女……不如说仅仅只限于“关心”的程度,并没有给人一种对方是无可替代的感觉。

在老人和弦音二人归来的时候也是先问候老人身体如何如何,甚至没有提到弦音一个字。

【……】

但是听到这个问题的郭佛牙本人却面露难色,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往事。

【如、如果不愿意说的话——】

【——那孩子,其实是洁娜的女儿……没错,我并不是她父亲,她的父亲、也就是洁娜的丈夫已经……】

【这……真是令人遗憾……】

白凤有些惋惜地说道,但是郭佛牙的表情却不像是对方已经“逝去”的表情。

更像是一种厌恶的表情。

【遗憾?不,这并不是什么令人遗憾的事。那个男人就算在我看来也是个纯粹的人渣,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账。】

郭佛牙咬牙切齿地说着,但是却并没有彻底释放自己的感情。

【灾难爆发时,那个混账自己抛下洁娜不说,还把她们两个推到了感染体堆里!要不是我刚好……是啊……如果我早知道他外面有其她女人了,我也不会安心地把洁娜留在他身边!】

郭佛牙握着木棍的手越来越紧,但是并没有达到断裂的程度。

握断一根脆弱的木棍,对于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郭佛牙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过分呢。】

【也不知道他现在死没死……如果让我在碰见,我一定会把他的脸揍成和毕加索的画一样。】

看着情绪愈发激动的郭佛牙,白凤却表现得很冷淡。

自从成为了让人一头雾水的“母体”以来,白凤也逐渐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已经很难再感受到任何负面情感了。

换作以往的白凤,这种经历一定会把自己的心理防线冲垮,突然涌现出感同身受的心情后跑过去安慰。虽然不至于哭出来,但共情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现在,她只能感到空虚。

如同一个无底洞一样的,仿佛生命早已逝去的……空虚。

【……呼,抱歉,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发火的……真是丢脸。】

【没关系,既然有苦水的话就趁着别人不在的时候尽情吐吧,我是支持这点的。】

白凤把耳朵盖住,装作没听见似的看向郭佛牙。

【第一次见面就有这个预感了……白凤啊,你以后说不定真的能……能成为一个好人。】

说到这里,郭佛牙的腔调有些哽咽起来。

(好“人”嘛……可惜我已经是感染体了。)

白凤暗暗自嘲道。

(不过就他初次见我时的态度也大致能猜出来一些……幸存者之间的相处方式应该没想象中的和善吧,更不用说突然冒出来一个出手相助的“外来者”了,所以郭佛牙才会产生这样的认知。)

想到这里,白凤不经意间感叹这一家人松懈的警惕心。

(因为仗着有郭佛牙在而有恃无恐?认为我一个女生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还是说……只是因为他们太单纯了,有危险也察觉不到?)

白凤一边走一边低头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郭佛牙的表情变化。

【咳咳……不愉快的话题就暂且告一段落吧。对了,你知道这座地铁站的地铁都去哪了吗?】

郭佛牙受不了这沉默又尴尬的气氛,于是打算转移话题,这个话题也刚好勾起了白凤的兴趣。

【难道不是正常废弃么?】

【是啊,当初这座地铁站是临时废弃的。这里曾经发生过大规模塌方,事后审查发现这片区域的地质情况压根就不适合建造地下结构,因此连列车都还没来得及回收就被废弃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白色瓷砖炸弹,空荡荡的通道里回响着寂寥的声音,因为只要稍有不慎瓷砖就会因为动静过大而被引爆。

【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些列车现在正停靠在这座城市的北方,被改造成了一个规模比较大的临时避难所。】

【临时避难所?列车还能用作避难所吗?】

【没错,那是个少见的可移动避难所。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再次动起来的。不过我们这片区域的铁道被拆了一半,也无缘和他们相见了。】

他苦笑着说道。

【……其实如果当初能跟着列车一起走的话,也就不会……】

郭佛牙小声地念叨了几句,认为白凤并没有听见。

然而她本人也只是装作没听见罢了,以白凤的听力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二人走到了出口处。

与昨日截然相反,今天则是明朗的晴天。

明媚的阳光占据了无际的天空,温暖的日照泼洒在湿漉漉的大地上。略有潮湿的空气在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膜,晨风又吹拂过二人的身体,让人不禁想要打个哆嗦。

【雨过天晴啊!这可是那些高感染度地区永远也见不到的风景!】

郭佛牙敞开胸口,做了次深呼吸。

白凤也不自禁地深吸了口气,泥土的芬芳宛如吸尘器一样清洁了白凤的体内,疲劳也一扫而空。

看着变化的世界——眼前这面目全非的世界,白凤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啊啊……这该不会是梦吧。)

白凤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用手臂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她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确与这个世界彻底脱节了。

或许是来自于未知事物的非真实感,昨天的白凤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和余裕去编织陌生感。而今天,当她看到悬挂在头顶的太阳、和万里无云的青空时,她突然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收拾书包去上学了?

毕竟对她来说,记忆还停留在末日发生前,而自己也对一年以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仿佛到昨天早上为止,白凤还站在演讲台上演讲一样。

【呼啊……!好久没闻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你可真是个福神啊。】

郭佛牙的话打断了白凤的思绪。

【呃,福神什么的倒不至于……】

【哈哈哈!毕竟你一来天气就放晴了,上次放晴可是半个月前啊。】

(半个月前!?)

白凤吃惊地张大了嘴,但没有出声。

因为如果这种事是最基本的常识的话,那还是不说为妙比较好吧——白凤如此想到。

【走吧,一起去超市“采购”一些东西吧。】

【去、去超市?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要逃避!尽可能地杀死这片区域的感染体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利的,正好也能教你一些与感染体搏斗的技巧。适者生存的荒野、说的就是现在。】

【适者生存吗?倒也是,毕竟在大街上游荡的都是“逝者”啊……】

对于曾经接受过野外训练的郭佛牙来讲,现状与以往也并没有太大差距,不如说已经是天堂了。

不过,白凤来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担心身份暴露。

(如果我不会被感染体攻击的事被他发现了……唔呃,我……我真的能打过他吗?)

白凤偷偷瞟向郭佛牙——粗壮的手臂、宽厚的背影、挺拔的躯干,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再加上昨天他那矫健的身手,胜算能有三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且即使白凤能打过、也会被对方的气势镇住三成力吧。

【哈哈……郭佛牙先生……您真的很可靠呢。】

白凤苦笑道,随后四处张望了下,看着眼前被阳光所笼罩的、破败不堪的街区,以及像等待主人命令的机器人一样、仍旧在楼顶站立着的乌鸦,甚至连羽毛被雨水打湿都毫无反应。

她暗自叹了口气。

……………………

【咦?白凤姐姐去哪里了呀?】

弦音坐在老人的腿上,抬起头用天真的眼神看着老人。

【白凤姐姐去找物资了哦。】

老人半带轻松地回答道。

【姆……】

弦音有些不高兴似的鼓起了脸颊。

【怎么了宝贝儿?】

【弦音、弦音也想变得像白凤姐姐一样……一样厉害……】

回想起昨天白凤帮助二人的样子,弦音内心有一股未知的情感在蠢蠢欲动。

当然,并不是恋爱方面的,而是——竞争心。

没错,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常有的竞争心。平时无所事事的弦音被昨天的场面刺激、此时才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

【是这样啊,宝贝儿也想变成白凤姐姐那样吗?】

【嗯!弦音也想像那样、帮其他人打倒怪物!我也要做和白凤姐姐一样的、很厉害的好人!】

弦音跳下地,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纤细的手腕和苗条的身材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这是只有外人才能看得出来并加以欣赏的美,而弦音本人却认为自己只是在模仿白凤而已。

老人也早知道弦音有着舞蹈的天赋。只可惜在当下、最棒的舞蹈就是能够打倒感染体的体术。

她的表情并无作假,眼神充满着坚定和决心。老人微笑着,关闭了陈旧的电视机,低着头沉思着。

(是时候了。既然家里现在有两个人保护了……嗯,就这样吧。)

【宝贝儿,奶奶带你去一个地方。】

老人站了起来,表情略有些严肃。

【嗯?干什么呀。】

【当然是锻炼啦,宝贝儿不是想变成白凤姐姐那样嘛。】

【真的吗!?锻炼以后就能和白凤姐姐一样了吗?】

【是的,锻炼以后就可以和白凤姐姐一样强了哦。】

【哇!那好,弦音要锻炼!】

弦音歪着头说话。明明前方是未知的世界,但却仍旧脚步不停地跟在老人后面。

来到了厕所前——的地下室入口处,老人一只手便轻松掀起了地下室的金属门,顺着阶梯慢步走了进去。

而弦音则是一脸好奇地跟在后面,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仔细地瞪着黑漆漆的角落,生怕从黑暗处蹦出来一只感染体。

二人一直走着,直到来到了地下室最底层,眼前的是一台巨大的、散着蓝白光的机器。

【……到时候了吗?】

【偷听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嘁,早说早做不就得了嘛,真是个溺爱孩子的老太婆……嘛,虽然我也没有权力说你啦……】

洁娜白了下眼,然后转身拧开了门把手,那是用肉眼很难看清的一扇带有锈迹的黑色铁门。

老人拉着弦音的手、走进了房间里。

【奶奶,这里……我怕。】

弦音看着反射着银白光的物品,萌生了想要离开这的念头。

——但是手却被老人死死抓住。

【奶奶,奶奶!】

【乖宝贝儿,你不是说想和白凤姐姐一样么?没关系,奶奶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嘁,真是个口是心非的老太婆……】

洁娜一脸不屑地离开了房间,但是并没有关上门,因为这个地下室没有灯。

随后,老人对弦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没关系,听奶奶的话,奶奶会让你变强的哦~】

——咔嚓——

老人主动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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