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听着格莱德的描述目瞪口呆。

魔女和他交流的时候,完全对她自己的身份闭口不谈,可谓守口如瓶。可听格莱德的描述,他只和魔女见过一晚,是如何得知那么多魔女身上的隐藏内幕的?!

“格莱德兄长……你说……”

埃里克转转眼珠,灵机一动,道:“你说这个魔女是戴着假面具的,那你是怎么看到她真面目是精灵?又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格莱德一笑:“不是很简单吗?你知道我是个直性子。魔女来找我的时候,我见她戴着假面具、还鬼鬼祟祟,就当场呵斥了她几句。说她再这样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话,我管她是谁都拒绝跟她说话。然后魔女小姐干笑着说要试试我的‘本事’,突然就从暗处以暗器攻击我。我没办法只得应战……”

埃里克屏住呼吸,万分期待的听着格莱德继续讲下去。

“要说魔女小姐的实力,我觉得她自称黑夜里宣告死亡的‘告死者’并非自夸。在黑暗中她几乎可以遮蔽自己的气息,尤其是杀气,而且攻击绝不失手,百发百中。我推测,若事先没有预料,再强的勇士第一次遇到她也绝对死路一条,我也不例外。可惜魔女小姐好像是在和我『玩游戏』,提前让我有了防备……精灵擅长的刺杀就没什么用了。她都如此放水,我自然也没使出全力,只是随手挡挡刀把她逼到角落赢下了她的『考验』。于是魔女按约定,先把面具摘下来和我说话了……后来嘛她又问我要什么奖励,我说能把我弄丢的家族宝剑重新拿回来吗?魔女说不行,但是她知道有另一把更强的神兵利器,就藏在巨熊峡谷某处洞穴深处,反正那时我在旅行也没个目标的,不拿白不拿嘛。就是山洞里那条树干粗的蟒蛇稍微有点难对付,嘿嘿……”

格莱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那魔女小姐的身份呢?你是如何得知的?”埃里克追问。

至于魔女小姐的身份,是我猜的啦,也不难吧:我看魔女小姐是位精灵,诗词琴曲还那么好,所以想必是吟游诗人了吧?然后她送我的魔剑是国王宝库里的东西,那她肯定在宫廷里待过。她话语里透着对北方人的仇恨,自然是因为吟游诗人曾经是在宫廷里过好日子的,精灵在民间也是被百姓供奉的吉祥物,北方人一来这些全毁了,魔女小姐能不恨北方人吗?不过别的我也猜不出了,要是跟魔女小姐谈话的是埃里克,靠你的脑子肯定知道的比我多,嘿嘿。”

格莱德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说精灵的寿命长的几乎无限,等那提亚光复了,魔女小姐是不是又能过上以前的好日子呀?她一定是想回到从前的快乐日子,才对我这么无偿的鼎力相助吧?那天晚上她还告诉了我很多重要的事情呢!”

***

“也就是说魔女根本没告诉你她的身份,兄长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自己的推测?”埃里克再三对格莱德确认。

“是啊我猜的,反正肯定没错嘛。”格莱德随口回答,重新拿起武器准备练习。“来,埃里克,我们好久没过招了,来试试?”

埃里克久久没有回应。

格莱德看他单手托腮,表情疑虑,诺有所思的样子,于是笑着摇摇头,自己开始对空气练习了。

“我说埃里克啊,我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格莱德一边练着同样的一招,对沉默的埃里克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教皇手下的骑士战斗方式都一模一样吗?我是说招式都如出一辙,男的一种模式,女的一种模式,还多有相似。第一个骑士被我一个虚招砍翻了,后面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明明看着队友倒下也不知吸取教训……一开始我还会变招,后来我发现用差不多的剑术套路竟能一路把这些人全数砍杀。虽说军队会统一训练没错,但再怎么统一训练,每个战士战斗风格都不可能完全一致,然而骑士不同,他们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埃里克还在沉默,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老实说,我心里有点害怕。平日里我也没和这干北方人有什么交集,只以为这些骑士都是些不苟言笑的冷面女和铁憨憨。可交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憨憨,骑士简直就是会攻击的稻草人、没有灵魂的木偶。只会使出记忆里的那几百种招式,不同情况下做出的反应都是完全固定的。看似凶狠异常,招招夺命——对普通战士来说是这样,可是咱们格里芬家的剑术注重的不就是看破和反击?”

格莱德对着想象中的敌手又是一套演练,接着说了下去:

“埃里克,我昨日看破了这帮北方骑士的很大一部分攻击套路,你来和我一起练一练,我教给你他们每一招出招的前奏和对应反击套路。等你把骑士的几个关键杀招的前兆背下来,今后的战斗必然胜算大增。当然也不能太依赖这种死记硬背,得随机应变,活学活用。”

“…………”

见埃里克不为所动,格莱德有些不满的样子:“埃里克!我和你说事儿呢!”

“抱歉抱歉,格莱德兄长,我听着呢。只是刚才在想事……唉算了,我们来练吧。”听见兄长生气,埃里克赶紧说。

“打断你的思路了?”格莱德笑道。

“没有。我现在思路都没有,怎么打断?”埃里克抽出自己的武器。“实际上我也发现了,骑士大部分时候攻击招式都是类似的,和……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

“对呀,我们格里芬家的剑术难道不是为战胜骑士而生的吗?”格莱德说。“搞不懂为什么爷爷要不战而降。”

“关于这点……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埃里克说。“梅丽从教皇那里得到了太多答案,她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

“梅丽真聪明,她一定知道我愚钝所以靠你来给我解释。”格莱德笑道。“好吧,咱们一边练,你一边和我说说这个教皇到底何方神圣?”

埃里克于是借着堡垒内的火炬,在格莱德的模仿下练习起对骑士的杀招来。

格莱德一边扮演着骑士使出快准狠的致命攻击,一边口头教授埃里克破解之法。

果然格莱德在剑术上极有天赋,昨天仅仅是半日与骑士交手,就已经把埃里克见过的所有骑士杀招模仿的惟妙惟肖,并已经制订了不同地形身位下的最优反击套路,思路清晰,招法简单,埃里克一听就会。

埃里克一边练习,脑子里一边不禁胡思乱想:如果骑士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离魂人偶』,那是不是只要把他们的招式背下来,哪怕拿根木棒……不,赤手空拳都可以无伤打败这些看似威猛的北方战士了?

可他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几百种招式,对应出的破解方法更是千变万化,普通士兵能学得来?

就算是家族最精锐的亲卫队,长期练习的杀招也不超过那么十几式。更别提大多数人战斗起来身体全凭本能反应,除非和格莱德这样已经对剑法了然于胸,切磋时能算到埃里克之后十几轮可能的出招并灵活应对。否则即使学会了应对骑士的一百招,骑士一定还有更多“固定”的招式能击杀普通士兵。

如果说骑士是离魂人偶,可能普通战士连人偶都未必比得上。

“别胡思乱想,决斗中犹豫就会凉凉。”格莱德趁埃里克不备,突然由北方骑士的招式中变幻身法,一下反破解掉埃里克的反击。“别以为背会了套路就万事大吉,谁也不知道骑士会不会有新招?不想丢掉性命就加把劲继续练!练会了明天早晨起来赶紧让家里的弟兄们也来我这学起来!”

两兄弟开始认真训练,直到时间逐渐入夜,才进入城堡享用军营厨师做的普通伙食。

期间,埃里克简略对格莱德描述了一番自己从梅丽和俘虏身上了解到的情报。

***

“也就是说。”格莱德大口啃着熏肉。“教皇是个鬼,骑士为僵尸。”

埃里克差点被面包噎住。

顺了顺气,他回兄长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想,只要击败教皇整个雷斯亚神权国也就瓦解了!这就是北方人的致命弱点。”

格莱德想了想,不在意的说:“你在妄想什么呢,埃里克。”

“兄长的意思是……?”

格莱德叹了口气:“你刚才是说只要没了教皇,整个雷斯亚教廷也就土崩瓦解了吧。”

“正是!我非常确信。”埃里克点点头。“所以我们应当想办法击败教皇!至少是破解他的邪法。”

格莱德摇摇头,用手势制止弟弟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如果一位拥有强盛国家的国王倒下,这个国家很快也跟着土崩瓦解——这件事本身可以说明什么吗?”

埃里克想了想:“说明……这个国家的弱点就是国王?”

“你完全错了,埃里克。”格莱德说。“你还记得那提亚初代国王的传说吗?他留下自己的王冠、从王座消失后,那提亚从此立刻由一个统一的王国变为了十大家族领地组成的松散联邦,即使之后我们的祖先不断推举出贤明的君王,也再没人可做到让整个国家服从于国王的意志。这难道说明那提亚的弱点是国王吗?”

埃里克低下头,若有所思,似有所悟:“兄长的意思是……”

“如果一个国家的盛世因国王离去而衰落,那岂不正说明:『这个国家的强盛,是靠国王的个人力量达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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