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听说对方圣灵中有一个是剪刀后,这个威胁就更有效了。
入道馆,寻二薛。
同天青道馆紧张竞争的气氛不同,尚明道馆内,倒是给人感觉敞亮不少。人与人之间谦和有礼,也并不冷漠。路上的修士,总是结伴而行,相谈甚乐。
不过这样的“谐调”里,似乎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令白浪不太舒服。
薛灵素姐弟住的是湖边一处四进小院。
风景甚好,灵气也充足,遥遥望去,一群修士在小院里饮酒作乐。薛灵素在其中招呼。
偶然瞟见门外的白浪,薛灵素先是眼中惊喜,随后急匆匆走过来,把白浪拉进内室,声音含笑讲:“师父,你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搞得白浪有点惭愧,“刚闲下来。”
她抿着唇,脉脉含情,甜腻的嗓音仿若春风拂面,充满了欲说还休的幽怨与思念,让人止不住地怜爱和入迷,
“没关系……师父……你能记得徒儿,徒儿就很开心了。徒儿毕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徒弟,只能默默看着……”
白浪一个脑瓜崩弹上去,薛灵素捂头娇叫,“诶呀!”
他黑线,“行了,别给我装了,才几天不见,咋戏精程度上升了起码六颗星?”
薛灵素撇撇嘴,声音恢复正常的干净清澈,“……我跟这里人学的呗。据说女孩子讨东西百试百灵。这不搁您试验下,看看能不能讨点见面礼啥。”话锋一转,表情超级嫌弃,“师父我跟你讲,幸好你没来这个道馆。这里的人,真是,啧啧,虚伪!”
“……有多虚伪?”
薛灵素嘲弄:“话不好好说,事不好好做,表面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艹这艹那艹全家。骂人不会骂,打架不敢打,全是阴阳怪气。还喜欢凑一起霸凌,美其名曰:为团体除害。”
“那你还跟他们玩儿?”
薛灵素叹气,“没办法呗,我只是个普通人,也不想被排挤。我又不是那种什么都能忍的受气包,还得照顾情商为零的弟弟……正好,虚伪嘛,我也挺擅长的。”
“你这闹得。”白浪也不好说什么。
杀得了宇宙杀不了人心。救得了天下救不了世道。个人的力量,无论怎样无穷,放在社会体系里,仍旧很难造成足够的影响。
“哦对。”薛灵素忽然想起什么,眼睛闪闪发光,“师父,等会儿要不要帮我演场戏。”
“不要。”
白浪一口拒绝。
“???为什么?”
“女人要你帮她演戏,百分百准没好事儿。”
薛灵素无语,又感到毫不意外。果然,这就是师父啊,呵呵呵。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她又试着努力了一下,装委屈装可怜,“师父,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可爱的徒儿,被一群孟浪之徒骚扰追求,可怜兮兮,手足无措……”
“忍心。”
白浪毫不犹豫。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薛灵素翻了个白眼,又叹气,“算了,樱子林试武会,我自己去。”
“等等,”白浪注意到一个很敏.感的词语,“樱子林试武会?是什么?”
薛灵素不屑:“就是一群垃圾组织,强制非要人参加,然后一群男人在上面装逼,一群女人在下边儿看,装完王八找绿豆、公猪找白菜,互相商业尬吹,‘啊你好厉害’、‘啊你好漂亮’……从而满足男性装逼需求和女性被舔需求的大型相亲现场。”
“……”
白浪满头冷汗。
他完全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鬼活动。
“有兴趣?”薛灵素见有戏,巧笑嫣然,“走嘛,其实就是个私下比武大会,一起看看?我保证,你参加完后,对这破宗就每一点好感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不出百年,绝对要开始走下坡路。”
“好。”
白浪点头答应。
正愁没什么理由混进试武会找夏玥。薛灵素这个邀请,倒是瞌睡送枕头,饿了送饭吃。刚好和白浪心意。
二人一拍即合。薛灵素当即散去家中的访客,从房子里拖出揉眼犯困的薛景仙,一齐去了樱子林。
林外有禁制,禁制处有人看守。
薛灵素似乎不是第一次到这儿,看守的修士认得薛灵素姐弟,看了看请柬,便随意放行。不过检查请柬时深深盯了白浪好久,似乎是想认出,这属道馆中哪位青年才俊。
白浪懒得多理,他是个异常懒散的人,肉到嘴边才会吃,事到眼前才会做。麻烦不找上门,他是懒得去主动找麻烦的。
看就看吧。
又不是大美女,会被记着回去自我发电。
试武会是樱子林中一个宽敞的露天比武台,周围设置有许多亭楼雅阁,供修士坐着观赏喝茶。
位置并不多,相隔也不远,对于修士而言,这点距离几乎可以忽略。
随薛灵素进去林子落座,白浪便忍不住四下顾盼,寻找青宁口中那个“漂亮”的夏玥。
但他很快失望了。并没有哪位惊艳的姑娘,连寻常的姿色,都匮乏了些。绿叶衬花花更红,薛灵素在此被衬得犹如出尘仙子、清婉灵秀,掠夺走在场七成雄性的余光。
至于剩下三成……也是落在薛景仙身上的。
薛景仙似乎是第一次来,鬼头鬼脑十分好奇,他姐姐也是个狼灭,特地把他打扮十分中性,给自己吸引火力。他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变态给盯上。
正当白浪在人群中寻找着符合夏玥形象的女孩时,一颗热乎乎的小脑袋枕了过来,亲密贴住他的肩膀。
——白浪一想,就知道薛灵素这厮打算“强迫民男”,拿他作挡箭牌吸引火力规避麻烦呢。他反手就是一个移花接木加太极投掷,把那个脑袋借力打力甩飞出去,嘴上道:“别闹,忙着呢,我可是黄花大老爷们儿。”
“嘭。”
清脆的碰撞。
白浪回过神,看见薛灵素捂着头上的大包,而几个前来打招呼的男修士目瞪口口,眼神仿佛在望渣男。
尤其其中一位打扮夸张花哨的青年,看着心都快碎了。
“这位……兄台……你……你……”他压抑怒气。
薛灵素赶紧爬起来打圆场,强笑:“没,没什么,我和他平常就这样斗招开玩笑,是我技输一筹,没把脑袋放上去。”
她这样维护,更是把花哨青年碎掉的心,又放在磨盘上碾了一遍。青年犹如爱情小说中被绿了的苦主一般,穿心烂肠般地痛苦问道:
“灵素……这个人,和你,和你……关系到底是……”
“情侣。”
“兄妹。”
二人同时抢答。
随后听到对方的另一个答案,两人又默契的转过头,互相交换一个复杂眼神。白浪的眼神仿佛在说:“小样——我就知道你要套路我。我才不当工具人挡箭牌呢。”薛灵素仿佛在哭:“师父——你不地道啊。”
男青年表情快傻了:“???”
他迷惑,更迷惑,无比迷惑:“到底,到底是……”
“兄妹。”
“情侣。”
又是异口同声。
不过两人口中的答案交换了一遍。
二人又面面相觑,眼神再次碰撞,白浪狐疑的眼神仿佛在说:“什么鬼,你怎么也变了。”薛灵素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师父,不带这样的啊。”
花哨青年的脸色已经能选入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薛灵素心一横,抱住白浪胳膊,语气如英勇就义般,沉重道:“……既是情侣,也是兄妹,有什么问题吗?”
花哨男青年早已被秒成渣渣。
其余几个朋友,都尬笑附和:“哈哈,没问题,没问题。薛姑娘和薛大哥能冲破世俗偏见,勇敢追求爱情,真令人羡慕。”
薛灵素欲哭无泪,随便应付几句,总算把人打发了。
回头,发现白浪还在四处顾盼,目光还总停在女人身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掐他大腿:
“师父!你怎么这样!”
白浪随口,“我怎样?”
“怎么就不配合我。”
白浪心不在焉,“我配合了啊……是你没配合好我。”
“师父!你这样杠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白浪终于停下寻找,认真盯着薛灵素,一本正经,“……你都不喜欢我,还让我配合你。”
薛灵素哑然。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跟白浪讲道理。
不但容易被气死。
而且,一旦对方讲不过道理,对方就可以用绝对的实力开始不讲道理。以白浪的性格,在讲理边缘反复横跳这件事,干起来肯定得心应手。
“师父……我突然发现,我要跟你学的,不止是旧法,还有好多啊。”薛灵素仰天长叹。
“比如呢?”
“比如不要脸。”
“……”
冗长的沉默中,试武会正式开始。
对实力较为自信的男士,和有装逼需求的男士们,纷纷以十分儒雅的方式,在台下互相称赞、推让,满脸“虽然我很想表现但我一定要谦虚一下”地称“哪里哪里”、“不要不要”。很快发展成小团体领袖的商业尬吹,牛吹戏演,场面极其凶残。
……
“静心兄,我听说你最近突破了两仪第七层,将圣物改造成九件神兵利器,此次演武,静心兄绝对当仁不让,必拔头筹啊。”
“唉!长留兄,你这样说就折煞我了,其实灵远兄才是年轻一代无可否认的第一。”
“不不不,静心兄,君强甚,我何能及君也。”
……
白浪啃着瓜子越听越难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
“薛姑娘,他们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吗?”
“……所以我才说他们虚伪。”
“我有点想打死他们。”
“咳咳,师父,淡定。”
听了半天相声总算打了第一场。这场演武在白浪眼中无比拙劣,不但没有一点点战斗意识,也没有任何变通和智计。仿佛就是两台会放神通的机器,在台上无情互怼,直到双方累个半死。
“大战”罢,第一轮参赛选手已经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这时,白浪听到身后有人在讲话。转过头,才发现是一个膀大腰圆可倒拔杨柳的“母智深”,在教训一个矮小瘦弱,整个人都埋在脏兮兮衣服里的女孩子。
女孩从刚才起就一直深深低着头,戴着兜帽,把脸藏起来,似乎特别害怕见人。声音也软兮兮地,很小,很文弱,一听就是那种欺负起来会哭得很动听的女孩子。
被鲁女侠教训,她也不反驳,只是软软地,“嗯……”“唔……”“嗷……”
但越这样,鲁女侠好像越生气,
“……真是的!光会嗯嗯嗯哦哦哦!一点都不干事!徐公子累成那样!你都不知道过去给他倒杯茶么?没眼色!真是没用!没用!”
瘦小的女孩默默承受,听到让她倒茶,她慌忙就要赶过去倒,
“……回来!我让你去了么?嗯?我让你走了?话也听不懂!真是!废物!练功也练不好!拖后腿!干事也不利索!公主身子小姐命!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