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绝大多数，都只是扫了一眼，见是欺负那个瘦弱姑娘。便喜闻乐见地轻蔑笑声，开始看热闹。
白浪皱了皱眉，“她怎么了？为什么大家似乎都不喜欢她？”
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薛灵素也是有些唏嘘，“她啊……被霸凌呗。其实也没怎样，就是修为慢了点，入宗四年，至今才刚刚筑基，归元一层。听说，最开始只是那个肥婆搞事，说她拉低道馆平均水平，动手欺负。但后来跟风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好看，脏兮兮的，家里也没钱，融入不了大家，没人出头……慢慢就真变成‘十恶不赦’了。”
“这种事情，很常见？”
薛灵素自嘲笑了起来，“常见，极度常见。比如那个、喏、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基本都是些无钱无势修为较差性格孤僻的人。领头羊拿他们取乐，剩下的明哲保身，庆幸还好不是自己。很脏的……包括我。”
白浪没有言语。
“师父……你会帮她么？”薛灵素忽然问。
“会。”他笃定。
“可师父……如果你不是无极境，没有这一身修为，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改变，除了一点点声援……即便如此，你依然会帮她么？”薛灵素仍坚持追问。
她设立了许多条件，但白浪依然听出来，薛灵素表面在问别人，实则在小心翼翼地代入自己。
她没有伸出援手，选择保持冷漠，她很负罪，可她也希望得到理解……或者释放。
白浪选择洒一个小谎：“如果是那样，我不会。”
薛灵素却忽然“嘿嘿”地笑起来，“师父，你个大骗子，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会的。其实我问完你的那一刻就知道答案了，只是没想到……你会照顾我的情绪。”
“我没有照顾，这样选择，的确是人之常情。”白浪诚挚。
“这样用假话宽慰人真的好么？”薛灵素戳破。
白浪一滞，无奈：“有什么不好。”
“多了，比如……”薛灵素忽然很甜笑起来，语气微妙，“会容易让别人喜欢上你……？”
甜甜的气味散开了。
白浪静静望着笑靥如花的薛灵素。
良辰美景中，他突然严肃：“……可你刚刚才说像我这么杠的人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薛灵素一愣，“刚才是刚才。”
白浪更严肃，“那也是连续的事件，具有时空连续性。不能分开讨论。我又不是量子的白浪，具有无限平行世界。”
薛灵素深吸一口气，扶额嘴抽，“师父，这些名词都谁教你的？”
白浪莫名，“水无心啊。”
薛灵素咬牙切齿，“……明天我就过去打她一顿！”
“？？？”白浪满脸问号。
遥远的另一处，海图道馆，正被女魔头馆主狂虐的水无心，忽然感受到一股由胸而生的凉意。
她一惊，失声呼道：“妈诶！飞剑场又对我心生歹意了！”
……
所谓的樱子林试武会，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台下白浪和薛灵素聊得火热。台上打了一对又一对，能让白浪评价超过六分的，一对都没有。
这还是万分制。
不仅仅是修为的问题。他们的攻击思路、战斗方式、战斗意志、反应速度、局面掌控……全都有问题。连绝情谷中最蠢最笨的食人鱼都比不上。
好歹食人鱼断条尾巴能继续咬，但这群人，稍微一见血，就像见了鬼一样，最次也要吓个小脸儿煞白。这要真生死搏杀，哪怕白浪弱他们一线，只要采取激进一点的“换伤”式打法，他们全都来几个死几个。
辣眼睛，真的辣眼睛。
看猴子打架都比看他们有意思。
正当白浪思考要不要干脆在这儿打牌的时候……台前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啪！”
鲁女侠蒲扇似的巨掌狠狠扇在那个脏兮兮女孩的脸上。女孩儿手中的茶壶应声坠地，滚烫的茶水贱出来，沾湿她薄薄的袜子，她却忍耐着一动不敢动。
“烂女人！你勾引我家徐公子是不是！骚.货！你真是！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名为徐公子的瘦弱男在那儿劝“鲁女侠”消气，周围人一脸心虚地沉默，只有小女孩儿细若蚊吟地结巴辩解着：
“不…不是……是他突然拽我……拽我……”
白浪有些恻隐，叹口气打算干预。
但薛灵素却早他一刻突然起身，莲步生幽，款款朝事发点走去。
她一动，便有不少目光盯着她了，但她却有种奇特的勇气，来抵抗这一切非议。
她走过去，直直看着膀大腰圆的鲁女侠
“……夏月姑娘，我刚才看到了，是你男人纠缠她的。相信也有别人看见，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跟在不远处的白浪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啥？夏玥？白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个身形倒拔垂杨柳、放在东洋相扑里毫不违和的强悍女子……竟然就是青宁口中“漂亮”、“不准欺负”的夏玥！
神TM我欺负人家啊！！！不被欺负算好了！！！
他顿时极其犹豫，要上去问嘛？可对方似乎不怎么好说话的样子。难道不问了？那自己新法修为怎么办？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决定好，又深深地望了“夏玥”一眼。他心中无限感慨，对青宁长老充满同情。
……小小年纪，就瞎了。
……这怎么是好。
感慨间，夏月已经用滚圆的虎目瞪着薛灵素。和雄性不一样，她对这“婊里婊气”的“薛小姐”，可没有任何好感。她阴笑：“你说是我男人纠缠她？撒谎！不信，你看。”
她望向周围沉默的人，怒吼：“薛灵素说是我男人纠缠这小婊.子，谁看见啦？？？谁看见啦？？？看见吱个声！！！”
没人说话。
薛灵素微微一笑，“夏月，那你说她勾引你男人，也得有证据吧？”随即薛灵素也望向周围沉默的人，轻飘飘问：“那，她勾引夏月男人，谁见过呢？见过的吱个声。”
还是没人应。
薛灵素转过头，无辜摊手，“你看，没人看见。所以你的说法，和我的说法一样，都是没证据。”
见自己理由被轻易化解，夏月喘着粗气，愈来愈怒，忽然，她想到什么，不生气了，反而河马似笑起来。
“薛灵素，看来你是要保这个烂货喽？可以哦，嗯，很厉害，正好今天试武，咱不讲多余的破事，干脆，你我当一次巾帼英雄，去台上比划比划？怎么样？”
薛灵素反唇相讥：“你一个阴阳境修士跟我筑基六层挑战？也不怕被笑？我一介弱女子，不想迎战。你要撒你的蛮火，找别人去。”
夏月怒极反笑。“行。你是弱女子——你男人总不是弱女子了吧。那好，我找他挑战，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面对我一介‘娇滴滴弱女子’挑战，敢不敢应！”
话落，挑衅望白浪。场上的他人，也齐齐朝白浪望去。
白浪摊摊手，“行。”
巧了。
我也挺想揍你的。
你打破了我对夏玥这个名字的美好幻想。
望见白浪没反驳“男人”两字，薛灵素怔了怔，有些感动，配合是一回事，愿意当众承认，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心里明镜似地清楚，师父对自己没意思，师父这样，是为自己付出了许多的。
人群中，那个穿衣花里胡哨的青年忽然阴沉开口：“夏月，你先别急么，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位兀自冒出来的‘人中龙凤’，是什么水平，配不配得上薛姑娘。”
夏月忙堆笑：“陈前辈，你作为四道修士，愿意帮小女子我出头，真是太好了，大恩不言谢……”
陈姓花哨青年不屑，“什么小女子，你那吨位还小女子，大肥猪差不多。赶紧减减肥吧，省得那天压死徐慧那根豆芽菜，呵呵呵。”
徐慧憋红脸争辩，“陈一鸠，你胡说，小月月一点都不胖。”
陈一鸠愣了愣，忽然怜悯，“怪不得……原来，你是个天帝。”
天帝是史书上一尊旷古烁今的盲人地仙，以视力不好以和专属神器不锈钢盆闻名于世。
“你！”徐慧急眼。
夏月见自己人快吵起来，赶忙打圆场：“陈前辈，咱们都别吵了。定个顺序吧，不如……我先上？”
陈一鸠执着，“不行，我先。”
“嘶，可是……”
夏月脸色为难起来。
她怕陈一鸠把那人打死，自己就没办法出气了。
而陈一鸠也是这样的想法。
比起自己打死白浪，他觉得还是夏月这吨位，破坏力比较强悍。
场面，
一时陷入僵局。
但很快，转机出现。
白浪看这群人这么纠结，心地善良的他立刻给对方提出了一个十分有建设性的提议：“……不如你们一起上？”
话刚落，周围人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只有薛灵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还排什么顺序啊，赶紧一窝蜂上来结束，都快该吃饭了。
倒是夏月想了想，忽然阴冷笑起来，咯咯咯地刺耳，“姓薛的他男人，你真是提了个好建议啊。不错，就这样。”
陈一鸠微愣，很快也意识到，这样的确不错。既然都怕自己没得打，那就干脆一起上好了——比比谁先打死他。
薛灵素一脸微妙笑容地看着这群愚蠢的人类。
哼……你们这些人，根本没意识到。
前方……那可是地狱啊。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白浪一本正经：
“为了公平起见，我不用旧法修为，只用新法。本人修行新法不长，暂时只有筑基……额，稍微多那么几层。正好需要一场战斗印证。诸位——还请赐教！”
薛灵素惊得下巴快脱臼。
等等，师父，你，你这，
——你这是在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