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也迅速清晰，我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
“哇！林楚！”
“請喊姐姐！”
養父的親生女兒林楚此刻正坐在的肚子上，齊耳短髮讓她的笑容乾淨清爽。
也就這一刻，我立刻明白了異物感的來源。
“……能把槍拿開的話……我會喊姐姐的。”
如果是平時的話，她肯定已經收起了抵在我額頭上的槍，然後一臉得意地等著我“乖巧”地喊上三聲：“姐姐”“親愛的姐姐”“最喜歡姐姐了”。
然而這一次，頂著我額頭的槍卻完全沒有移開的打算。
下一秒，我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哇！”
左手一把摁住我的肩膀，阻止了我掙扎的起身；右手穩穩端著槍，冰冷的槍口就像是長在了我的額頭上，紋絲不動。
“會走火的啊！”
我只覺得自己都快被嚇得要尿失禁了。
“那我希望你可以趕在走火前解釋一下：睡我床上那姑娘是誰？”
“路人而已啊！是無家可歸的路人！”
“那趁著還沒走火請在解釋下：她為什麼穿我的衣服。”
“很複雜！能不能把放下槍慢慢說！”
“行吧！”她笑著，卻突然像發現了什麼，表情突然嚴肅，“手指……抽筋了！”
“哇！你別……”
“哢！”撞針敲擊聲。
“啊！”
寂靜……
只覺得肚子上在傳導來震動的感覺，我顫顫巍巍地睜開眼，只見她右手舉著手槍坐在我身上笑的前仰後合，左手炫耀似的展示著彈夾。
“……你出去……”
“怎麼啦生姐姐氣啦！”
“……你說呢……”
林楚拍了拍我的臉，“誰讓你昨天不接我電話！行啦行啦！不生氣了！作為交換，我原諒你亂進我房間，還亂動我衣服，成不成交？”這麼說著，她朝著我伸出小手指。
思來想去，也的確是我理虧在先，想到這是難得的就坡下驢的機會，我伸手勾住了林楚的小拇指。
“……你還是得先出去。”
“喂！我們拉過勾了啊。”
“不是……”臉有些燥熱，我拉扯著想用被子遮住自己發紅的臉，但因為林楚正坐在我身上，讓整條被子紋絲不動，“我要……換條褲子……還有被單……”
因為實在是太羞恥了，我只能像烏龜一樣縮起了自己的腦袋。
耳邊傳來了林楚喪心病狂的笑聲。
“你能不能別再笑了啊！”
我把煎鍋裏的荷包蛋翻了個身，因為食用油的配給不足了，所以只能用採取水煎的方式，所以有些糊味。
林楚趴在桌上，臉貼著桌面，因為笑而渾身抽動著。她笑了快一個小時了，讓我懷疑她會不會笑暈過去。
“給……”我把盛著兩個煎蛋的盤子擺到她面前。
“應該說：請慢用！”
“……請慢用……”
“完整的說法是：請慢用！姐姐大人！”
我直接轉過身去，連白眼都懶得扔了。
收拾著廚具，背後傳來“我開動咯”的聲音。
“怎麼突然回來了。”並沒有轉身，我問道。
用餐的聲音，沒有回答，我也懶得追問。除了筷子碰撞盤子的聲音，我們誰都沒用說話。
“吃飽了，雞蛋老了點兒。”
我聽到了放下筷子的聲音。
“動員。”
擦洗煎鍋的動作，僵住了。
“十五到十八歲間的男性。”
把洗好的煎鍋放進櫥櫃裏。
——怎麼想都打不贏的吧！
沒來由想起了少女的判斷。
“爸爸在想辦法免掉你的兵役，或者至少把你安排到我這兒來，做做文職。”
我剛準備轉身，就被林楚一把抱住肩膀。現在的她已經沒我高了，所以與其說是在摟著我，更像是掛在了我的身上。
“戰爭的話……會輸的吧！”
沒有否認，林楚的額頭貼著我的背，做了個點頭的動作。
“那又為什麼還要打下去。”
這一次，對於我的詢問，林楚並沒有再做出任何的反映。
然後，她突然掐了我一下。
“別岔開話題！那人是誰！”
林楚厲聲質問著，雙腿用力纏住我的腰，一個有力而專業的鎖喉，我被她瞬間擊倒在地，趴在地上喘著粗氣，不住求饒。她卻完全沒有鬆開的意思，不停追問著“是你女朋友吧！你還敢早戀！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麼！”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被她在“殘忍殺害”的時候。
“早上好！”
一陣輕快的問候聲，林楚鎖住我脖子的手也在瞬間鬆開。新鮮的空氣灌進我肺裏，心裏生出一種“得救了”的慶倖感。
林楚又在我身上趴了會兒，跳了下去。
“早上好！”她也自來熟地對著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客廳的少女打了個招呼，“我是他最親愛的姐姐！我叫林楚！”
介紹完自己，林楚對仍舊趴在地上喘著氣的我，施以“精准”的一拳，讓我直接從“四肢撐地”變成了“五體投地”的狀態。
“你好！”少女再次報以輕快的問候。
雖然趴地上的我看不見她的臉，但從聲音我也能想像出那活潑呆萌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呀？”林楚用“拐賣小孩”般的哄騙語氣追問道，“為什麼不回家呢？”
“她叫薔！薔薇的薔！”
直覺告訴我不能繼續在地上裝死了，急忙跳起來，我將整個身子擋在兩人之間，以免林楚一個衝動，直接拔出槍來“判刑”。
“她失憶了！”
“失憶？”林楚皺了皺眉頭，伸手把我撥開，徑直走到那個被我胡亂命名為“薔”的少女身前。她長長的睫毛幾乎快觸碰到少女的鼻尖，眼中是質疑的目光。
如果她用這種眼神來看我，我肯定已經嚇得轉身跑了。但“薔”卻依舊是傻乎乎的樣子，目光清澈且不帶一絲雜質，眨了下眼睛，長而彎的睫毛撲朔著。
氣氛寂靜得有些詭譎，我們三個人都沒說話，沉默像空氣，包裹住我們。
終於，林楚轉過頭來看向我，“應該送派出所的。”
“是這麼打算的。”我辯解道。
“但派出所辦事效率太低，所以可以先讓她住家裏，睡我房間。”
“咦？”對於林楚的建議，我只覺一臉懵逼。
“我的話……”她側過身來，露出壞壞的笑容，“就睡你的房間。”
“哈！”
“你有兩個選擇，陪我睡或者……”指著一旁的沙發，“睡客廳。”
“……”
可以的話，兩個選擇都想拒絕……然而我知道，顯然是不可以。
就在我糾結時，一個左勾拳精准擊中我左側的肋骨，趁我因劇痛而佝僂起身子的時候，林楚敏捷地來到我身後，抓著我的左臂將我掀翻摁倒在地，“體能課學的不行啊！”
吐槽完我的體能，把我從地上像垃圾袋一樣地提了起來，一把推到少女身邊，“你帶她一起去上學吧？”
“……你說什麼呢？”
“我讓你帶她去上學，她明顯和你差不多大吧！總不能就這麼扔家裏吧！”
“……就算你這麼說，她又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連名字都……”我把“不知道”三個字咽了回去，“連名字都知道的不全，怎麼可能上學。”
“單靠你的話肯定是沒辦法了！但是啊！”
林楚一邊說著，一邊把左手伸進軍服右前胸的口袋。當著我和少女的面，她掏出了一本暗紅色的小冊子，“我的話，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她左手朝我們展示著小冊子，右手俐落地敬了個軍禮。
“中國第四戰區預備役徵兵委員會第九十五號特派員。”
林楚放下雙手，站直了身子，一種莊嚴而沉重的語氣。
“奉命至江蘇省常州市高級中學執行學生軍動員任務。”
她就這麼看著我，眼中似乎在閃爍著什麼莫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