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风暴中心的白浪,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广为人知,人人见面均称一声“大佬”。

——他还在忙着和嘤嘤嘤“讲道理”。

但活久的男人都知道,在这世上,有两种生物是最无法讲道理的。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宠物。

不幸的是嘤嘤嘤两者属性皆备。

对整件事,她完全陷入思维的死角盲区了。未知的情绪冲淡她的思考。她只是偏执坚持——白浪既然拿了她创造者的日志,就该继承创造者的责任,立刻帮此处被束缚的圣灵解放。

白浪肯定是不愿意。哪怕他就算真有此意,也不会作死到在半个青玄宗的高端修士都坐镇的时候,搞这么一出。这跟嫌命长有什么区别?

很显然,白浪是个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积极向上的人。

所以他非但不肯答应,更直接把解封关键的那册笔记都藏起来了,防止嘤嘤嘤利用某些特殊办法,给他捅幺蛾子。这一举措,异常正确。在感应不到那本书册后,嘤嘤嘤愈发暴躁,给气得快昏掉。

无论威逼利诱,哭闹哀求 ,白都铁面无情,油盐不进。

“求你了!”

“NO。”

“我还知道六个宝藏!”

“……那也以后再议。”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抱歉身为血肉生命实在无法对你们灵力生物感同身受……它们才关几年,被关在绝情谷四千年我也没说啥。”

“你这是见死不救!不要脸!”

“别费心了,道德绑架对我没用。师父教过我,对满口仁义道德逼人做事的家伙,要保持绝情谷第一大恶人的风度……脸是啥?我这么帅的人,一看就没有。”

“你!”

……

传音斗嘴间,余光中一个红衣倩影闯进来,焦急唤白浪。

“白先生、白先生,出大大大大事了,他们要折辱你……!我们干脆现在就下山走。鸽这群逗比一场。”

“折辱?”白浪来了好奇心,一边把嘤嘤嘤衣服里按,一边挑眉问:“什么折辱,我又咋招仇恨了,都啥无妄之灾的,总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针对我。”

咻,一下没按住,嘤嘤嘤找到刹那破绽,逃离了白浪“热情”的怀抱,一脑袋撞到了其中一个圣灵栖息的石雕上。

只不过嘤嘤嘤这些努力都是虚幻的,下饭专属吉祥物的命运早已注定。

见嘤嘤嘤逃离自己,白浪隔空握爪,嘴上仍忙着跟水姑娘聊天。他大手心不在焉那么轻握——小东西的翅膀一下便被无形的灵力之手攥住,给硬生生一点一点地拖回来,任她怎样努力飞行,都无济于事。

“所以,他们到底要怎么我?给我三个零分还不够么?”

一想这三个零分的前因后果,白浪就荒唐中带着一丝怨气。本来稳操胜券的局,结过,

……这都什么鬼展开啊。

水无心忙解释:“不,其实不是青玄宗在针对白先生你……是……是其他考生。”

“考生?他们针对我干嘛?我都这么送温暖了,还不满意,这年头都什么人啊。绝情谷里的猩猩都比他们知道感恩。”白浪更幽怨,脑门儿都拧成“井”字。

“也不能说针对吧……就是……他们看到白先生你的成绩后,一直在议论,后来还起哄,让你代表这届考生上台讲讲话,给大家分享一下低分攻略……说白了就是看热闹起哄……”水无心尴尬。

“哈?真是哪里都不缺无聊的人,绝情谷底的蛇都比他们……哦不,好像还是那群蛇比较无聊。”白浪叹口气,又道:“算了,直接走惹人笑话,我又不是怕事的人,讲几句话而已,我的确运气不好,喜提三个零分,这又没什么好遮掩的。”

“可是……”

“没关心,无心姑娘不用在意,对我来说,只是相当于跟小孩子们玩闹玩闹……”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离开暗处。朝问仙台中心走去。

嘤嘤嘤已经被虚空大手拉了回来,被硬生生拖进白浪衣服里,不过白浪没注意到的是,嘤嘤嘤趁挣扎的机会,偷偷朝最近的雕塑传输了一丝神念。

【雕兄!雕兄!我是小莺啊!我被放出来了!也带人找到了大姐头的墓!但那个白衣服的人!不干事!不想放你们出来!】

听完前半句话,雕塑闪烁蓝色的光芒,似在雀跃。但听到后半句,光芒瞬间成了红色!

一只愤怒的鸟头从雕像里冒出来,朝旁边的龙型雕像“哑——哑——”怪异嘶鸣着,不一会儿,那个雕像也开始剧烈颤动,红光大盛。

蓦然,愤怒的灵气龙头从雕像中钻出,鼻喷龙息,和鸟头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叽叽喳喳地讨论,但当他们达成共识,寻找白衣服的人时,却发现,白衣服的人,已经和一名少女有说有笑地离开此处,去了问仙台中央。

龙头和鸟头又迅速通知别的雕像。

绝大部分都得到了回应,并以同样的方式扩散。

不一会儿,似乎整个问仙台上的雕像,都泛起了红色。

……

北风过境。

问仙台西南方的角落,几名石雕的维护人员,感受着远处学子的热烈气氛,正打着牌,喝着啤酒,好不快哉地聊天打屁。

每年此时,是维护者最累的时候,但也是最开心的时候。平常或许轻松,可总觉少了什么,看到今天那些学子,他们才恍然间顿悟,原来自己是少了“生气”。

维护石雕是个大工程,他们一辈子只学了这个,也只会这个。所有的心血、所有的时间,都耗在石头里,说不无聊是不可能的。但无聊又能怎样?他们都有家庭、有家室、有平静的日常,早已过憧憬热血情节的时候。生活就是今天的苟且、明天的苟且、以及后天大后天的苟且……仅此而已。

“话说,老王啊,你今年一百四了吧?”一个豪爽的中年男人举起杯,敬了他们中间最老的一盏。

老翁唉声叹气,“是一百五了,唉,再不提境界,大概快没了吧。但破境又无望。守了这堆石头六十多年。早就不懂怎么修炼。也没资源和功法。勉强维持现在的境界,都很不容易。”

“是啊。”“我也是,唉。”老翁的话引得一堆人感同身受。

一名两鬓发白的中年修士气恼,“新法,说得好听,摒弃天赋决定论,结果呢?到头来又成资源决定论、家世决定论,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变!早知这样,还不如在旧法时代,起码能遨游天地,痛痛快快不至于当个社畜!”

另一人讥讽:“对,遨游天地,不当社畜,然后你就被路过的魔修一拳打死,抢走老婆女儿,尸体顺便炼成魔傀……省省吧,咱们好歹能过点平常日子,别瞎JB看穿越小说,你知道咱们这种人回到旧法时代是什么身份嘛?‘林动一刀将XXX宗门斩灭’。咱就是跟着宗门被斩灭的那群吃瓜群众。”

“我也知道,我就是,不甘心……我也有过梦啊。”中年男人神色黯淡下去。

其他人也默然。

谁没过呢?

“如果能生在鱼家就好了,像小宗主那样,直接继承祖辈修为,七岁就是真人。”

中年男人忽然憧憬,旁边好友面色一变,忙捂他嘴,“老刘,你喝多了,小宗主对宗门上下尽心尽力,别私下议论。”

“也对,小宗主是好人……只不过别的长老都不是好东西,本事不大,野心倒不小。”他忽然意识到失语,慌忙揭过,“算了,莫论政事,喝酒,喝酒。”赶紧给众人敬了一杯,放低姿态。

一名小年轻皱眉凝视着远方的雕像。

“王爷爷,雕像变红……是什么意思啊?”

微醺的王姓老人耸拉着眼皮,抬也不抬,懒散地:“不知道,颜色代表情绪,但鬼猜得到这群畜生在想什么?呵呵,人拿灵力组装的小东西,倒是挺聪明。我听说,这些比其他圣灵聪明的家伙,都是一个人制造的,她还制造出过跟人简直一模一样的圣灵,就是小了十几号。当初还是机密来着,突然间,就人尽皆知了,上头还封锁了她的研究。”

“哦。”少年似懂非懂。

问仙台上,无数圣灵雕刻,赤光夺目。

……

白浪踏上舞台时,一位打扮靓丽、妆很浓的女子接待了他。

“白先生,”女子苦笑,“非常抱歉,这种事本来不该打扰您的……但有几位身份显赫的公子给我们施了压,说必须看看在穷极峰抢他们风头的男修士是何方神圣……您放心,您上去随便应付两句就行,事后我们会给您写封介绍信,送您去一个好宗门,绝不亏待。”

白浪倒无所谓,“没关系。不过介绍信就不用了,我觉得,凭我自己实力,还是能去到心仪宗门的。我就是……术算较差……运气也吊差。唉。”提到运气,他异常伤感。

女子呆了呆,等等,术算很差什么鬼,似乎你唯一得分就是术算吧?还有运气……唉,算了,不吐槽了。

她欲言又止,“总之,先生你保重。”

白浪宽慰,“放心吧,我心态特别好,口才也不错。当年我喝醉酒,跟谷底一群蛇对骂,把她们主母气得三天没胃口吃饭。”

喂喂这算哪门子心态好了啊!

无力吐槽,女子只好赶快安排白浪上台,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烧高香求神拜佛等运气了。世事难料,真是什么情况都能遇见……都怪底下那群白痴公子哥起哄。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喜欢在无聊的地方争强好胜?都看见零分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好么?

此刻,她反倒为这个可怜年轻人祈祷起来,希望他心态坚定,能扛过这一次挫折洗礼……

唉……真是可怜的年轻人……

这个想法还没落。

她便看到,白浪拿着话筒,非常洒脱地一跃跳到台上:

“雷迪森俺的乡亲们呐,感谢你们的抬爱,关于如何得零分这件事,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脸黑解决一切问题。”

“完毕,再见。”

台下一片静寂,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白浪已潇洒信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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