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这,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林至彝看着这张宣传单,一脸震惊。

“说的也是,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不是吗。”高舞媛无奈的说道,“郑氏已经下决心要把我们家杀光,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而对于收留我的你,他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林至彝默然。

“所以,既然不能坐以待毙,那我们就去加入革命,试试看能不能自救。”高舞媛接着话头继续说。

“你方才从伤中恢复,这样会不会太勉强?”林至彝语气中有些担心。

“没事的,现在不跑,结果不是一样么?”

很有道理。

两人于是便着手整理物品。郑氏那嚣张的做派,是决不会让他们慢慢地整理的,现在只有抓紧时间,尽快从此地撤离。

下午,所有必要的物资终于塞进了行李箱,而没法带走却可能利于郑氏的东西也终于销毁完毕,这下房间里已经完全空置。两人拖拽着行李往车库走去。

“打开车库”林至彝道,挥手唤醒了全息操作平台。大量文件和软件的图标随着跃动着的蓝光跳了出来。他点击了一个小小的图标,AI立刻回应道“下午好,林,有什么吩咐?”。

“准备车,制定快速离开城市的路线,隐蔽点。”林至彝显得很熟练。

“好的,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车为您准备好了。”

车库里停着一辆船般巨大的反重力车,相当华贵。尾翼微微翘起,通体采用简洁普通的黑色,前后则装饰有银白色的装饰花纹,比如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保险杠,以及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花纹繁复的散热隔扇。前后备箱巨大,显然是为了装下他们身边巨大的行李包裹。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林至彝说着,一件件扛起行李往后备厢里塞。每塞一件,车身就猛的一抖。

高舞媛打开车门,很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这车外表看着并不显眼,打开车门露出的内饰,却是雕刻着花木浮雕的深红色和棕色实木,以及柔软细腻的真皮座椅。

装完了行李的林至彝转身跳上了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体缓缓抬升,飞出库门外。

说是驾驶座,其实坐在里面的林至彝并不需要驾驶,AI自会负责全程。这部豪华的汽车,曾是为了豪绅们坐着在天上兜风观光所用,迅捷、安静,甚至还防弹。

当然了,忙着跑路的二人可没有那闲心观光,而选用这辆车,也是ai出于安全快速离开的需要。

城市的景象随着车渐渐升入高空而变得可见,四处耸立着被拱、尖顶和穹顶包裹着的数千米高的摩天楼,占据整个街区的庞大身影底下是被夸张的飞扶壁、拱和雕花组装成一整块的建筑群,起码数百米高的宗教雕塑屹立在这些建筑群之上,在日光之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那是圣罗德里格斯的塑像,在火球从天而降的天灾之后,正是他在如今西南大区的范围内宣教,引导文明崩溃的部落民重建了社会秩序。

满是心思的两人连舒适的豪华车都没心思享受,更遑论窗外美景。

沉默良久,林至彝突然道:“郑氏这么嚣张,仅仅为了几句批评,就敢两次行刺对手,他们就不怕二三流元老们的回击吗?”

“常年的胜利想必让他们忘乎所以了”高舞媛回应“他们这是对此毫无顾忌了。我看各大元老怕是也要对此不满咯。”

“是啊,就怕他们也各怀鬼胎,自相掣肘之下反而给了郑氏回击抵抗的时间,反而全身而退。”林至彝过去的经历看起来让他丧失了对元老的信任。

此话一出,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汽车疾驰而去,下方的景观渐渐由高耸变的低矮,再变为乡野和山林,接着又开始出现规模庞大的建筑群。远处的天际线上已经浮现出新的建筑群,而回头望去,西南市直刺向天空的尖拱早已看不见了。

这时,天空也变的昏黄,出发时当空的硕大恒星现在已经西斜,放出最后一轮火红的残照。漫长的飞行后,他们已于黄昏时分到达了新的城市。

一大块反射着金光的浮华雕刻突然取代了蔚蓝的天空,占据了他们的视野。上面镌刻着正引导炽热天火降世的引路天使。如今这些东西象征惩罚和向善,反复述说着降临之初的社会如何因罪恶遭到惩罚。

现在时间已是不早,又正巧飞抵门德尔大厦,AI决定,暂时停泊用餐。

林至彝听得,表示赞同。门德尔大厦的经理与林家有旧,能为他们提供暂时的保护。同时,这座大厦还有一间不错的餐厅,正好能解决晚餐的着落。

林至彝拨通了经理的电话,简要陈述眼下境遇,如此这般地沟通以后,他对高舞媛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这座大楼的经理,正是林德正生前的老友。可以说,郑氏刺杀一事,实际上也把这位身处别处,本与郑家全无瓜葛的经理推到了其对立面。

他们的车混进庞大的车流,顺势泊入大厦的车库。

搭电梯进入顶层,餐厅室内,墨绿色的墙纸覆盖在墙面上,下方是贴在墙面上的暗红色的雕花木板。雕刻着宣讲天使的棕褐色壁炉里升腾着并不实际存在的火焰。编织着繁复花纹的地毯上摆放着深棕色的皮质沙发和像壁炉一样布满花纹和浮雕的茶几。吊灯橙黄色的光线照射出升腾着烟雾的香炉,四处布满了散发着保守气息的奢靡感。

说到宣讲天使,正是这些东西把天启和经文带下凡间,使凡人西格蒙德·科克成为了先知齐格蒙,开创王政。反正存世唯一的记载就是他自己写的,不信也得信。

不过林至彝没想这么多,他正在惊叹于顶级餐厅的装潢。

“这就是全星最顶级的餐厅之一......”林至彝怔怔地向四下望去,不断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房间。

林至彝对接待开口道:“经理有约的”

接待回身一番确认,一位侍者应声走来,把两人领到偏僻的包间。

他们的预定并没有登记,只存在于经理的脑海里,而身处另一座城市的门德尔大厦,也受到本地贵族庇护,郑氏在这里,也不过是身份尊贵了些的客人。这也是他们能如此放松的原因。

这处小包间更加弥漫着奢侈的氛围,但似乎多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壮丽。

他们的包间位于主厅一侧的高处,安装了一面单向的玻璃窗,他们能看到主厅,而主厅里的人却无法看到他们。主厅格局相当复杂:外侧的拱柱延伸进来,与内部的支撑柱相连接,不断向上生长,支撑着屋顶,花卉和天使浮雕点缀其间。中轴线两侧是似乎起着支撑作用的凹凸相间的有棱圆柱,直通穹顶。阳光透过窗户上镶嵌的彩色玻璃照在打磨得极其光滑的乳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在这般宏伟的大厅正北侧,几何纹路包裹的箱形高台上站着一群手执乐器的乐手,正演奏着成曲时间不可考的古老乐曲。

“先生,这是我们引以为傲的仿生人乐队”侍者向林至彝介绍道,“从联合绿洲进口的高级型号。”

林至彝尴尬的没有回应,只好问道:“这里的菜式哪些比较受好评?我刚来,对这里还不太清楚。”

“好的,不如我帮您点一些吧,都是以前的顾客们喜欢的。”侍者回答。

“好。”但是林至彝刚回答完就发现了不妥,“他不会坑我吧?”林至彝这样想着,刚想叫住侍者,才发现侍者走远了。

“别担心”,高舞媛看透了他的想法,回应道,“你不是才跟经理打过招呼么?面对顶头上司的客户,他们怎么敢坑?要真出了问题,你直接跟经理招呼一声不就好了。”

林至彝想想也是,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

没过多久,侍者端着一个碟子回来了,上面还罩着闪闪发光的银色钟形盖子。

“久等了”他说着打开盖子,融化了的黄油包裹在煎成焦糖色的鱼肉上,奶香浓郁;茴香和磨碎了的胡椒点缀其间,给菜赋予了深山中温暖的香味。整碟菜和谐统一,诱人至于极点。

接下来,几道菜陆续端上桌,两人享用着全星顶级的餐点。林至彝小口享用着美味的食物,抬头看向高舞媛。

她用餐的姿态十分优雅,无论是切割鱼肉还是将鱼肉送入口中,动作矜持利落、身上面上更是洁净如新。她芊芊的玉手执着餐具,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激动,只是淡然的享用着美食。精巧玲珑的小翘鼻子下,樱桃般红润晶莹的薄唇上可见些许油花。林至彝不由得看呆了。

你怎么了”高舞媛当然有所察觉,“请快快用餐吧。”

“啊…啊,没什么,走神了”林至彝慌忙掩饰,转头用餐。

不愧是全星顶级的美食。

也正是在这时,大厅里也逐渐有了人气,正是晚餐时间,各地朱门贵客纷至沓来。在这个星区,能来到这里用餐的人可不多。

高舞媛拿出那张革命党宣传单,对着林至彝挥了挥。

“说着要去加入,结果连找谁都不知道”高舞媛苦笑着说。

林至彝也只得苦笑以对。

另一方面,经理正在办公室里于一位年轻男子会晤,此人衣着得体,作风沉稳,看起来和他的年龄完全错位了。

他们小声交谈,口称社会、人民、未来等等宏大的议题。年轻男子也是充满着救国护民的激情。偶然之间,经理谈及了他西去老友的孤露。

包厢里,高林两人正面对革命党的传单一筹莫展,他们想到,自己似乎除了这一纸文书之外完全没有联络革命党人的途径。两人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可是这时,一个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两人抬起头,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男性。

这人头发中长,披在头上的发丝起码有15厘米,看起来很斯文。他穿着绿洲样式的黑色外套,不过仔细看去,那衣料光滑竟然闪烁着金属矿物质的光芒。

这是奢侈的进口面料,直接来自富庶强盛的联合绿洲政府。特殊的合成材料编织成兼有纤维的柔软和金属的纹路的布料。这奢侈的衣物被大厅内的灯光镀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光晕。在外国,这其实很常见也说不定;但在克里昂,这是顶级奢侈品。

年轻人看见传单,欣喜不已。他走过来,在林至彝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林至彝疑惑的神色立刻缓解,转为欣喜而志在必得的神情。高舞媛被这一变化搞得一头雾水,歪着头看着林至彝眼里写满了困惑。

林至彝一抬头就看到她歪着头一脸困惑的可爱样儿,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

“高舞媛,这是革命党西南洲大区南中省委员会宣传委员,戴维斯·克林先生。”

“您好”高舞媛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克林握住她伸来的手,同时向她点头致意。

“那么,二位”他转身对着两人说道,“刚刚听闻林小友的遭遇,深表遗憾,特来慰问。看到二位放在桌上的宣传单,不想竟是有志加入的进步青年。在和平手段失败以后十几年,竟然还有想加入我们的人。”

他看了看桌上的餐点,又看了看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嘴角开始上扬。“不如我先回避,等二位餐毕?”

没等两人回答,他就已经带着一脸阔步离开了。两人于是继续有说有笑的用餐,而且这时还多了对革命党的期待。一小时后,林至彝推开主厅的大门高舞媛就跟了出来,克林正在外面的走廊里等着。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林至彝说着向前走去。接下来,克林带着二人回到了车库。

“请上车,我会在前面,跟紧了。”克林说着上了自己的车,开出楼外。林至彝赶忙带高舞媛上车,跟在后面。

ai可不管这些,急忙发出警报。可是还没等林至彝回答,它就调出了监控。林至彝察看家周围的情况,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家就已经被一群身着装饰着金黄色流苏的黑色立领军装的宪兵包围。还是他们晚出门一会,说不定就狠狠撞上南墙,沦为了阶下囚。

“居然这么快......”林至彝满头冷汗。

转念一想,他好像找到了些不和谐之处。

在克林的带路下,两艘反重力车在夸张的装饰了的建筑和雕塑之间穿梭;克里昂星省是克里昂共和国的首都驻地,自然是政治中心,西南洲大区又是克里昂星最为富庶的行政大区,南中省作为这里的金融和商业中心,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片繁华的盛世景象。这里的人改塑圣徒,也就是先知齐格蒙的最早学生和如今一流元老的祖先。

遍布全城的全息商标、巨大的写字楼和商业中心无一例外都被包裹在哥特式的夸张装饰之中,被纵横交错的回廊连接起来。黄昏红日西沉,向城市放射出最后的光芒。城市金属的尖顶日光一天之中最后的光芒照耀下闪动着金黄色的光晕。

本来就狭窄的空域在黄昏时分更加拥挤,正好赶上高峰,两车突然卡进了车流,动不了了。

“上下航道都堵死了。”前车里克林百无聊赖地敲着椅背。相比之下,后车里林至彝和高舞媛两人交头接耳,似乎谋划着什么。

黄昏下城市高空的盛景,可不是时时都能见到的,而二人忙碌,好像是无福消受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们才终于把车停回地面,终于到了。克林率先下车,带着他们在城市遍布的飞拱和雕花之间穿梭,来到一处普通的小店门口。

“呦,来啦?”店里坐着一个头发有点斑白但仍然健壮的中年男人。

“来了”克林对着他说,“带我们进去吧。”说着带两人走进店内。

“可能有点寒碜,不过欢迎。”克林打开小门,“欢迎来到革命党克里昂西南洲大区委员会驻地”。

店里的柜子后面,是一台升降机。坐着升降机,他们来到隐藏在地下的革命党建筑里。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旧式的灰蓝色军装,肩章上垂下华丽的流苏。

“阿德尔阁下”克林走过去,“这两位有意向入党,我可以做他们的介绍人。”

“那可真是罕见”这个男人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欢迎二位加入我们,我是阿德尔·冯·弗林,革命党西南洲大区分部领袖。”

阿德尔与克林交谈着校对信息,再三确认二人身份后面对高林二人伸出手,想必是验明正身,表示欢迎了。

两人一一与他握手,庄重地在入党申请书上签了字。随后,红色的火漆印章盖在纸面上。

“我宣誓加入......”阿德尔庄重的念诵宣誓词,两人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宣誓。

入党就在这古老的仪式中完成了。

“我们将要参加一次重要的党员会议,两位赶紧来吧。”阿德尔说着,带着他们向里走去。

在里侧,房间四周的墙壁浮动着变成了巨大的红色承重柱,这是些跳动着的图像,通过全息影像,他们首次参与了革命党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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