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微微一愣，但稍稍思考以后，还是回答道：“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的一切。他在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很烦。可是……如果没有了他，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虽然听上去可能确实很好笑，但你不会明白的……”
“我知道的……这种感觉。如果你愿意为他拼上一切的话，就作出证明来吧。我如何能相信你，你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叶歌不再守在萨麦尔身旁，仅仅是稍稍后退了一步，驱散了周围的黑雾，用手中的剑指着伶，“向我证明这点，我就放过他。”
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却又不尽相同。他想要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
伶微微低下头，随后看向叶歌，问：“我证明了这点，你就会放过他吗？”
“当然，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叶歌点了点头。
“那……我向你证明。”伶深吸口气，随后，在叶歌惊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心脏。一切力量如冰雪消融，无论身后的翅膀，抑或是眼中的漆黑都逐渐消失，只有手中的剑依旧存在着。
伶半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死死咬着牙硬撑着没有昏迷过去。好久，她才吐出一口血，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这样……可以证明了吗？”
适格者都是一群奇怪的家伙，但有一点是不变的。她只要看着叶歌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那些极尽邪恶的人是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他是在羡慕自己……还是羡慕萨麦尔呢？或许都有吧。
她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只能勉强保持着自己的意识，不陷入崩溃之中。她太了解自己的力量，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去使用这种力量了。也就是她对绝望有着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不至于在直接失去意识，不然现在她还能不能跪着都不好说。
即便如此，伶也依旧没有倒下，反而是把心中的绝望一点点驱散掉。她必须把萨麦尔带回去，只有那样萨麦尔才有机会活下来。她是见过萨麦尔受过这种伤势的，这绝对不是放着不管就能愈合的伤势。她决不能现在倒下。
叶歌沉默着，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否在这种时候，作出和伶一模一样的事情来了。他缓缓走到伶面前，半跪在伶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的。”伶却笑了笑，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笑得出来，“这样，我能证明了吗？”
“……你赢了。”叶歌叹了口气，走到萨麦尔身边，把一直压制着对方彻底恢复的死亡一点点抽走。萨麦尔身上的紫色火焰瞬间暴涨，近乎把他整个身体都烧了起来，那些缺失的部分肉眼可见地开始恢复过来。
“谢谢。”伶大概是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不用。不过，没有下一次了。”叶歌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也很难去说什么。他并非完全冷血的人，特别是这样的一幕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反而下意识地审视着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勇气。
他不知道。
也许，白娅想要自己理解的，正是这样的事情吧。有些事情不到真正发生的时候，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直到这一刻，叶歌才真正理解了，自己并非真正爱着白娅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和伶一样，那此刻他也不会犹豫了吧。
在叶歌离开以后，伶才一点点把那剑刃抽出来，鲜血洒遍街道。和萨麦尔不一样，她的剑刃是有实体的，即便是能力消散了也不会消失。伶只能勉强调动一部分因子，把身上的伤势压制下去，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试管，拧开来直接仰头喝下去。
再不处理一下，恐怕她真的会死在这里了。叶歌离开之后，她就没有了那种唯心不死的坚持了。毕竟在这一刻起，其实她的所有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把萨麦尔带回去了。
她很想站起来，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了。伶只能一点一点爬到萨麦尔身边，手上沾染了血和泥也不在意，轻轻推了推萨麦尔的身体，道：“起来了，萨麦尔。跟我回家了。”
莫名的，伶有些想哭，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落到萨麦尔脸上。她只能忍住，用手背抹掉眼泪。
“啊……我知道了。”萨麦尔睁开眼睛，“等我好一些，我就回去。”
叶歌把那些残留着的死亡抽走以后，他就可以自己修复好身上的伤势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终究死神那下还是太狠了些，差点把他拦腰截断。
伶终于还是没忍住，趴在萨麦尔身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对不起……”
“别哭啊，听着烦。”萨麦尔叹了口气，揉了揉伶的脑袋，那金色的头发染上了一丝血色，“我输了啊。”
不管叶歌用的是谁的力量，输了就是输了。他不会去找借口。败者是不配找借口的。
“没事的。”伶抹掉眼泪，跪坐在萨麦尔身边，露出些许笑容来，“和我一起回去吧？”
她必须笑着才行。她想告诉这个人，不需要一直赢下去也可以……因为，他并非无家可归，也不需要一直赢下去了。如果，就算这样，他也无法认可自己的话，那她也依旧会留在他身边。
“是啊……回去吧。”萨麦尔勉强坐起来，轻轻抱着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恩，回去之后，你要好好向我忏悔。我会花一整天时间来数落你的，做好心理准备吧。”伶没有挣扎，反而是任由萨麦尔抱着自己，心落到实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不像萨麦尔那样，只要保持着意识就能一直让因子运作下去。她的一切能力终究还是通过模仿得来的，撑到这种程度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我会做好准备的。”萨麦尔背起伶，朝着与叶歌离开相反的方向走去，“等你醒了再好好数落我吧。”
他听到了伶说的话，哪怕只有一部分，那也足够了。
萨麦尔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也许自己不靠着厮杀与杀戮，也能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他终究不是真真正正的野兽啊。哪怕是再冷血的人，心底也是留有些许感情的。只不过是，还未遇到能让自己停下的人而已。
“麻烦死了……可别死了啊，伶。”萨麦尔侧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熟睡过去的女孩，“数落我也好，打我也好，都随便你了。反正，我也只能这样了。”
他又到底能做什么呢？
……
谁知道呢？
也许，什么都做不了吧。但这样，也足够了。
他不过是一匹孤狼，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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