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要杀了他。”叶歌微微歪头，并不打算应下来。找不找他麻烦其实不重要，死神那样嘲讽他他不也没生气么，更何况他本身也在享受着战斗的过程。这是为数不多能让他依旧感觉到自己依旧活着的事情了。
只是啊……如果连这样的人他都下不去手，他又何谈去保护白娅。这个世界可不是抱着那种过家家的想法就能厮混下去的，不抱着某种程度的觉悟的话迟早会出事。还好，他并不缺这种觉悟。为了白娅，他这种人敢去做任何事情。
“其实你也快到极限了吧。”伶把剑刃压低，仅仅是看着黑雾中的叶歌。她在赌，赌叶歌有所忌惮。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萨麦尔完整地带回去，不然以刚才那样的方式打下去，只要叶歌一直找机会对萨麦尔下手，她绝对赢不了。
在来之前的时间，伶也特意去查过叶歌的资料。能让那个宰相大人特意点名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可无论伶怎么查，最后都查不出来一点东西。她也只能凭借手上有的一些情报来作出推测了。她能够用的牌着实不多。
无论如何，这个人和白娅有关系……这点是肯定的。不然铁血的女王绝对不会特意去救他的。
“打赢你，绰绰有余。”叶歌吐了口气，把黑雾聚拢起来，“要么你就杀了我，不然你带不走他的。”
伶比萨麦尔弱太多了，不然现在考虑跑路的那个可能就是叶歌了。
“苏楠的演唱会还在进行着。如果我在这里跑了，我就马上让它开不下去。”伶微微抿嘴，拼命地思考着解围的办法，她已经开始不计后果了。平时她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但一旦这件事涉及到萨麦尔，她就会失去判断。
“……随便你。”叶歌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本来叶歌都以为自己要赶不上了。
“苏楠和白娅也是朋友吧，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伶继续道。
“没关系。你尽管去吧。”叶歌低声道。
当然，这并不是没关系的事情。但叶歌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他放弃杀掉萨麦尔。要不是没有把握一刀下去直接宰了萨麦尔，叶歌早就下手了。他还在等，等自己状态稍微恢复一些，就连着伶一起收拾掉。
不然叶歌很难保证，自己杀了萨麦尔之后，眼前这个女孩会不会像萨麦尔那样又来个暴走。这次他可真的招架不住了。某种程度上，叶歌也在忌惮着伶的能力。
“无论如何，都没得谈吗？”伶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心地道。
“你也不是这么天真的人了吧。”叶歌微微侧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可是三番四次来找我茬的，就算被我杀掉应该也不会有所怨言吧。”
“那就取走我的命吧，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他所做的一切都由我来替他偿还。如果这样都还不够的话……”伶说着说着，手中的剑刃逐渐消散掉。她维持不住自己的愤怒，心中仅剩下一阵莫名的悲哀，轻声道：“我愿意用这一切偿还这份罪业。”
叶歌微微沉默下来，好久，他才用手中的剑指着萨麦尔，问道：“为什么？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他不理解。一开始叶歌还以为伶只是在骗他，可在反复确认过这个女孩的表情以后，叶歌才发觉，对方说的是真的。也许他不具备那种能直接看破心灵的直觉，但有些事情是骗不了人的。她并没有在说笑，也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才使用的措辞。
“值得啊……你不理解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他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伶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笑了起来，脸上再也见不到往日那种冰冷与淡漠，“他是我的一切。哪怕献上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如果，你在这里杀了他，就连我一起杀掉吧，但我会拼上我的一切去杀了你。如果我能侥幸活下来，我会永远铭记着这刻骨的仇恨。”
“你是在威胁我吗？”叶歌少有地感到一股没由来的焦躁，握着剑的手逐渐握紧。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的话……”伶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多久了，她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甚至连身体都在警告着自己，身体内的因子前所未有地活跃着。她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的因子就会彻底失控。
可伶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随着那力量逐渐回到体内变得冷静下来。她有和叶歌谈判的资格，而这是建立在她对叶歌有足够的威胁的前提之上的。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叶歌微微歪头，他在伶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相当熟悉的力量。
“我会拼上这一切，以这虚假之名起誓，我绝不后退半步，绝不会倒下，直到彻底绝望。”伶双手在身前虚握，缓缓握住一把漆黑色的长剑，瞳孔彻底染成漆黑，“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如果这还不足够杀死你的话，你就动手吧。但我会拼尽全力杀了你，哪怕是死，也要给你留下绝望的痕迹。”
果然是绝望的力量啊……
叶歌看着伶，莫名理解了那个不知道畏惧的萨麦尔当初到底是怎么使用名为绝望的力量的。大概，就是眼前的少女给予他的吧。和萨麦尔那种简单粗暴的挥剑不一样，眼前的少女绝对是真正掌握着使用这名为绝望的力量的方法的。
到了这种程度，叶歌反而有些犹豫了。并非他畏惧着伶手中的力量，只是感觉有些不值得罢了。真要打起来，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真的很难稳赢对方。再中一刀，大概他就真要再去死神那边报道一次了，到时候指不定要被嘲讽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他终归还是有了牵挂的东西，有了想做的事情，不再是那孑然一身的状态了。为了杀一个濒死之人而赌上自己的命，要是被白娅知道了，肯定会被骂一顿吧。
而且，看着伶那拼上一切的模样，叶歌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东西。这才他陷入犹豫甚至焦躁的根本原因。
——要是有一天，他也不得不面临着这样的抉择，他到底会怎么做？
他不知道。
可叶歌想知道这个答案，如今这个答案就摆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