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检了票进去以后，看了好久，最后只是站在最后面的地方看着。舞台是特意选出来的，特意修成了仿佛古罗马斗兽场的模样，进场的地方在最高的地方，一直顺着台阶往下走，走到最下面才是舞台。
不过根据叶歌看到的，这边应该本来就是类似这种结构的露天广场，只不过是为了演唱会特意修理了一翻而已。就他现在看到的，往下的座位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几乎连过道的空隙都没有留出来，光靠看完全数不出到底有多少人。
总不至于整座城市的人都来了吧？
在场边偷听了一会儿，叶歌才稍稍安下心来。演唱会原来还没结束，只是中场休息一会儿而已。他便心安理得地趴在场边的栏杆上，等着演唱会重新开始。苏楠给他安排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可惜他应该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那个位置在比较中间的位置，先不说有没有被别人占走，光是要在一堆人里挤到中间去就让叶歌有些头皮发麻了。
反正在边缘这边也能看得清楚，这对适格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没必要特意跑下去了。这样应该也算是完成了对苏楠的承诺了吧？
没多久，舞台上的灯光便重新亮起来。只是走上台的却不是苏楠，反而是一个叶歌不认识的女孩，看样子应该是这边城市的偶像，长得还算好看。只是他一直挺好奇的，这也差不多是九月的天气了，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就穿短袖短裙真的不冷吗？
上辈子他也没机会真的跑到这种演唱会会场来看表演，哪怕不是他想看的人，但叶歌也没有嫌弃，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跟着观众一起鼓掌。直到有谁拍了拍他的肩膀，叶歌才转过头。
“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结果就躲在后面看啊。”白娅双手抱胸，脑袋上套着的依旧是那件熟悉的白色大衣，把头发藏得严严实实。
“没有，我刚刚才赶过来。”叶歌解释道。他不想让白娅以为自己是故意迟到的。
“你去干什么了？”场地内一片黑，白娅仔细看才注意到，叶歌的衣服皱巴巴的，几乎满身都是灰。虽说看上去没受伤，但很明显是和别人打了一架的模样。
话说以叶歌的因子，要是看到他受伤了才是怪事吧？他要是真受伤了，恐怕也差不多该完蛋了。搞不好一场打下来，身上连血都看不到，就算有血渍也应该是对手的。
“跟别人打了一架。”叶歌挠了挠头，没敢说是和萨麦尔打了一架。虽说这肯定是瞒不住白娅的。
白娅默默地看着叶歌，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能回来就好。”
“不怪我吗？”叶歌倒是有些没想到。他还以为自己铁定要被骂了。
“也是……不然你下次又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困扰的。”白娅点了点头，和叶歌一样，仅仅是趴在栏杆边沿，看着下面的舞台，“让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
“只是会困扰吗？”叶歌莫名问道。
白娅看了叶歌一眼，微微歪头，问：“不然呢？你希望我说什么？”
“不知道。”叶歌摇摇头。这些天经历得太多，却没有多少时间让他静下心来慢慢思考，叶歌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晰了。他本来就不是能搞得清楚这些事情的人，哪怕一股脑地接受了这些事实，到头来他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
只不过，他应该是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吧？停滞许久的，也终于能再一次往前走了。虽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往哪走，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这终究是在前进——叶歌如此相信着。
白娅忍不住笑起来，说了一句：“不知道还要问吗？”
“是啊。”叶歌只能应和一句，沉默下来。他到底该说些什么呢？明明这种时候应该有更应该说的话的，但叶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他没有说的话，白娅说了出来。
“对不起……其实不只是会困扰。你要是死了，大概，我会很难过吧。难过到什么都不想做，把自己关起来，又或者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什么都不想地去工作。”白娅轻声道，“所以，千万别死了啊。我不允许。”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叶歌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由得问道。把过往的细节零零碎碎地拼起来，即便无法窥视到所有真相，但也能知道一部分了。过去的白娅就是她自己说的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又或者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去工作。
他没有经历过那些时间，但从他经历过的这些事情也能理解到，那段时间的白娅到底有多么可怕。要整合起整个研究部，让所有人都听从她的命令，这可不是光靠才能就能做到的。
“以前有一个，我很依赖的人在我面前消失了。我的一切学识都是他教会我的。在他消失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几乎崩塌了。”白娅淡淡地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我也想找到他。”
“所以才要到处旅行吗？”叶歌道。
“嗯……收集数据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吧，我无论如何也想找到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要离开。”白娅点了点头。
“你给我的那本书也是他送给你的吧？”叶歌想起来这件事，补充道：“生日礼物。”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能联系起来了，也能解释清楚了。只是，知道真相之后，叶歌反而有些无法释怀。
“我哪里能记得自己的生日。”白娅却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一辈子就过了那一个生日，那是我唯一收到的生日礼物。”
“那是哪一天？”叶歌问道。
“不过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习惯了。生日既不放假，也不用去许愿。那是小孩子才会一直惦记着的日子了。”白娅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叶歌想做什么，但她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她只是觉得，叶歌已经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了而已，再瞒着他也没有意义了。
“大人就不能过生日了吗？还是说，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叶歌却一反常态地坚持道，“白娅也没多大吧，怎么就不能过生日了。”
女孩子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老了的，这点就算是白娅也不例外。她只能微微沉默，随后道：“随你吧。不过，只有我一个人过生日就算了，叶歌也要过生日吧？到时候你生日那天，也算作是我生日吧。一起庆祝就行了，蛋糕也不用再买一次。到时候你把蛋糕藏起来，生日那天拿出来，就当作是给我一个惊喜了。”
“……嗯。”叶歌微微抿嘴，随后笑起来，“那我可以许愿吗？”
“许吧。”白娅微微抬起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这不是知道得挺清楚的吗？”叶歌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小孩子才会去许愿。”白娅轻声道，“我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亲手去取。是我的，那就是我的。”
说着说着，白娅停了下来，仅仅是看着一个方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歌有些不解。
——也包括你。
白娅朝叶歌做了口型，没有说出声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叶歌快滚。这并不是警告，不然她也不会特意不说出声来了。
做人太天真也不好啊……现实总归是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实而妥协的。
白娅默默地看着叶歌离开的背影，好几次想开口，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仅仅是看着他离开。
PS:感谢疯子S的打赏
PS2：过年几天可能要到处跑，或许会咕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