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缝隙给了司徒钟机会,却又被杨冲的长枪阻挡。此刻的他已成为一头凶猛的野兽,长枪挥舞的越来越没章法,力量也越来越大。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猛兽也遭受不住围攻。几个呼吸后朱知终于找到了机会,带着自己的掌拍在他的盔甲上。

轻轻一拍,像是从未来过。咔——

清脆的响声令朱知扬起嘴角,杨冲身上的盔甲被他这轻击拍碎,只可惜此时的杨冲什么都关注不到了。

又是一个机会,司徒钟的长剑沿着他破碎的盔甲直入体内,银色瞬间被染上血红,杨冲依旧挥舞着长枪,嘴里卷出的白烟越来越多了。

“来!”他用最后的力气喊,随后将红缨埋入土里,自己则扶着插在沙漠里的长枪,眼中的红光是前所未有的亮。他话音落,朱知、司徒钟共同上前,一柄长剑进入他的心脏,一只手则是点在他的后脑上。“结束了。”朱知收回右手,他吐出长长的气来平复自己内心。

司徒钟将剑拔出,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把盔甲染的更黑了。此时的杨冲左手握枪,盔甲下眸子的红光渐渐消失,一望无际的沙漠是他最后的风景。

“司徒前辈!”朱知忍痛跑向司徒钟,他身上的盔甲被杨冲划出一道道痕迹,好在它足够顽强,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司徒钟的伤势明眼人皆知,他大口喘着气将剑插在地上,“我没事,快去看看子宇大人。”他的声音特别小,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

“快来人开城门!”

战后刘傅宇先给大帐篷里的司徒钟与朱知释放了治疗魔法,这本被他遗忘了许久的老旧魔法书终于又派上了用场,符文在大帐篷里飞出,所有人身体都在渐渐恢复。

“这次真亏有你们二人。”刘傅宇给两人倒壶茶,虽然他的左肩被长枪震碎了骨头,但却没多大的影响。那股强横的力量所带来的仅仅只有麻痹效果,要说受伤两人反倒是比他的伤势还严重。

司徒钟的双手被白色的绷带绑住,像是截掉了双手的伤病员,三人都换上了新衣裳,他们可还记得那些衣服“漏洞百出”的,穿着可太丢人了。

“子宇哪里的话,这是我们的职责。”司徒钟的体力回复了些,但他的黄土的皮肤任然有些发白,“不得不说我还是低估了杨冲的实力。”他阴着个脸有些不悦,不过好在杨冲已经死,不然刘傅宇相信他会更加的情绪化。

朱知则是运气平息了体内,他将盘着的腿放下睁开眼“他们还会再来的。”这一句话让搭帐篷里瞬间没了声,虽然今日他们解决了一个神驹队的将领,那不过才是一个军团里的小将领,下次白狐、温元甲、还有战舰上的人来该怎么办?

更何况暗影之殿似乎还有一位远强于所有人的“大人”坐镇,它能够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击飞刘傅宇,光是这一点就令人感到畏惧。

而且这一战几乎可算得上“全军覆没”。自己所带来的一万多名士兵伤亡超过七成,能继续战斗的不足三千人,他们大都被温元甲所召唤出的禽锋鸟所伤,现在成片的尸体还在西朔谷的城墙上无人清理。

陈禛那边的士兵损失更加惨重,据他送过来的清点报告,这次战斗西朔谷原本的士兵死亡超过一半受伤的接近八成,也就是说能够继续正常作战的只有五千人余人。

“两万五的部队只剩下五千人?”

司徒钟当初听到这个数字,也顾不上自己手腕的伤势,他拿着陈禛的报告都在颤抖。这些整天只知道喝酒的士兵比他想象的更加无用,这哪是打仗,这就是一场屠杀!据他们估计,这次进攻暗影死亡的人数绝对不过千。

杨冲只是自己咎由自取,也算一个意外。

西朔谷的寒冬逐渐消退,自雪崩后寒冬魔法变得毫无意义。如此寒冷的天气使得重伤的士兵们更难以度日,所以刘傅宇在战斗结束后便取消了魔法,看着霜雪与尸体,他的内心极其复杂。

现在西朔谷内人手缺乏,特别是能够治疗的军医。起初他们并未考虑到有如此大规模的战斗,所以并未携带大量的军医,如今战争爆发,仅凭西朔谷内的军医远远不够。虽然刘傅宇释放过很多次治疗术,但那依旧于事无补,在数量如此多的情况下,他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刘傅宇一个人离开大帐篷,让两人安静疗伤,从朱知、司徒钟口中得知自从自己被攻击后,暗影便莫名的撤了军。杨冲则是违抗军令逆流之上,自己的魅力可真大。他无奈笑,凡是挂上战法之名,这颗脑袋应该非常值钱了。

他来到城墙下,那面数百米高的城墙哭泣许久。细小如丝的红色向下流淌,它们同城墙连成一片,像面奔腾的瀑布。这些红色将山的大半染上颜色,许多被寒冬吹干的血迹染上新的细丝,这一切仅仅只是刚开始。

碧蓝的天空将温度透进城里,红色的白雪真正成为城墙的眼泪。整座城墙被血红染透,从上至下依此减淡,他哽咽,踩着还未凝干的石阶向上。

一路上他见到太多不知归宿的部件。他屏息艰难的抬头,眼前这座城墙看不到顶,他能想士兵们落下来的绝望。他的全身被“雨点”滴红,崭新的战靴已红的发黑,刘傅宇有一种错觉:自己走在前往地狱的路上。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

他踏上城墙瞬间红了眼眶,脑海里出现的唯剩这一句诗。这条他反复徘徊过的城墙,如今成为一片尸海。这里不仅仅有身着厚重盔甲的铁血士兵,还有比士兵们多上数倍的禽锋鸟。满地部件凌乱,让刘傅宇无从落脚,他抬起一位士兵的身体,禽锋鸟将他的面部撕咬的只剩头骨,刘傅宇根本无法辨认出他是谁。

这条大约五米多宽的城墙才真正算得上是“血流成河”。两侧有胸那么高的防护栏成为了“河流”蔓延的轨道,它们悠哉的拥挤在地,随后伴随阶梯与防护栏的细缝渐渐形成城墙的哭泣。

此时百米长的城墙上除了刘傅宇外只有三人。他们是为数不多、未受伤的斥候,尽管他们已吐过无数次,但任然还畏惧这种场面。

除了侦察外,三位斥候将躺在地上的尖嘴禽锋鸟们从城墙上扔出城外,一个个黑色的身影飞速的朝着城下飞去,时不时扑出金黄色的尘埃。

刘傅宇一个翻身站在防护栏上,这防护栏虽说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宽,但总算有一个落脚之地了。

眼前依旧是那片金色的沙漠,若不是杨冲那具紧握长枪的躯体站在那,他很难想象这片沙漠曾经来过那么一只强大的部队,如今他们早已失踪影。

三位斥候在阴影里将禽锋鸟的尸体丢下,士兵们的尸体他们并未处理,城墙上的温度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在这其中很多人与他们相识,他们无法下这个手。

黑夜来的很快,刘傅宇还没准备好如何度过今晚,黑暗就令他猝不及防。

“大人,有些兄弟的伤口很深而且隐约有溃烂的风险,若是一旦发生溃烂……”一位士兵急忙向刘傅宇报告,从他回到大帐篷开始,军中大小的战后事项需要他处理:战后因人手不足所导致的食物供给不足,掌勺的兄弟极其缺少;战斗中伤亡需要重新选任、提拔新的队长;伤病员的居住地点及帐篷资源的整合与管理……

此时的司徒钟需要休息,朱知则是去统计具体的伤亡名单,他现在面领许许多多的问题,每一项都是不可怠慢、缺少的部分,使得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溃烂他明白指的是什么。细菌感染在古代死亡的机率非常之大,并且在如此环境下还容易造成传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都治疗过了么?”他丢下手中竹卷盖住木桌上的竹卷,城墙上士兵们的尸体他还没想好怎么安顿,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回大人,军医们都治疗过,但那些禽锋鸟身上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即便魔法治疗也无济于事,所以军医队长认为应该对这些士兵们进行断肢体。”士兵说到最后三个字停顿了会儿,然后继续。

断肢体——

刘傅宇疲惫的眼眸立刻亮了,他条件反射的从从凳子上弹起来,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令他长大了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断肢体,顾名思义,再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截肢。他很难相信这个世界竟然拥有截肢的技术,但他不知该不该这么做。

“知道了,你先退去吧。”刘傅宇的喉结向上弹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他让士兵离去,面对这件事他需要认真的思考。

士兵离开后他从松软的凳子上起身,白色的绷带把他的左胸与肩缠绕上,虽然他用老旧的魔法书给自己治疗过,但伤口的疼痛仍不能令他忘记战争的教训。整齐摆放好的那套战法甲则安静躺在大地图的左侧,它被几个木桩架起任然威风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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