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傅宇的手抚摸在这套光滑如玉的银色战甲上,上面的每丝花纹在自己手指间都是那样的细腻,这令他突然想到了城外的细沙。他太喜欢这套盔甲了,只可惜现在的它完成了使命,也该退居幕后。

若不是它,刘傅宇可以想象自己的左肩一定会被杨冲那杆银枪撕裂掉整个左手。他心疼的看一眼左肩甲,拳头大的黑洞把肩甲分叉过无数裂缝,想必他们碎做尘埃了吧。

他叹气,掀开大帐篷前的帘,“传令给军医队,将身体异样的士兵分离医治,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放弃每一位士兵。”他卷出一口气,夜晚的西朔谷相对寒冬还是温和多了。

头上的星星好多,它们一颗一颗的闪着眼像是在对自己笑。圆形的山脉让刘傅宇看不到天上的月,都说什么见月思人,他觉得这是假的,自己没看到那轮月依旧很想念她。

朦胧的月影把城墙打的更恐怖。在黑影下,城墙上的斥候们还在“工作”,他真想逃离这里去寻找自己那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他厌恶战争、更讨厌死亡。

他想念她的味道。

“报告大人,斥候们发现三位士兵趁着黑夜逃离出城,现已被捕获。”士兵打断刘傅宇的思考前来报告。

刘傅宇皱眉,“他们是否有伤员?”

“回大人,并没有。”士兵答。

“知道了。将他们手脚捆绑,丢上城墙生活一个晚上。”刘傅宇看不远处的小溪,潺潺流水鸣奏,袅袅之音回旋,寒冬与战争将他们的意志摧毁,许多人都忘了当初的模样。

“如果明日他们决意还是要走,那就给他们些水和干粮,生死各有天命吧。”他拦下即将离开的士兵,将命令传达下去。

士兵首先张嘴惊讶,随后嘴角一弯明白了战法大人的意思,最后再离开。

刘傅宇在城内转一圈,原本嘈杂的都市在战争爆发后人口剧烈减少,他能见到地上还印着大大小小各色不同的脚印,它们深浅不一,上面还有许多被人丢弃的鱼骨与老旧的酒壶,它们尚未腐坏,可人却没了踪影。

“大人!”一位斥候急急忙忙的跑在路上,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声音从远方就过来,“终于找到您了,城外一位自称是暗影大使的人要求见您!”

刘傅宇本还想责怪他急急忙忙的,但一听到“暗影大使”眼睛也直了,白日他们无缘无故的撤退就已经是稀奇的事,这时竟然来了一位大使。他甩甩袖子,“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将它请进来。”

斥候听了退去,这事他清楚明白不可有任何怠慢。

不一会儿斥候将那位暗影的大使请到了刘傅宇那座最大的帐篷里,这里早已被刘傅宇收拾的干干净净,墙上、桌上的地图也换作了黑色的幕布,他还抽时间换了一身纯白的长袍使他看上去更加的有气质,这些都被来的大使看在眼里。

这位大使刚进大帐篷就把刘傅宇美的说不出话。入眼的则是她金色的碧发,还有那双翠绿、正在打量自己的瞳,她穿件淡蓝色的纱裙将她的长腿暴露在外,蓝纱裙上没有任何的花纹,但身上如水波粼粼的裙摆却将她的气质完全打出。不仅如此,在这个时代刘傅宇从来没见过这么低的V字领口,她将自己身材最傲人的部分漏出,让他完全的呆住了。

她四处看看后才动红唇,那双美的瞳子刺的刘傅宇心砰砰直跳。“不请我坐坐么?”她轻笑,刘傅宇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立刻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她对坐在在这张大木桌子上。

“实在抱歉。说实话我被您的美丽所震慑,所以请您不要见怪。”刘傅宇同女子坐下,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两米远。

没有女人能够拒绝赞美,他心想。“照大人这么说……那应该是甄莲给您赔礼才是。”她用手捂住嘴笑,蓝色的纱裙将她的脸遮的若隐若现。“不过同大人相比,莲可谓是望尘莫及呢。谁又知天下闻名的大天才竟如此年轻帅气?可怜莲人老花黄,倘若还是那般年少之身还真想同大人进出左右、许下山盟海誓。”她的笑声比铜铃还清脆,若不是刘傅宇还记得她为“暗影大使”恐怕就进了她的陷阱。

他装作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故意瞪起两个眼然后张嘴,“大使为何如此自卑?您可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哪里的人老花黄?我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应该是赞美您的词啊!”他突然想起了原来世界历史中的四大美人,用在此时形容正合适不过。

甄莲被刘傅宇又逗逗呵呵直笑,她的眼睛弯的像个月牙。

“大人您可真是有才,听的莲都不好意思了。”她半遮脸,刘傅宇则将刚烧好热水的水壶拿起,顺手从水壶旁夺过两个青玉杯,分别往里面放了些西朔谷特有的茶叶。热腾腾的水滚入茶杯,一股清香飘在大帐篷里。

他顺手将其中一个青玉杯推到甄莲眼前,她用余光瞟了眼杯里,又见刘傅宇杯子里白烟飘荡,一口下肚后他才将杯口对着甄莲,让她看到青玉杯底。

甄莲的诧异一秒即逝,见刘傅宇的杯底,她嘴角的笑更浓了,眼前这个年轻的战法比她想的更加有意思。

“大人平日里定未亲自沏茶吧?”她笑吟吟的露出青玉色的手镯,纤细指尖柔情似水,她握住刘傅宇推给她的青玉杯,把杯中的清茶倒在黄土地上,“这第一道泡出来的茶可是不能直接下饮的。”

她边说边拿起那壶热水,重新将杯冲淋,又将所有的茶叶放入一个白色杯子。热水奔腾的进入白杯,才过一个呼吸她就端起白杯将最初的那一道茶倒在地上。“置茶可是泡茶环节里非常重要的一环。”甄莲也没抬头,水壶倒出的流水被她拉的很长。

不一会儿白杯被开水填满七八分,白烟在桌子上直冒。刘傅宇则在心里暗暗尴尬,以前的他从不爱喝茶,自然也不知泡茶的过程繁琐。

热水沸腾几分钟,甄莲左手食指按在白色杯子的杯盖上,将清香的茶倒在刘傅宇的杯子里。“大人,请。”她双手捧杯给他递过去,两个大大的眼睛里的笑意正浓。

刘傅宇接过杯,他完全看不透这女子的行为动作,甚至她的年龄都看不透。还没等她入口,甄莲则是先将清茶喝过,然后有样学样的向刘傅宇露出青玉杯杯底,脸上的笑不言而喻。

“这女人不简单。”这是刘傅宇第一次觉得甄莲的可怕,他默不做声的喝茶,虽然他喝不出茶有什么其他味道,但是他不可能告诉眼前这女子的。

将比之下他更在意甄莲的心机,这个女人可不能去惹,他默默的想,“没想到品茶竟如此特殊。”甄莲又给自己倒了杯,才开始细细品尝。

“姑娘好眼力,在下不过一介粗人,只懂得喝茶……如今得见姑娘茶艺,真是令人佩服。”

甄莲笑笑,将刘傅宇的茶杯填满,她左耳金色长发下的圆形耳环有一个杯子那么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西朔谷的茶果真名不虚传。”她左手托在杯底,右手握杯身,每喝一口前都闻闻香醇的味。

“说到西朔谷,方才小女子一路上所见之景实为震撼,不知大人有何感想?”

终于来了。刘傅宇内心一笑,相互吹嘘了如此之久她终于挑明来意,他眉间一横,“难不成甄姑娘今日前来只为耻笑在下么?”他故作语气冷淡,实际上则想看她的反应。

“是小女子说错了话,在此向大人赔罪。”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将茶杯放下,露出自己的镯子,同时蓝色纱裙将她的手臂暴露,白的像是失去血液。“不过小女子想表示的,大人您应该更清楚才对。”

她笑轻笑,脸上自信无比。刘傅宇则更加谨慎的看她的笑,果然没有两把刷子做不了外交。

“如果您想不明白,那就证明莲看错了人呢。”她双手十指交扣两个将胳膊肘架在木桌上,身躯稍稍向前,胸前的波涛汹涌更明显。现在的她脸上渐渐失去任何笑容,看上去很恐怖。

虽然春光一片,可刘傅宇根本无心顾及,他盯着甄莲的眼,四目相对看了许久,刘傅宇才开口。

“说吧,你们的条件。”

“莲就知道大人是个聪明人,”她恢复笑容,一个挥手从空中抽出一卷棕色羊毛纸,右手将它放在木桌上,轻轻一推来到刘傅宇身前。

“签了它。”

……

清晨,天空的流光燃烧如火。

刘傅宇孤身一人站立于城墙,他同几位斥候将那些身躯厚大的禽锋鸟丢下城墙,随后帮躺在地上的士兵们合上双眼。

他永远也忘不掉昨日的那场战斗。

刘傅宇的白衣被城墙染红,他踩着战靴一步步下城墙,城内寂静如荒野鸡犬也没了嚎叫,空旷的房屋立于城内它们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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