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晨光照在了刘心默的脸上,他像是睡觉被打扰了一样微微皱了皱眉,在床上翻了个身,但却一个不小心直接翻下了床,摔在了客栈的地面上。

“疼……”

摸着撞到地上的腿,刘心默还有些口齿不清的嘟哝。

“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说着,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了整昨晚因为合衣睡下而被压绉的衣袍,解开了一头略有些斑白的长发,然后再度在脑后束起。

收拾好自己,刘心默这才有开始有了余力,打量起了自己租下的下房。

房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上了年头看起来略显陈旧的原木床头柜立在床头,高大的橡木五斗橱立在床对面,在五斗橱旁边,则是一个用泡桐木草草制成的面架,上面放着一个装着半盆清水的铜盆。虽说不及江南的客房,但这间下房绝对是物超所值,在少雨的北方,光是每天送上的一盆清水就可说是物超所值了。

用手捧起一捧凉水,把脸浸入水中,因为宿醉还有些头疼昏胀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起来。

刘心默再度环视这间房间,虽然一开始没有注意,但似乎马厩的伙计已经帮忙卸下了小马身上的行李,把它们送到了客房之中。他不急于开启行李,只是抽出了书篓中夹带的一条毛巾,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后便下了楼。

向小二要了碗挂面和一颗茶叶蛋,刘心默吃完了早餐,又打听了书院的位置,他便离开了客栈。

天色不过是微明,街上行人寥寥,就像这条长街仍未醒来。淡淡的雾气在太阳升起前笼罩着四周,让视野中的一切都像被一层薄纱包裹,看不怎么真切。

北方风大,而北方清晨的风更是刺骨,虽说依旧是秋季,但清晨的寒风却确确实实有了冬季的凌冽滋味。而在这样的寒风中,衣着略显单薄的刘心默也不怎么好受,他只能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袍,默默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按李小二所说,姜文瀚老先生所在的知行书院就在这条长街后半的一条小巷中,这条离太平客栈不太远的深巷,当地人一般称之为,梨花巷。

那是个熟悉的地名,他曾在人界中华的江南一条同名小巷中,度过了人生最初的二十余年。

就是不知道,这条天界幽州的小巷,会不会有那番景象呢?

不过,在早已入秋的现在,再怎么也不会有暮春时间梨花缀满枝头,漫天飞花似雪的盛景吧……

但就在他站到巷口,把目光投向深巷深处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随即像是为自己才疏学浅而羞愧般,微微苦笑了出来。

在深巷两侧,立着一水的梨树,零星的梨花点缀着枝头,零落的零星花瓣在清晨微凉的清风中沉浮,而没有被清扫过的地上更是宛若大雪过后,落满了无瑕的纯白花瓣。

这里并非人界,而这种梨花也并非人界的梨花,而是天界特有的一种花期落于初秋的梨花,民间俗称,秋梨。

“这不是叫秋梨巷更贴切吗?”

刘心默微微眯起眼,像在回忆着什么般喃喃。

看着这满地的梨花,像极了看着时光另一端的那条小巷,每当春末时分,梨花花期将尽,便总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年一度,但却总也看不够。

但现在不是沉醉于回忆中的时候,刘心默向前迈开脚步,他的脚步很轻很慢,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激起,像是怕吵醒了这一片寂静似的。他还有事要办,办完了事,不论想要在这巷口看上多久都行。

不过,刘心默轻笑出声,天下不知又有多少梨花巷,不多这一条,也不少这一条。

但,那条而今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梨花巷,只此一份,再无其他。

那些其他的,也不过是似是而神非罢了。

大约花了半炷香的时间,刘心默才慢悠悠的晃到了这条深巷的尽头。

而那座书院,就坐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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