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家客栈确实很是奇怪,女人在前头,而男人却在后头煮菜,这很不符合蕥蓉内心的那套“男尊女卑”的思想,这就和自己的女儿活泼得过分一样奇怪。
菜色很好,味道也相当不错,一样的,在小丫头开动后,然后依次是瑞成和蕥蓉,他们静静的吃着,客栈又恢复了平静。店主本来还想过来搭话,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也没开口了,然后端了一碗水给门外的马夫递去。
“多谢掌柜的。”马夫赶了一路车也是辛苦,喝了水连声道谢。
店主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碍事。”
一直盯着这个女人的小丫头都怀疑那个女人的脸是不是生下来就是这副模样了,居然可以笑个不停。小丫头还在愣神,蕥蓉又拽了她一下。
其实在店主看来,这家人比她的店还奇怪,不认识自己这个超级有名的店也就算了,那个拘谨的夫人,不喜欢说话,却对女孩异常好的男人,以及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孩。店主常年接触的大多是大汉,虽然也有接触过不少这样一家子的人,但是就是没见过这样子奇怪的。大多数人家都是男人自顾吃自己的,女人或者抱着孩子或者让孩子坐在自己旁边,然后喂食,女人因为有事可做也不会太拘谨,可是这家子的男人直接把孩子“抢”走了,那个夫人倒是清闲,可能是因为太过“清闲”无事可做,拘谨的吃着,时不时还会拽拽孩子。会不会是……他们没出过门……
店主就站在门口想着,一旁的顺才已经喝完了水,他双手将碗递给了店主,又道了声谢,店主这才回过神,接过碗笑了笑,莫名奇怪的说到:“俺们这平日里就晚上有人,你们这大中午的过来倒是少见。”
没有人回话,店主似乎也没交谈的意思,已经端着碗走进了那块布帘后。
而另一边,孟永权孟洛溪倒也没啥事,还是如同平日里一般该做啥的时候做啥。
中午,孟永权回到家中时,孟洛溪正在门口候着。
远远地,洛溪看到永权的身影便要回屋叫下人上菜,还未转过身,永权先开了口:“天凉了,阿姊怎在外头?”
是的,洛溪比永权稍大些,也就大了一个月,不是差不多一个月,而是刚刚好的三十日。永权和永宁都唤洛溪阿姊,但是永宁并不喜欢和这个阿姊说话,因为洛溪的手很巧,而且很懂事,因此蕥蓉总是说永宁做的不好,没有女孩该有的样子。其实这也不怪永宁,毕竟永宁也才七岁,也只有洛溪的一半岁数,不懂事,做不来事实属正常。
洛溪愣了愣神:“啊……没事,姑姑不在,我忙完后也不知要作甚,便想着来此等你归来。”
永权走进了些,示意身后的书童先进屋,书童得到示意后便一溜烟的跑了进去,永权又对洛溪道:“进屋吧。
“好。”洛溪跟在永权的身后,就像跟在蕥蓉的身后一样。
突然,前面的永权停住了脚步,低着头的洛溪差点就撞上了他。
“阿姊,你不必这样的,你也是主子,不必像个丫鬟一般。”
洛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空气安静了片刻:“我只是觉得我一直寄居在你们家,有些不好意思。”
永权笑了笑,“什么你们家我们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必不好意思,阿爹阿娘还有我平日里忙,不是无视你,只是不空罢了,你要是无聊的话与我说便是,我寻些书给你看。”
洛溪又愣了会儿,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了,难怪今早徐娘出去买菜用了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去找阿弟了。洛溪知道永权关心自己是真的,至于姑姑姑父,她就不确定了。姑姑是个很没主见的女人,几乎大大小小的事都听姑父的,而姑父平日里都在外头,是以对于洛溪这号人的印象比对马夫顺才的印象还低,自己做什么他自然不知,自己跟在姑姑身后,他多半也以为自己是个下人了,只是在饭桌吃饭有点奇怪而已,不过事实上姑父对姑姑是打心底里好,姑姑如果提什么要求的话,姑父也会答应的,所以自己跟着姑姑上了饭桌,姑父倒也没说什么。而姑姑对于洛溪做的事虽说看在眼里,却亦不会多言,这才是自己现在处境的原因。不过的不过洛溪对于自己像下人一样做事打心底里是没什么怨言的。、
洛溪或许觉得自己愣神的时间有些久了,连忙摆手到:“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多谢阿弟。”
永权再没理会洛溪,转过身便往大厅走去。
二人走进大厅,两个将饭菜端上桌的丫鬟看见永权走了过来便问候道:“少爷。”
饭桌上的饭菜还是和以往那么多,不知为何,明明小丫头才离开半天,永权竟觉得有些想她了,小丫头不在,这房间显得格外的安静。
永权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定,洛溪看了看,永权正坐在大厅的侧面,这就很难了,洛溪感觉自己坐哪都不对,按理说,现在姑父也就是老爷不在,那么作为少爷的永权就应该是最大的,最大的就应该坐在正中央,然后自己就可以坐在侧边,那么现在阿弟是坐在侧边,而且还是东侧,这就很难了。正位是在北侧,次位是南侧,然后是西侧,最次的才是东侧,如果最大的阿弟坐在了东侧,自己作为宾客应该坐哪?
半晌,永权见洛溪没有动静,便问道:“阿姊怎么了吗?”
“我……”洛溪支吾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知如何说起。
永权顺着洛溪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位置,便以为她想坐这个位置,很自然的带着椅子挪到了一旁。这一挪洛溪更凌乱了,永权很奇葩的向自己的方向挪了过来,也就是从正东侧挪到了东南侧,对于圆桌主宾的位置洛溪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晰,不过依稀的记得这个位置似乎比正东侧更次些啊。
终于,洛溪还是开口了:“阿弟,姑父不在,你是这家主人,应当坐于正北侧。”
这下轮到永权愣了,这些基本的礼仪父亲很早便教导了永权,只是在这个熟悉的家中,似乎除了阿娘还没人会在意这些,洛溪的话让他蓦然觉得洛溪像极了另一个阿娘。
而另一边的店主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越看这家人越奇怪了,并不是因为女孩被男人照顾而奇怪,而是因为自己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江湖人士,所谓江湖人做事大手大脚的,根本不会在意什么礼法,而这家人的行为却极为拘谨,食不言,拿起筷子,抬手,放手,每一个动作都是极为刻意的控制在一个幅度内,这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似乎受了女人的影响,男人的动作也有所收敛,至于女孩……并不是这样拘谨,反而异常活泼,都快爬上饭桌了,与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店主想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活泼的女儿。
那家人还未吃完,门外来了三个人,这是店主的老顾客了。
那三人二男一女,为首的男的是一个书生模样,不是那种懦弱的书生,而是他的气质像个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但看他手里那把长剑,有眼睛的人都明白那是个练家子。而另一个男子则一身肌肉,显得极为壮实,壮汉的后背别着两把大刀,脸上的刀疤从额头穿过眼睛直划到耳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女人除了看得出身材很瘦,并看不到其余什么特征,戴着斗笠,黑色的纱布直接将整个头盖住,看得并不清晰。
三人一进来,店主还未从帘布后出来,那个肌肉男张望了一眼便喊到:“菱姐,来酒!”
在帘布后面的店主听到喊声应了声:“诶!”接着便提了壶酒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