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正是孟永权,其实孟永权并没有永宁说的那般笨拙,相反的,这个孩子似乎有些不一般,在永宁那般年纪已是熟读各类诗书,不过,这对于这个从商的家庭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孟永权走进屋,很自然的向二位长辈打了招呼:“阿爹阿娘。”

孟瑞成点了点头,向永权说起了前往开封之事,而蕥蓉则在一旁吩咐下人抓紧为儿子准备晚餐。

“权儿,明日我们便出发了,这些时日你可好生照顾自己。”孟瑞成最后交代了一番,然后拍了拍永权的肩膀。

永权点了点头,回复前者一个微笑,前者也欣慰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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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辆马车从孟宅出发了。孟宅坐落于大名府,前往开封并不算太远,一天半足以,来回也仅需三天时间,而因为要在开封处理事务,这样算下来,孟氏夫妇约莫四五日便会回来。

今早,教永宁的那位老先生并没有来,老先生之前是个账房先生,后来年纪大了,便放下了繁琐的账本,他的任务也就教永宁识些简单的字,这也是受了孟瑞成的照顾。老先生与孟瑞成的父亲有些交情,按照辈分,孟瑞成还应喊老先生一声伯。

前去开封的仅有孟氏夫妇、孟永宁和几个下人,孟洛溪本也想跟去,终究没有说出口,而其他人似乎也没有“邀请”她同行的意思。

孟洛溪与孟永权道别了马车后便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了。

孟永权如同平常一样前往南楼书院去了,在这个地方大部分的富家子弟都在这儿学习书文,永权自然也不例外。

而孟洛溪也和平常一般来到了柴房为徐娘打起了下手。虽然孟洛溪的身份应当是个主子,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如果什么都不做别人不说,她自己内心上也过不去,于是乎她便总想着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来填补这种愧疚感。当然,无论她做什么,孟氏夫妇也并没有夸她,除了蕥蓉在教永宁女红时,她也一起学习外,她感觉自己如同透明人一般存在。

在这个偌大的孟宅中,与洛溪接触最多的应当是徐娘了。

徐娘是永权的奶妈,也是柴房的总管,不过,柴房似乎只有徐娘和一个挑柴挑水的伙夫,这个“总管”的名头也仅仅只是个名头而已,孟宅虽大,却也不是那么大,并没有那么多下人。徐娘三十有余,有个女儿,女儿是个歌姬,而男人早些年是个卖力气的,后来不慎被货物砸了脚,便成了个瘸子,偶尔在路旁摆摆小摊。一家人的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小溪怎没跟着一块去,说起来小溪也许久未回家了吧。”徐娘打破了柴房的平静。

洛溪则在一旁择菜,抿了抿嘴唇说到:“四年了吧。”

“哦。是挺久的了。”徐娘答道,然后柴房又陷入寂静中。

说实话,一开始这个小姑娘过来帮忙还真让徐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后来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主子”的奇怪行为,并且与这个“主子”熟络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徐娘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问话似乎有些不妥,接着说道:“其实也没啥事,虽然老爷夫人不怎么和你说话,但是老爷夫人待你还是挺好的。”

洛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是真的明白,毕竟自己再怎么说终究是个外人,如果要说待她好,她更觉得徐娘待她更好些。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多半也都是徐娘在说。今天小姑娘的心情有些沉重,整个柴房的气氛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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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震死老娘了!”坐在马车上的永宁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乐了。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半天,这个还没半个成年人高的小孩子自然是受不了。

瑞成对着马车外的车夫喊到:“顺才,前面有客栈便先歇会儿吧。”

“好嘞!”帘子外的马车夫随即应和道。

不多久马车在一家小客栈前停了下来。

小客栈的样式很是奇怪,墙壁是红土砌成的,房子的四周已经没了原本该有的棱角,门外两根细绳交叉着系在门口的两棵歪脖子树上,树上并没有什么树叶,这显然是这秋风造成的,如果是在盛夏,歪脖子树若是枝繁叶茂了,那这房子便无法采光了,采光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物皆向阳而生,没有光的地方总让人觉得缺乏生机,产生压抑感,所以一般的房屋并不会如此奇怪的在屋前栽着两棵足以盖住房屋的树。从外面看来,这并不像个客栈模样,唯有其中一颗歪脖子树边插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块已经不是白色的白布,上面依稀写着“狗剩客栈”,这个名字如同它的建筑风格一样奇怪。客栈只有一层楼,并不提供住宿,店主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一手撑着脑袋,在柜台边昏昏欲睡。

瑞成先下了马车,马车上的蕥蓉将女儿带到马车前,由瑞成抱下了马车,然后蕥蓉也跟着下来。瑞成牵着女儿走进了客栈,蕥蓉紧随其后,而马夫则牵着马儿到树下去了。

瑞成的脚刚刚踏进客栈,那个女人便醒了过来,热情的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招呼着:“客官,要点啥?”

瑞成还未回话,女人便接着冲着柜台边同样破旧的深蓝色布帘喊到:“狗剩儿,上茶!”

永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狗剩儿。”显然,这个小丫头并不认识“狗剩”二字,要不在门口早就笑趴了。

女人脸色倒也没什么变化,依然一脸热情,反而是瑞成和蕥蓉有些尴尬。蕥蓉轻踢了小丫头的脚,小丫头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在笑着。

几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瑞成问到:“掌柜的,你们这有些啥?”

“哎呦,客官第一次来啊,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十里坡,就俺们一家客栈,生人倒是少见呢!”女人扭着屁股,甩了甩手帕,接着扯着尖锐的嗓子说,“俺们的店门虽小,江湖人喜爱的花生米、羊羔酒;寻常人家吃的蜜饯、酒醋肉、肉腊、脆饼、蒸煎煮炸鸡鸭兔肉,饭后水果小橄榄、大金桔都有,只是这儿远离江河湖海倒是没有鱼腥。”

小丫头盯着女人,认真的听着她报的菜名,除了花生米倒是一个都没记住,“阿爹阿爹,我要花……”小丫头话还未说完,蕥蓉便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整个人转向了自己。

“来,宁儿一路都没喝水,应该渴了,娘给你倒杯水。”蕥蓉显然也是极少出来的,对于外面的世界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别让这个小妖精乱动倒是没错。刚刚店主在报菜名的时候,那个叫狗剩的小二已经将茶水提了出来,然后又回到那块布帘后了。

从那个小二的长相和年龄来看,店里的二人应该是母子关系。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显得破旧不堪的,但除了门外那块写着店名的白布外一切倒是很是干净,包括那块深蓝色的布帘。

瑞成随意的点了几个菜,店主便继续笑眯眯的扭着屁股也向布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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