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彼岸,枯藤老树,暗鸦如泣如诉。

残阳衔月,枝梢倒吊少女,血肉褴褛,骨烂筋连。

歌声如火,漫过山野绿树,思念如潮,涌过川间沟壑。

数落不禁的岁月中,我仍旧等她回来,春风秋雨打湿她尸骨,寒风刮损她的骨髓……

她就这么吊在枯树下,摇曳着残骸,等着我的到来。

吉列斯卡今天也在村子门口对着山岗的那头,抬头仰望是那绿色的春风都吹拂不尽的连绵高山,那看上去直入云霄宛若成了白色云彩脊梁骨的山脉,上头雪色涌动的寒冷让他的笛声也似乎染上了冰霜。

他吹着梅尔龙笛,想起了关于这曲调所哼唱的歌谣,那是一位吟游诗人所创造的绝望之诗,他毕生都奉献给了等待着爱人从高山那头回归的绝境,也是这片土地世世代代所传唱的,关于人们对于黑龙所能够想象的,最恐惧而惊悚的画面。

山头这边的柔风吹过,带来了海边血腥的气味,山下广袤的平原绿油油的一片,万千根草尖迎凤起舞,整座草原波浪式的在不断翻飞,吉列斯卡看着这大地草原,宛若这是一头肥硕的怪物,而这草地绿景不过是他蓬松皮毛的一角。

“异乡人!”

一声细长尖锐的声音从远处翻过山丘,越过成百上千做土色矮小的砖瓦土坯房,踉跄着颠簸传到了吉尔斯卡的耳边。他浑身灵机一动,赶紧翻身从村庄边缘那土墩似的围栏爬起,然后迎着风儿朝着坡下奔跑。

他绷紧充满筋肉的双腿敏捷如狡兔一般灵巧的躲过那些埋藏在过膝般高的杂草下头的石块,迅捷的翻滚落入到山丘的低端,村里门口的老婆子朝着他打着招呼,你小子可别太急了甩破了脑袋。

吉列斯卡笑着点头却已经是三两下身形奔走,越过房屋,跨过牛羊,然后从村子另一头与掀起烟尘冲出匝道,眼前的景色随着村口那硕大的牌坊略过,豁然开朗,不远处的海岸线上一片晴朗,能够看见天空就在大陆的边缘肆意翻腾宣泄着气流波动,他朝着视线尽头的人群冲去,可以看见熟悉的面孔正围绕着从岸边拍打上来的尸体正在议论纷纷。

呵,可不是么,这个月又见到了被气浪拍打上岸的尸体,那些来自异国他乡,穿着也不知是天底下哪个角落的民族国家部落的衣着,也不知他生前身后说过怎样的话音,却因为死亡而一路悬浮在空中,最后被送到自己的面前。

村人们纷纷摇头,遥望那淹没在水平线上却不见尽头的天空,远方的另一边是怎样的世界,大概这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不会知晓,他们只清楚世界很大,大的格外离谱,但世界之大,他们却又无处可逃。

唯独吉列斯卡却会特别雀跃,他揪着那异乡人尸骸的脑袋,把他给拖拽上岸,然后如同强盗一般的脱下他的衣服,搜刮他身上的所有遗物,那些陌生的钱币,记录上的文字,勾勒出他对外头世界的憧憬。

“吉列斯卡,总会想着要去外头呢。”

脖颈身旁传来了温润的呼吸,熟悉的姑娘正双手按在膝盖上弯腰前倾把脑袋贴到自己脖颈旁。

安洁,邻居家的女孩,绕青梅骑竹马一并长大的玩伴,自己喜欢的对象。

吉列斯卡笑着回头,他曾从小就无数次许诺过,倘若自己有一天要走,那也会带着女孩离开,浪迹天涯路。女孩嗤之以鼻,她总是不信,她眼中的吉列斯卡,是个喜欢眺望远方,凝视着云雾深处中那恶人所住的方向,又对这些异国他乡的尸体兴奋不已的男孩,这般的人哪怕是握在手里,也是会如同指间沙般的流逝开去。

“我喜欢你,比异乡人,比那深山的恶人更加喜欢。”吉列斯卡确实不管,他做过最能极致的,最煽情的事情,便是握住安洁的双手,拽着她拉到不过数公分的距离,然后凝视着她的双眸,诉说着他对她的热情。

我喜欢你,呵,炽烈的语言灼烧着少男少女那稚嫩的心房,这般浅薄简单的语句却宛若能给他们灵魂的熔炉带来喷涌的动力般,让他们孜孜不倦的寻求着,确认者在彼此对方中存在的意义。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的眼中只有你,当吉列斯卡那湛蓝的双眸如泣如诉般的倾斜着自己欢喜的情感,却从不会料想到自己最爱的女孩会在数日之后离开自己。

他紧拽着她的双手,然后却只能看着她在黑暗中灰飞烟灭不带丝毫痕迹的被暗风卷席,最后却又烟消云散。是的,这一切都是那山云中的恶人所为,他如同恶魔一般,带走了自己的恋人,一如村子里那数百年传承下来的故事中描绘的那般,每五年一次,暗夜的恶魔便会来到山脚下的村庄带走最漂亮的女孩,成为他餐坐上最鲜美的浓汤。

……

人们为何会害怕云中恶人,村中有活了超过两百岁最见多识广的老人,他佝偻的背脊那夸张的弯曲弧度象征着他和岁月抗争的时长,当他颤颤巍巍的哆嗦着虚弱的嗓音想着凑上耳朵的吉列斯卡回答他的问题是,他的答案是这般的。

因为他有一条黑龙。

是的,云中恶人有着一条黑色的巨龙,而黑龙在这世间,象征着诅咒和邪恶,传闻它是唯一一种,能够下坠降临,迫近到海绵地狱的生物。而云中恶人,则是唯一真正见识过地狱的男人,他存活在世间的缝隙当中,游走在罪恶的黑暗里,是堪称魔王一般存在的人物。

云瑶有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梅尔龙笛,当初就是为了这九子所作,有着总共八个声调。于是吉列斯卡理所当然的会问,为何只有八个声调,识相的人便会告知,傻瓜,这都不懂,少了这一调,扣掉的便是黑龙!

吉列斯卡假装恍然大悟状,却内心不以为然,这地方说是村庄,但其实连着几处加起来却有三四万人口,窸窸窣窣又没有其它什么有效政权统制,都是自成一脉化作一小国,倘若不是有着黑龙存在,生活倒还算滋润……可尽管如此,黑龙却又怎么了,村里头漂亮的妞儿不胜枚举哪怕黑龙过来也没有万一可能会抓走安洁不是么。

吉列斯卡,想到这里,发出了似乎幸存者般的畅快笑容,他回到家里的三层洋房,然后在顶层阁楼昏昏睡去,这一夜,村里海边万户闭门,全镇不开一丝灯光 ,所有人都卷缩在床铺上瑟瑟发抖,惊悚害怕不已却又不敢出声。

原来这不经意间,五年一次的上贡时日又是悄然降临,一头黑龙蹒跚着充满了破洞的翅膀踉跄着从山的那头飞来,明月下的影子化作了肥硕的身影重重的坠入到了镇子中的乡间小道,而黑影中的龙脖子上,一名男子正呼哧着热气正四周巡视,目光褴褛盘算着看过那无数窗口,寻找着臆想中的肥美饲料。

他贪婪的目光很快得到了回应,男人离开龙脖,崩掉着也不知踏落多少房顶砖瓦,然后来到了某户人家,他掀开了窗户,然后不顾少女的尖叫将其捞走,这凄厉的求救和哭嚷引来无数邻里街坊捂紧了耳朵,不忍详听。

第二夜天亮,塔里斯家的女儿安洁被带走的消息顿时春风秋雨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们纷纷推开家门,迎接着暖阳带来的第一缕金黄,然后各自满怀着悲愤和忏悔,怒斥这云中恶人的重重不好,惋惜着说啊,那是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恨不得自己家女儿可以替代,愿意折寿也要留她下来之类的充斥着劫后余生般庆幸的虚伪。

可吉列斯卡却不同意,他呆在安洁的卧室许久,看着内里稍有过反抗的痕迹,她是多么不甘,多么想要留下来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下去,却迫不得已被黑龙和云中恶人多带走,那一份悔恨,残留在挣扎的片许痕迹当中,让吉列斯卡看的肝肠寸断。

可这么多年来村子里就没有人反抗过云中恶人不是么,这不是理所当人的么,倘若他孤身一人倒还好说,奈何他有黑龙为伴,又住在雪山尽头,云深不知处中根本找不到踪影,怕不是半路上就冻死在雪地当中。

可吉列斯卡银牙一咬,他却是倔强的决定了,他是不服,要揭竿而起,拔刀救人!

众人一听,嗤笑不已,小子不自量力,莫说他一个小男生势单力薄,就算是全镇子三万壮丁男女一并就是蜂拥而上,也不见得能够喂饱黑龙一通地狱焰火。吉列斯卡冷哼一声,说这穷酸地方破烂不堪哪有高手,但外头花花世界却不见得就这般了,于是他过几日凌晨迎着天空一律晨光东行,偷走了一艘空艇奔流到海一去多年。

他这人,真是罪大恶极,在最好的花季雨季的大好年华,抛弃了父母血亲和兄弟姐妹,独自一人的漂洋过海去了极远的地方,然后又是不知道吃透了遭受到了怎样的苦头,为了学成一身能够杀戮云中恶人的武艺回来。

可喜欢也不是这般喜欢,村子小镇就这么般大小,说什么青梅竹马的谁家邻里街坊没有几个光着裤裆子一并长大的男孩女孩,为了这点情面至于丢掉了姓名么?你看人家安洁的父母亲都是认命了,如今十年了回过头来,他们也能坦然面对,口口声声说幸好这安洁走的时候还年纪小,自己还能再养一个女儿,可不么,当吉列斯卡背负大剑独自一人从空中回来时,安洁的妹妹都七岁大了。

“叔叔你谁啊?”

小女孩看着站在门口的那背负大剑的陌生男人,笑嘻嘻的问道。

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安洁。”

安洁……安洁啊。吉列斯卡露出怪异的笑容,他满脸腮络帮子,蓬头垢面的,宛若就是那什么,对了,宛若异乡人一般。小安洁可是知道异乡人的,那都是从外头极其遥远的地方漂洋过海来的怪人,不然自己怎么又会不认识这跟前的男人,毕竟这村子镇子就这么大,谁来了她都认识。

然而背负着大剑的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她的父母从楼上下来,惊恐的看着吉列斯卡,怕是看着怪物般,似乎他分分钟都会拧断自己女儿的脑袋。

但吉列斯卡也最多如此,他在村中都留了不过数天,和村子里那最老的老人聊了几句,便是独自离开,朝着雪山上进发。

“长老,他都说了些什么?” 村长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沫“怕不是他给我们,带来了异乡人的灾祸吧!”

“他去了一处叫做天空都的地方……那地方好远好远,光是坐时间最快的空艇都需要半年的时间。”长老混浊的双眸被耷拉着的眼皮遮掩着,似乎随时都会忽然闭合睡死过去一半“他从哪里习武,然后他说,他拜师了一位唤作剑圣般的人物……你们都没听么?”

围绕在长老身旁的一群乡绅们纷纷面红耳赤,面面相觑。

长老微微一笑,却不再作声。

别人的辛苦故事,大概是作为人类的自己,所最不想听到的见闻。

男人上山啦!

村子里顿时掀起了狂风暴雨,人们纷纷谴责这家伙好死不活的怎么就忽然回来了,上山什么的要是赢了到还好,若是输了热闹了云中恶人怎么办,怕不是又要让村中的女孩给献祭不成!

众人们议论纷纷,很快都同意了意见觉得这理论想法成立,立即便是准摆好了把那吉列斯卡的一家子亲戚老小都给抓捕起来捆绑好了准备给云中大人谢罪!村人们跺着大脚连生叫好,一簇簇自发的反动小分队顿时上门撞开了解列斯卡的老家,抓走了他的老父母亲姐妹兄弟和他们的子嗣,一家子老老少少排序着都是跪在了村子门口。

天灵灵地灵灵这人杰地灵山沟沟水潺潺啊,您黑龙大人有大量,那他们吉列斯卡易家人撒气可就好了,切莫怪罪到我们村子其他人身上啊!

说来也巧啊这天闹事的下午山头那边风起云涌,原本阳光明媚的天色渐渐暗淡,雷电滚动的分外吓人,感觉这一切不好的兆头都是要应验了似的。

咔擦一声巨响,一刀雷电劈开天幕,众人顿时吓得双膝一软纷纷跪了下来,可不是么,之间这山云林间当中,有一黑衣男人缓缓的走下坡来。

只是众人这定睛一看,可不对啊!这扛着一把断了一般的巨剑,浑身是血的疲惫男人,不正是吉列斯卡么?

而他手中提着一颗肥硕的,仍在扑腾跳动着的硕大心脏,腰间挂着一个男人的丑陋头颅,不正是彰显炫耀着他依然凯旋的硕果么?

天啊!这是何等顶天立地的伟大男人,居然是独身一人,屠了黑龙,看了恶人脑袋,这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中,顶天立地的第一豪杰大英雄啊!

于是中人们纷纷改头换脸,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就是把他给迎了回来,他们给他家人松绑解套,然后供做上宾,潮水般无尽汹涌的都是赞美之情,他们甚至拿出了多年珍藏的酒水和烟花炮竹,一时之间整个小镇都变成了无穷尽的欢乐海洋!

吉列斯卡放下短剑,但一只手仍旧紧紧的揣着那可仍在蹦跶着的龙心,他微冷的双眸扫过自己的亲人,然后另一只手接过酒水一口饮尽,他的身子疲惫不堪,他的故事,却对这些人,无从说起。

歌声如火,漫过山野绿树,思念如潮,涌过川间沟壑。

吉列斯卡坐在彼岸的座椅上,凝望着雪山的镜头,他那一日之后,从来,也再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里头发生的事情。

小镇却因此开始了新的传说,岁月流淌,吉列斯卡独身一人住在距离小镇老远的山上,他独自一人,也不喜欢任何人靠近,时至多年,唯一人们知道的,便是他右手仍旧紧紧的拽着那可仍旧扑腾雀跃的龙心。

他到底在雪山背后看到了什么,是天堂还是地狱,无数人都想过要问出口,却最终作罢。

而唯一能和他,这怪人吉列斯卡说得上话的,也不过是塔里斯家的小安洁而已。

哦,小安洁长得漂亮,和她那过世了的姐姐一般,都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小安洁也会在岁月中长大,然后又结婚生子,逐渐的前往山上照看吉列斯卡的次数也变得十分稀少。村子里头的人问起来解列斯卡是怎样的一个人,安洁都会十分犹豫,然后大概的说道,他是一个十分孤独并且时刻都会痛苦着的人。

村人们都是不解,大仇得报又手刃强敌,并应该是快意恩仇么?

只是,一年,两年,五年……

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村子一如既往的经历了生老病死,原本活成了人精似的长老也寿终正寝,时间步入到了吉列斯卡手刃云中恶人的第二十三个年头。

……

最近,最近啊,海岸线上,到处都是异乡人的尸体。

“一定是这世界的哪个角落,发生了战争了吧。”安洁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在山坡上看着似乎腥红一片的天空,发出了怯弱的感叹。

外头的世界一定是如此可怕,充满了相互之间的伤害和罪孽,不然怎么又会有战争。安洁是怎办想的。

“妈妈,快看,有一艘船!”

儿子昏昏欲睡的双眸忽然绽放,雀跃的高声欢呼着指向水平一线的天际。

是的,那是一艘十分漂亮的,又纯白色枯荣木做成的,最别致的空艇。这空庭整一层身上带着一抹灿烂柔和的白光,十分祥和,主动宣告着他们和平的意图,并不想要招惹任何的麻烦。

“精灵!”

安洁倒吸一口冷气,是的,她知道这船上甲板矗立着的这些俊男美女的身份,他们是这世间最尊贵的行者,是象征着和平和美貌的长寿种族精灵。

“热爱和平的卡夏尔子民,我们无意冒犯,远道而来只是按照约定接送我的一位朋友。”

精灵们十分礼貌谦虚,甚至不经过安洁的同意都不肯落脚这片土地片许,他们简介的表明来意,是为了接走他们最尊贵的朋友。

精灵的朋友,剑圣吉列斯卡。

安洁的喉咙因为忘记吞咽唾沫而变得躁动,她跑去通知了村民以及山上那仍旧每天溜羊的男人,你的朋友来了,你可以离开了。

当安洁气喘吁吁破门而入的冲进小破木屋的时候,吉列斯卡正侧身睡在踏上打着呼噜,安洁一脚把他从床上给踹醒,然后还给他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你可以走了。”

吉列斯卡一愣,然后嘿嘿的笑着揉了揉眼睛。

“是么,我总算可以走了。”

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过精灵的村民们夹道欢迎,有宛若夹道离别般的目送着吉列斯卡登上了枯荣木做成的绝美空艇,没有人能够想到吉列斯卡原来已经是成为了时间难得的剑圣,可哪怕退一万步他们知道了,也不知道剑圣到底是威风到怎样的程度。

大概,也就是和村长还有大长老那般差不多了不起的人吧。

所以这般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吉列斯卡作为宽刀剑圣,为了看啥恶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至于他这些年来仍旧不断的承受着黑龙劲气的煎熬和吞噬,才终于等来了精灵们远洋的帆船送他前去治疗。

“吉列斯卡叔叔,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在山的那头到底看到了什么?”安洁问道。

在众人的疑惑而好奇的目光,在无数村民看热闹的唏嘘当中,吉列斯卡登上了精灵船只的甲板。

“我看到了一颗枯萎的老树……在万千绿荫当中。”吉列斯卡说着,对着女孩微笑而顽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等等! ”

安洁嚷着话音未落,这艘空庭已经是缓缓的驶开了岸边。

吉列斯卡的右手此刻,仍旧紧握着那颗硕大的黑龙心脏,他回忆起当初翻山越岭,踏过雪山尽头来到的山边另一侧那宛若人间极致的美景,在一片无穷尽的绿树荫下,一颗偌大的纯白枯树确实如此惹眼,然后……

黄昏上的残阳未落,天空边缘的鱼肚白衔咬着半轮弯月月,这一整课偌大的枯树上,满满的千百枝梢边缘,如同孕育着丰满的果实那般,倒吊着无数少女的尸体。她们血肉褴褛,骨烂筋连,都是胸口烂出了一个骷髅,被人凭空抓取了心脏。

歌声如火,漫过山野绿树,思念如潮,涌过川间沟壑。

数落不禁的岁月中,吉列斯卡绕着枯树来回的寻找,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了安洁的尸体,春风秋雨打湿她尸骨,寒风刮损她的骨髓,而她容颜依旧,血红的双眸垂钓着脑袋看向地面,仿佛这一刻恰好看见了吉列斯卡他自己那般。

她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到来……

“想什么呢,朋友。”

精灵伸手搭在了吉列斯卡的肩膀之上,将他从沉浸的会议中唤醒。

“旧事。”

“快到了。”精灵不予评价,而是凑上来提醒他。

“呵呵,明猎,我只是在想,那种地方是否真的会存在,你们不也找了许多年么,医龙岛……那可是传说中的地方。”吉列斯卡问道。

“嘘,你听。”名为明猎的精灵不置可否,而是伸长了尖俏的耳朵望向远方。

这烟云雾气一片朦胧,可见度十分低下。

吉列斯卡也不说话,屏息跟着一并聆听。

呼……

哗……

他等了许久,忽然双眸一阵,云雾深处,一阵深沉的龙吟豁然之间划破天空!

(第二卷,起)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