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麻虎这一辈子最心痛的事情,是自己天生就不能习武的怪病。

大好男儿,热血边疆,保家卫国,那都是多么美好的话题。麻虎不能习武,还是个农村庄稼汉,他喜欢健身,还爱学格斗拳击,总是努力着把自己身子骨装点的漂亮些,让人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哪路的高手。

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斗气的拳击格斗家,那都是纸糊的高手,过过招好说,较真了也就是一刀罡气下去的事情。

麻虎其实并不想走,但女儿在霍森帝国嫁了人,不放心父母留在战乱的天空都境内,苦劝多次,又嚷着说自己都快要做妈妈怀孕了,这才是连哄带骗的把麻虎给哄上了空艇。其实农家的人结婚太早,麻虎年纪也不算太大女儿他妈才四十出头,麻虎是不太想女儿太早给自己舔个外孙的。

只是人世间这微妙的传承让人心有牵挂,当女儿说出他快要当外公时那莫名的喜悦和惊讶发自内心,居然是远超自己的想象。想要和女儿团聚,一方面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国家,麻虎两难中抉择,最后还是妻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让他软了心,乘坐上了这前往地狱的空艇。

麻虎死了,天空都人中的小团体就这么散了,只是阿笙似乎因为这次事情之后被宿舍长给惦记上了,之前刚分配宿舍记得是一年多前,小驼背虽然也有点溜须拍马的本事但想着都分给了疯子爷估计折磨一阵子也得被打个残废,于是宿舍长就再没在上心。

可没想到小驼背和疯子爷混的极好,如今又这么露了一手,宿舍长想着这么好的人才,应当还是多多利用。于是小驼背阿笙第一次被叫到了宿舍长办公室里,长官大人语重心长的说啊,阿笙你知道过去这一年里闹事最多的是什么人么,是天空都裔的人,太能折腾了,野性难群,要好好管教,我这里有个监工的位置,你要是把他们都给我看好了,别给我惹事,这位置就是你的了,成不?

阿笙笑着感恩戴德,宿舍长大人说到这份上能回答不成么?

于是摇身一变,阿笙成了一名监工,还是名义上代表着天空都人发话的领头人,顿时身旁就多了一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马屁精,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是跟之前那些个欺负他们的监工平起平坐,各个都是客气的过来打声招呼,今后路过走廊了,也得被大的小的低头叫一声,笙哥好!

笙哥好,笙哥猛,笙哥驼背藏金屯。反正就是为了拍马屁,怎么唱怎么有,怎么顺口怎么来,怎么好听怎么上,阿笙哭笑不得无言以对,这群人说的马屁话都是自己十年前玩剩下的,只是各个都如同狗皮膏药似的来讨好还真是不大适应,不过宿舍长吩咐的事情总得做好不是么,天空都这群兔崽子,只要我笙哥在,管你是什么刺头,现在都得拾掇成一等良民,四好优秀工人。

疯子不知道阿笙最近这搞的什么状况,又是开始渐渐的不在房间里头练功了,似乎每天都在外头和一帮所谓的兄弟应酬,疯子知道他当上了什么监工,可阿笙不知道原来监工的工资居然比一般员工高五倍,加上月末还有各种孝敬,那天天都能去妓院爽闪腰的钱都有了。

于是阿笙说道做到,第一个月监工工资发下来就又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妓院,还十分没心没肺的询问了一番那上次的什么爱香姑娘还接不接客。

可不,早就把当初得了皮肤病嚷着说再也不去妓院的誓言给忘得一干二净。

“别说这女人了,晦气。”老板娘一听就是直摇头“这疯婆子听说自家老公被人割了喉咙,发了什么神经吞了一肚子的不知哪弄来的王水死在房间里头,那融化得稀烂的肠子就是到处都是……咳咳……怪不好意思啊,客人,倒了您胃口。”

“没有。”阿笙连连摇头“完全没有,那就换个人吧,要最漂亮的,新鲜的,年轻的,**的,哪个做工好的就那个来!”

“那来两个姑娘成不?”

“成啊,三个都成!”

又是阿笙这晚上一夜七次郎差点没爽的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

疯子看着阿笙,内心连连摇头,这男人他真的是横竖看不大懂,本来已经接近质的蜕变,可却又在踏出那玄妙的一步边缘退了回来,莫非是机缘,还是说他的命格不到。阿笙和疯子又是陷入沉默,不再说话,两人形同陌路,阿笙仍旧回来盘腿修行代替睡觉,但是疯子能感觉到他体内原本平缓有序劲气已经变得想法错乱复杂,灰色的斗气开始逐渐朝着前所未有的黑色沉淀。

疯子曾经想过提醒阿笙几句,但却又卡在喉咙收了回来。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立场来提醒阿笙,只是觉得这样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似乎人各有命,果然不假,日后如何,也就看他造化了,也许,他会一辈子就待在这里,而自己,也快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疯子没和阿笙说的话,内心里其实已经反复的演示了数十遍之多,他等着阿笙来问,问他是谁,为何在这里,以后又打算做什么,但阿笙从头到尾就问过最开始的一次,再也没有多嘴。疯子的小倔强也就上来了,你不问,我不答,到头来只有他了解阿笙,而阿笙对自己一无所知。

只是疯子有些后悔了,也许自己应该告诉阿笙,自己本来是琨廷帝国的第一皇女,有着顺位第二的继承权,而且还是教廷的是圣女,是在琨廷帝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是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皇帝病逝驾崩之后,叔叔朗坤带领着部下造反,和自己顺位第一继承人的哥哥进行了长达多年内战,可无论是叔叔还是哥哥,都对身为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自己并不待见,为了逃避追杀,皇女殿下祭出奇招,选择跑到了机械岛女扮男装避难。

故事的详细内容其实相当的轰轰烈烈,但疯子大概想说的也就这些,甚至并不需要过多解释琨廷第一皇女也是第一美女的事实,她的美色与她的枪法一并享誉琨廷,以及她还不过双十年华待字闺中等各种微妙信息。疯子觉得要是给阿笙知道了这些,他一定会跪着哭着求着自己,阿笙就是这种人,随时都准备着抱紧大腿的小人物,疯子并不喜欢这样的阿笙,阿笙只有在发呆的时候才似乎是最好的,感觉相当的真实。

疯子要走了,琨廷帝国这一年多来发生巨大的变化,叔叔的军队被皇兄击破,然而支持着自己的起义军与教廷联合成立了新的势力正等待着自己的回归,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待下去。去年来到机械岛的那一批琨廷**当中,就有几名乔装打扮武艺高强的侍卫,他们有着和外头联系的办法,一旦接洽成功,等下一趟是有运输煤矿的飞艇靠岸,就打算带着疯子逃走。

阿笙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一条老粗的大腿,最近都沉浸在但当监工的**里,他很快也参与到了监工们那些奇怪的游戏,赌博,打架,吃香喝辣,抽着上好的香烟和喝数着年份的酒水。

甚至还有监工邀请阿笙参与他们半夜那微妙而荒唐的性感游戏,阿笙却似乎回想起了那夜半碰到的可怖经历,难得的笑着拒绝。监工们并不勉强,毕竟自从换了老鸨之后,妓院姑娘们水准提升了不少,还喜欢回来搞男人的监工或者团伙也不多了,也是理解。

只是阿笙除了这一项之外,其他的事情可都是很好的融入到了监工的团队当中,坐上这一位置的阿笙明白,大家都是利益一致,要做坏事都得一起,不然就你做好人,只会让别人感到紧张,至于问阿笙是好人么,这可就是废话。

日复一日,又过了一个多月,阿笙发现自己居然是腹部长出了膘子,人也有了些油光满面的富态,和几个月前那吃不好穿不暖的状态有着天壤之别……似乎,又有了些许人样。

宿舍长对新监工阿笙十分满意,阿笙和那几个身强力壮头脑简单的监工不同,他做人十分圆润,都得收敛,很好的缓冲了劳工门和管理层之间的矛盾,说话又十分中听皮滑,这两个月来给他省了不少心。

人才啊人才,要是这里真是个大企业的话,指不定阿笙就能左右逢源扶摇直上了。

可惜这里只是一所巨大的监狱,仿佛把所有人的灵魂都关闭在里头。

而裂缝峡谷这一住处,就是一煲沸腾的热锅,劳工们的人心,在这里煎熬成汤。

阿笙觉得这日子过的充实,充实到不可思议,反而有了些许缥缈的虚幻,阿笙很快的发现自己体内的斗气已经乱作一团,再也不能轻易的运作起来,错骨功似乎和天空斗气战作一团,身体内部的经脉在使劲的挤压着天空斗气想要把这异物给排除体内。

一来二去之间,阿笙偷偷的跑到厕所吐了一池子的黑血,然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阿笙露出了阴森而可怕的笑容。

这一天,拢子死了。

拢子是自杀的,死的毫无征兆,他掰断了铁架床的一角,然后打磨锋利,一脑袋便是磕了下去,干净利索,十分决绝。

然而这并不是最有趣的地方,有意思的是拢子死的时候,还是光着身子,下身到处都是狼藉的体液,让人看着作呕。

阿笙知道那是谁干的,所有人都知道,但大家不说,宿舍长问了一圈,都一口咬定拢子是自杀的,实际上确实他也是自杀的,阿笙明白那几个监工并不舍得动手杀死拢子,毕竟拢子的资质是那群男人中最好的,换而言之,就是长得最漂亮,最耐玩的男人。

宿舍长十分不满,他咆哮着招来所有的监工,要求他们在两天内给一个交代,监工们十分害怕,想起了平日点子最多的阿笙,说阿笙和拢子以前是朋友,这人死了肯定脱不了关系,要求着阿笙想办法解决。

阿笙点头应允,一个人跑去了拢子的宿舍做了一宿,门禁后关了灯,他就开着油灯点了一晚。

阿笙撬开了拢子的抽屉,翻弄了他的床底,找到了许多他用从自己这边借来的纸笔写下的文字和所谓的小说。小说章节十分凌乱,侧面展示了拢子这一年多来挣扎的内心,但阿笙花了很长一一整理,勉强通读了一遍,才发现小说的主人公居然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

男孩不知为何独自一人住在森林,他没有父母,却与一群动物做朋友相伴,然而寒冬降临,大雪纷飞,小男孩饿着肚子眼快就要死在木屋里,这时候他的朋友,其中的一头动物劝小男孩说不如吃了它吧。小男孩起初不愿,因为动物是他的朋友,可不吃他就会饿死,经过几天煎熬之后,小男孩含泪动手杀死了这头动物,他吃得饱饱的总算是躲过一劫,但寒冬漫长,又过了一段时间大雪再临,小男孩又是肚子饿得奄奄一息,这时候又一头动物送上门来,说小男孩你不如也吃了我吧。

故事十分冗长,内容枯燥无味,但小男孩含着泪水杀死了一头又一头的动物,吃饱了最终肚子又饿了起来,可动物是他的朋友,他杀死了他的朋友,但不杀他们,自己又会饿死。只是小男孩想通了,自己并不是主动杀死他们的,这些动物朋友是为了自己,自愿牺牲的,明白了这点,故事的最后,再一次饿晕了的小男孩主动的拿起了斧头,跑出去想要杀死他的朋友来果腹,但茫然四顾,这才发现偌大的森林,他的所有朋友都已经为了救他而死了。

阿笙捧着文稿,沉默不语,拢子写故事最后小半的笔迹已经十分潦草,内心处在崩溃的边缘,故事中说到一般,越来越多会没来由的插入,诸如杀了我

救救我,离开我,忘了我……之类的话语,稿子的最后,拢子没有写字,而是颤抖着画了一个扭曲的笑脸。

阿笙看着这张笑脸,又是跑到了厕所看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觉得笑起来的两人好像。

“嘿嘿……”阿笙笑了,咕嘟咕嘟的笑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他在厕所里头待了很久,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微微亮起,阿笙再次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是冲进了那名监工的卧室,黑色的劲气溢出,阿笙一爪子就是捏碎了他的脑袋。

满手血腥,没有给监工任何机会,反身又是走到了隔壁另一件宿舍,阿笙杀人,熟练得令人发指,他在安静的杀人。

所有他毕潮笙认识的,记得的,所有侵犯过欺辱过拢子的监工和团伙以及帮凶们,阿笙一个都没有放过。宿舍在骚动,惨叫和哀嚎如同亢奋的交响乐在多声部欢唱,阿笙从一头杀到另一头,他挺直了背部,摆正了双腿,他面不改色,没有一丝言语,左手累了换右手代劳,光影交错血花纷飞一刻也不愿意停歇。

整个裂缝峡谷逐渐被血腥所惊醒,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时,阿笙已经又是提着两颗脑袋一脚踹开了下一个铁门,警报轰鸣,大批的宿舍长和管理员端着魔法道具从上头打开闸门进来,迎头便是被阿笙甩出的两颗血淋淋的脑袋砸烂了胸口。

疯子也是从宿舍里头走了出来,在到处流窜的人潮中,他看见了阿笙暴虐的在屠戮着生命,灵魂的撕裂和哀嚎,人心在此煎熬成汤。

他两人的目光,也许在这诡异万分的片刻有那么一丝重叠,阿笙似乎朝着疯子笑了一下,很浅很淡,然后扭过头去,继续杀人。

大批的佣兵和半机械的合成人在裂缝峡谷外头集结,他们看着铁丝网下头的人间炼狱,纷纷胆寒,都是不敢进入,所有人都在外头愣着,看着黑色劲气的阿笙鬼魅一般的速度在徒手收割着生命。

直到阿笙累了,他提着宿舍长和几个管理员的脑袋,才是叹了口气,缓缓的朝着楼梯顶层的闸门走去。

闸门外头,是偌大的一片广场,阿笙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有多,正前方尽头是饭堂,右侧小道走过去是工作的厂区,左侧有便利店和妓院,阿笙对这里的一切,仿佛驾轻就熟。

浑身是血的阿笙被成百上千号人扇形的包围,他冷冷的看了一圈这些陌生的面孔,忽然是双手一松,两侧的几颗脑袋便叮叮咚咚的砸落到了地上。

阿笙展颜一笑,露出了十分卑贱而职业的笑容。

“各位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话一说完,阿笙便是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上。

……

——————————————切——————————————————————

阿布前两天听说,阿笙的判决已经确定下来,八九不离十是倒吊屋之刑。

该说这家伙没有被现场打成筛子已经算是八辈子积下来的福分,居然还有等到判决的一天,应该也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的缘故,要是直接整死了不好和上头交代吧。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一个普普通通安安分分在这裂缝峡谷宿舍过活了一年多的小驼背小残疾的,怎么就忽然成为了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高手了,阿布也不明白,尽管他曾经和阿笙很熟,甚至每天都在一条餐桌上吃饭,可现在想起来其实也很陌生。

也许真正和阿笙说得上熟的,还得是疯子爷吧。

说道疯子爷这号人物,从昨天傍晚点名开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到底疯子爷也是个危险人物,这次惊天屠杀之后估计也得被上层注意清理掉才是,留下来的这些个劳工,都是机械岛无比珍贵的商品货物,可要好生保护不是么。

然后再要说道倒吊屋之刑,居然还和这脚下站着住着的裂缝峡谷有脱离不了的干系。据说这裂缝峡谷可不是一般的峡谷,他们着每天住着的脚底下那缝隙,原来是一直可以穿越整个机械岛的纵深,也就是说越过这个缝隙,便是能直接掉落空中,朝着漆黑的海底进发。

而倒吊屋之刑,要说多么残忍,倒不如是一种机械岛流传下来的经典。

享受这套刑罚的人会被钢绳从左右脚踝两侧刺穿,然后倒着吊入裂缝峡谷,穿过机械岛的中央复地,然后从岛屿的底部露出,暴露在硕大的悬浮结界和引擎之下。众所周知的一点却又是所有的岛屿大陆上下,是没有能让人和船只悬浮的坎普坎特物质,而另一点则是岛屿的下头便是幽深冰冷的大海,传说中的地狱入口,魔鬼异界的故乡。

不过倒吊屋之刑的本意关键,并非是让犯人被雨打风吹饿死,而是会在送他们下去的同时,给予他们一把不算锋利,但足够隔断刺穿脚踝那钢绳的匕首。

也就是说,对于普天之下的人们而言,这是象征着坠入地狱门面,舍弃了来世和灵魂,永世轮回不得超生与魔鬼一同挣扎的惩罚。

对于阿布而言,这般的刑罚光是稍微想想,也就觉得毛骨悚然不能自己。

只是今日,阿笙却安静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倒吊着缓缓的通过了漆黑悠长的裂缝峡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阿布站在走廊上撑着栏杆,尽力瞅着阿笙的身影,那男人淡淡的打量着四周,居然还在发呆,慢慢的发呆中降落,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这真是个,奇怪的男人。”阿布叹了口气,摇着脑袋转过身去,事到如今仍然很难把阿笙的所作所为和帮麻虎拢子复仇放在一起,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发泄,谁知道呢,人心是如此的复杂,还是不要猜测最好。

只是有趣的510宿舍从昨天开始,大概会空出来很久,毕竟谁都会记得,里面曾经住了一个魔鬼,还有一个疯子。

阿笙远远的看了看尽头的房间,正要想写什么稍显华丽的缅怀之词,忽然一阵惊天巨响炸起,脚底一阵轻微晃动,似乎又有大事发生了……

……

这裂缝峡谷啊,仿佛就是一条漆黑而不见底的隧道。

阿笙睁大了双眼,感受着自己仍在缓慢的下坠,很好奇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岛屿的底部。

“只是说实话,能够一步走到黑的隧道,可不就是人生么。”

阿笙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咬牙弯腰从裤脚出摸出了那把银色的匕首。

钢绳从脚踝打穿的腿骨中穿过,真的很痛,比错骨功都要来的疼痛,但阿笙能忍,至少整个行刑的过程,阿笙没有叫过一声苦的,自以为也算是硬挺。

只是阿笙已经在检讨自己了,一辈子下来二十五岁,其实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在保命层面的意义之上。但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犯错吧,怎能不犯错呢,一直以来小错不犯,可就等着犯大错,在自己杀人的一瞬,简直是不能浑身清爽,把前头二十五年所有的怨气都给发泄了出来。

所以其实,自己还是不能忍吧。

那时候的阿笙,清楚的看见了一种可能,一条明晃晃的界限,黑色的劲气成为了魔鬼的呼唤,人生的选择在那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不是罪魁祸首,也不是极大功臣,这是阿笙亲口说的,偏偏是躲开了这两个选择离开了天空都境,又不愿意前往科斯塔曼,于是在前往霍森的途中,命运把他选择安排到了机械岛这里。

夹缝中的可能性,两边都不选择的道路,眼前阿笙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正如此刻自己头顶向下所面对的,那逐渐从峡谷缝隙露出暗淡亮色所展示的那般,冰冷而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世间完结的水平线,地狱的入口。

“我这种人,果然还是要下地狱吧。”

钢绳停住,阿笙此刻就在硕大的机械岛正中央下方。

没有悬浮的坎普坎特物质,有的只是万有引力笔直的召唤。

举世之空,万世之人,大罪则沉,大贤则升,沉入海面地狱,升入九九高天。

阿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也不做多想,便是弯腰用匕首将腿上的铁绳割断。

啪嗒一声清脆,丝毫不废功夫。

很快的阿笙身型加速,朝着海面坠落……

而天空,没有挽留。

(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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