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说了很多,说了好久,从科斯塔曼帝国到天空都境,通过各种巧合安排设计卖惨进入到伊维特府邸,最后成为了驼背小管家,阿笙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叙述着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但精彩的部分还是的从阿笙的感情线萌发开始,其实阿笙本来对自己并非是那么自信,毕竟从小在训练基地被师兄师姐给虐惨,第一个对他好点的不过就是教了他几手功夫的老前辈,至于说奴桑这女人心思捉摸不透阿笙只愿意避开不谈。

阿笙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艾玲夫人。

某种程度上,两人的苟合有这许多的巧妙之处,年龄兴趣和环境以及阿鲁伊斯特的冷落不过是导火索,但倘若阿笙并非是当初进去时候那般还在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状态,艾玲夫人也许对于两人之间的交往还会设下诸多心理防备。

倒不如说,给阿笙建立在女人身上的自信,这始作俑者正是艾玲。

这八年来,两人从初次见面到情愫暗生,再干柴烈火难分难舍,到最后迎来终结做出选择,阿笙感觉八年的时间,并非只是单纯作为一名间谍度过的,而阿笙这个小驼背管家也不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他是活着的,有血有肉,而仿佛代替了别人结婚生子一般,这八年是个完整的人生。

但疯子却不同意,他指出事实,说不管如何阿笙才是天空都被快速攻占的罪魁祸首,这种手法让人不耻,但阿笙却在言语中并没有后悔。显然疯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指责的意味,稍显激烈的言辞让阿笙有了些许好奇,阿笙没来由的说着疯子你的正义感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陷入一片沉默,片刻后疯子让阿笙继续,阿笙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对于天空都而言,他是罪魁祸首,但对于科斯塔曼帝国来说,他是头号功臣,一边是极大功,一边是极大罪,阿笙夹杂在两者之间,却从来都没有做出过选择,所以他不会有后悔,又或者窃喜的情绪,这也是他不打算留在天空都赎罪,也不打算回去科斯塔曼帝国的真正原因,他选择了离开,在这种情感的缝隙中继续寻求着新的路径。

之后的事情便是带着小少爷一路向东狂奔,摆脱追兵,上了贼船,然后来到了这个万恶的机械岛屿之上。甚至于阿笙都没有隐瞒艾玲夫人把天空斗气的秘籍就这么缝在了儿子的毛衣之中,然后自己背的滚瓜烂熟拆卸开来一页一页的嵌到另一件伊芙里头,此刻就在自己的床被之下,他并不介意疯子拿去借阅翻看。

疯子知晓了名震天下的天空斗气秘籍居然就近在咫尺的放在做空脚边足足十一个月份,面色相当古怪,可是却犹豫再三最后选择拒绝,疯子说无功不受禄,阿笙说不过是慷他人之慨,再说了仗着疯子爷的名头,他少了诸多麻烦。

疯子仍旧摇头说你现在的情况, 普通人已经找不着你麻烦了,只是你这练功的方法,太过于怪异,自己都看不出什么门道。天空斗气是一本奇书,能够这样落到你手中,也是一件好事,也是缘分,疯子认为自己不应该打破这样的缘分,所以选择不看,倘若要看了,疯子就要分享出自己的秘籍,疯子内心的底线和规矩阿笙不懂,只能表示理解。

阿笙说完了故事,分享了天空斗气的秘密,两人恢复到了无话可说的平淡,阿笙最后并没有在问第二次疯子你是谁,疯子仍旧犹豫,也许他会选择告诉阿笙,但他知道阿笙并不值得信任。

从头到尾这个都在使用一个虚构的毕潮笙名字的男人,诉说下来的都是无比恶毒卑鄙的故事,作为一个小人物的阿笙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缝隙中努力生存,背叛了所有他能背叛的,付出了他所有能付出的,然后因为运气不佳落到了这般田地,也许他是个奇人,却并不是个好人,倒不如说是个彻底的混球。疯子信不过他,但疯子也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与如此劣质的男人交谈甚欢,也许正如自己说的一般,女变态,倒是会被怪人所吸引,怪怪相吸,自己这种故意逃离到这般境地躲起来的女人,是否也是怪人一枚。

又是一个月过去,机械岛居然是莫名其妙的下起了黑色的雪花,新一批的劳工总算是新鲜入笼,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的空艇,只有不到五十个男丁。于是阿笙又是跑出去凑这热闹,站在老远的看着“老人”们集体的谩骂着这些新鲜菜鸟,阿笙没来由的忽然觉得,这骂人骂到这种境地,还真有几分艺术感来。

来到机械岛足足一年,恍若隔世。

在这一周年的纪念日上,阿笙居然是十分稀罕的再一次**上脑,他第二次光顾了那家铁窗里的妓院。妓院换了老鸨,里头的姑娘……如果那些货色也能称得上姑娘的话,那么确实是换了一批人,这一次的质量相当出色,让许久没有见过货真价实穿着女装女性的阿笙也是食指大动。

“你运气倒好,刚刚这一批淘汰下来的可都是之前在罪都接待大人物的货色。”

“那怎么就淘汰下来了。”阿笙好奇的问道。

“各种原因嘛,客人你也得体谅一下。”信来的老鸨似乎还算好说话,至少和以前那个爱来不来不来拉倒自己回去手动发电的老板完全是两个态度,算是把劳工们当人“也不是说有病啊什么的,都是刚做过体检的,干净的很,有上头给的证书咧。不过你也知道,罪都那里头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坏人多了去了要我说啊还没有这劳工区的人好脾性。再好的姑娘到了那些人的手上,都有保质期的,不说身体上被玩坏了,心理上也是受到创伤,工作量大,又没得休息,有时候一天二三十个都得接下来……所以说,客人你到底上不上来?”

“上。”阿笙二话不说,便是点了个虽然年纪不小但是风韵犹存有些气质的痴呆状熟女,然后拖着就是进了房间滚起了床单。

只是这一次,阿笙爽完之后,并没有后悔,但为了免去麻烦,却对自己的小团队撒谎说这个月的工资打算存起来不花,众人也没有怀疑。

“对了,你知道么,拢子开始写小说了。”晚饭的时候,阿布忽然是勒着拢子的脖颈说道。

“嗨,什么小说,不就无聊随手写的,反正闲着都是无聊,打发一下时间。”拢子似乎有些不太乐意分享这个信息“阿布都叫你别说,至少等我写出点东西在说啊。”

“这都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了,就算你写的臭不可闻让人作呕,我也能将就的给吃……哦不,读下去。”麻虎笑道。

“那不至于这么糟糕。”拢子又有了另一些不高兴。

阿笙笑着,这一周年纪念上,花了点小钱请了一伙人吃了顿好的,下了点小酒,反正阿笙自从是放弃涂鸦之后,这几个月来除了更新一下生活用品,就没怎么花过钱,这小团体中他还不需要上交保护费,到头来最有积蓄的就是他一小驼背了。

酒水下肚,众人都有些瘾头,好久没碰这种神仙水了,要知道机械岛里头卖的最贵的,不是滚床单服务,也不是其实相当脸颊的香烟,而是酒水。喝酒误事,抽烟虽然伤身但还能保持清醒,前者虽然不能禁,但却可以用价格来避免,再说了每天都过的不顺心的人,喝酒消愁,还指望着他能不惹事么。

这夜分开,麻虎喝了不少,厚脸皮的几乎都是把阿笙嫖娼剩下的所有积蓄都给喝完了,阿笙却只是笑笑,说着哥们尽兴就好,也没想到一众人好不容易把这家伙扶回了宿舍,居然是惹出了人命。

阿笙回到房间盘腿坐着继续修行,很快的便是进入到了虚无的冥想状态,最近这一个月经过疯子的一些好意指点,对于武法斗气有了全新的体会,一些十分基础的基本功也能上道,虽然这些东西对于阿笙奇怪的修行方法压根就没有半点帮助,但阿笙却不愿意拂了疯子的好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宿舍的房门忽然是被人咚咚咚的给炸响。

谁人这般大胆,阿笙睁开双眼,瞅见了也是从运功状态中回过神来的疯子,奇了怪了,来了一年多就算是宿舍长和管理员也不会这般丧心病狂如同敲锣打鼓似的炸门,正当阿笙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火灾爆炸之类的大祸事,门外却传来了阿布的叫声。

“笙子,不好了!笙子,麻虎他……”

阿笙坐起身来,飞速的开门,才见到满身是血的阿布一脸哽咽,踉跄的穿着粗气的跪在门外。

“怎么了。”

“麻虎被人砍了。”

阿笙一惊,朝着门里的疯子点了点头,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便是朝着楼下的宿舍冲了过去,他健步如飞身型爆发迅猛,阿布只觉得一个晃神人居然已经是飘到了百米开外。

门禁这才开始没多久,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从外头回来,但喧闹吵杂声却十分鼎沸,阿笙推开两侧看热闹的人群,如同泥鳅似的在人群的缝隙中游走,很快的便是挤到了最里头。

“什么情况。”阿笙抹出了他那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使用了的标志性职业笑脸,卑躬屈膝蹑手蹑脚的便是进了麻虎的宿舍,抬头一看正瞅着角落靠着墙面瘫坐下来的麻虎,一手捂住自己被割开的喉咙,双目翻着白眼,看着阿笙过来了想要努力抬手,但是嗓子喉头咕噜咕噜的都是血水完全是哼不出半句话来。

而房间里头还有另外三人,那都是出了名的团伙恶霸,为首的是一名监工,阿笙认得这人,正是在半夜对拢子施暴的混球。只是这监工一手提着拢子,一手抓着另一个天空都的弟兄,两人都是被打的不轻,显然这监工把人抹了喉咙还怒气未平。

“我他妈的就是睡了他老婆怎么了?”那人满脸的横肉就是晃了一下手中也不知怎么搜刮到的砍刀朝着众人吼道“告诉你们,他老婆就在广场对面的妓院,叫什么爱香的婆娘,操起来就他妈的有味道,给钱办事,我又没有强上,你还给我横。”

阿笙听了就是身子骨一震,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前不久周年庆跑去泄火的半老徐娘,门牌上可不就挂着爱香二字?

“要怪,就怪自己倒霉,和老婆一起被‘请’来了机械岛,婆娘被抓去了罪都当便池,难道怎么了,怪我们弟兄了?”监工呸了一口,朝着已经是没了气的麻虎身上来了一口唾沫。

阿笙懂了,监工三人今晚又跑去拿着从这些倒霉蛋手中收来的保护费嫖娼,正好是监工嫖到了爱香,可能久违的被爽到了回来一路上喋喋不休,反正他也无需收敛,被喝得上头了的麻虎听到了,难怪麻虎这最近愁眉苦脸,原来居然是自家婆娘被安排到了这片区接客。

麻虎本来就愁,喝了酒水肥了胆子听着监工今晚干了自己老婆还大肆宣传,便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挥着拳头就是冲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大家也就都了解了,监工三人把他按住,并且一刀割破了喉咙。

而几个平时交好的阿布拢子等人过来扭打成一团,现在都是被制住,监工似乎还不顺心,大吵大嚷,还不怀好意的眼看就是要在拢子和另一兄弟身上开刀。

阿笙已经好就没有给人跪下了,但他扑通一声麻溜无比,当着所有人面前就是咚咚咚的给监工磕头。

“三位大哥可行行好啊,今晚已经开了杀戒,就放过他们两人吧。那麻虎嘴巴不干净得罪了监工大哥,都是该死,杀得好啊,杀的妙,相信宿舍长大人知道了也理解三维的苦衷,可再动刀子什么的,就不太吉利了啊。”阿笙一脸苦瓜,都是快要哭出来般的劝道。

三名监工没想到这平时躲得远远的小驼背居然会亲自跑过来了求情,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稀客啊小驼背,怎么了,你平时不是都和麻虎处的很好么,这人刚被我们杀死,脖子上的血都还没凉,你就说被人坏话,真他妈的不厚道啊。”监工一把是扯住阿笙的头发,拉起来恶狠狠的说道。

“大哥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不怕和各位说,平日就看不惯麻虎这人,恶心得很,自以为长的壮了点老是占我们便宜,可不今晚你看他喝酒闹事,那酒水这么贵,几瓶子下去都是我几个月的血汗钱,大家伙说我开心么,不开心啊,现在他死了,可是大快人心,为民除害啊,但是监工大人我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在动刀子,宿舍长那边也说不过去啊。”阿笙如簧之舌,搬弄是非,到底还是厉害。

三名监工想了想却也是有道理,放下手中的拢子两人,谁手补了两拳脚,这才是悻悻然的离开。

众人看着事情过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些失望没有更大的好戏可看,兴致阑珊都是赶在宿舍长过来前一哄而散,而勉强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的阿布和拢子两人看了一眼,再望向阿笙,眼神说不出的都是陌生。

宿舍长带着几名管理员姗姗来迟,看着被割破喉咙的麻虎,面色极为不善,阿笙内心一寒,知道宿舍长大人已经是开始想着怎么安排他们几人当替死鬼充了杀人的罪名。

但阿笙却又是一顿磕头,说哭就哭,豆大的泪珠顿时流淌了满脸,可是把宿舍长几人给愣得不轻。

阿笙说,这,这人怎么就这么脆弱,晚上还好好的一起喝酒,回到宿舍就想不开自杀了。我都已经死活劝过了,说你小子来到了机械岛,人都不是你自个的,婆娘也是岛上的财产,能够张开双腿给人扭扭腰做点贡献那是她的福分,你要摆正心态……但宿舍长你看,我苦劝不听,都花了老多的银子给他借酒消愁,没想到这家伙酒喝高了,居然是想不开自杀了,那脖子哗啦一声的,老长的血柱子可吓人了。

宿舍长被他这般先发制人,也算是给了台阶,面色阴晴不定。

阿笙就接着说啊,这人性本善,大家都每天干的辛苦活回到宿舍里一屁股下去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哪来这么多打架斗殴杀人的事情,上头听了也不开心不是么,杀人斗殴那是人祸,但自杀就不同了,是天灾啊,就和病死了一样,避免不了的,到时候本子上报告一些,也说得通啊。

宿舍长听的面色缓和了不小,没想到这驼子真是牙尖嘴利懂得搬弄是非,有些哭笑不得的就还真的踩着阿笙给的台阶下了,只是勒令四人因为没劝住同事自杀而关了三天小黑屋意思意思,倒也真是算格外开恩。

阿笙总算第一次体会到了小黑屋的滋味,确实难受,可运功一转几个周天,时间过得飞快也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情。

麻虎的事情闹得不小,阿笙倒是忽然出了名头,大家都说这驼子有些手段啊,难怪疯子爷都没舍得下手,麻虎的事情,一是保全了朋友,二是制止了监工,三则是给了宿舍长下来的台阶,就是自己遭罪关了黑屋磕了几十个响头弄得头破血流,还真是一号人物。

只是这次事情之后,阿布与拢子几人都是把阿笙给躲的远远的,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语,众人的关系彻底歇菜,阿笙真正成为了只能发呆的木头。阿笙其实不太明白,拢子和阿布他们害怕自己什么,但阿笙已经无所谓了,其实这些事情阿笙不做,一如既往躲得远远的也无风无浪,可阿笙不能。

又或者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总之那时候阿笙觉得自己可以去做些什么,尽管这样的做法违背了不招惹麻烦,不承风险的原则,可是阿笙变了,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变了不是么。疯子也是这么觉得,才会是事发时,难得一见的从房间里头走出,隔着老远瞅着对面宿舍麻虎房间的动静。

疯子看着阿笙下跪,一个劲儿的磕头,内心若有所动。

这男人的膝下,压根就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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