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感觉来到机械岛这一个月,自己都是快要活成了哑巴。

宿舍疯子爷也是业界奇葩,愣是一整个月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而阿笙自己也是厉害,愣是一个月都按照他的要求没有打扰到这舍友分毫,两人相安无事,还真的活成了感觉不出来阿笙存在的境地。

但阿笙心理憋的可苦,有人能一起说说话的时间一天也就是早上和晚上下班吃饭片刻,机械岛苦工们两周才有一天休息,得之不易,结果第一次休息日几个天空都的人在广场凑到一起闲聊,也不知哪来的信息听说女人那边已经死了好几个天空都来的,说什么特别倔,不好管教,还对客人十分粗暴。

阿笙追问这是哪里听来,这时一起混了两周的年轻人拢子才遮遮掩掩的说道是舍友去妓院嫖娼的时候问来的,就这么大的破地方男女信息交流居然全靠妓院,阿笙等人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天空都的女人死了三个,都是有些姿色被送去机械城,就是往内陆里头走些的罪都中伺候男人,听说性子都十分刚烈,用绳子捆住打了麻药还得各种挣扎,结果两天前一小娘皮踢伤了某大人的**小兄弟,结果大人恼怒,直接就是到抓着女人的头发拖到了妓院外头,当中用砍刀把她手脚砍成了串儿。

天空都这几个人听着毛骨悚然,中年人叫麻虎,硬着头皮说这些都是越传越邪乎的新闻,不一定当真,破地方没点事不刺激,整天就有人兴风作浪想无中生有搞个大新闻。

但阿笙心理却是记下了,事情不一定是假的,这一波天空都人来的大多都是妇孺小孩,女人能做什么,简单的手工线活,做做饭菜,还是给他们带孩子,这些想法太幼稚单纯,机械岛这里头的娼妓合法化绝对是整个世界几大片空域中最明目张胆的,可以这么说机械城罪都完全有可能打着这娼妓的名号来吸引旅客,大把人没得在自己国家光明正大的玩女人,不都能进来满足一番**。

只是这又两星期过去,总算到了一个月结束拿工资的时候,阿笙干净利索就是买了牙膏牙刷和毛巾脸盆碗筷,这样一来直接把积分花个精光,但总算不用吃汽油手抓饭了,香喷喷的肥皂把自己一身上下给清理了一番,身心都是舒爽许多。

可是就在发工资的当晚,宿舍外头却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一名天空都人因为不愿上缴自己的工资给监工当保护费,两边起了争执,最后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但阿笙也就远远的听着,完全不凑进去惹事。

阿笙这一个月来,奉行的还是那个亘古不变的老字真言,忍。

阿笙是能忍啊,但阿笙运气也是极好,最开始因为驼背撇脚的缘故被宿舍长故意分配给了疯子爷,想着送他个残疾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迹消停一下,没想到居然两人相安无事过得挺好。阿笙因祸得福也因为疯子爷缘故并没有受人欺负,阿笙也就意外的除了宿舍长和几个个管理员之外,基本就不再需要溜须拍马这种技术活儿,几个监工和团伙大头都把他给当空气一般看待,想来也不愿意惹事,玩意那疯子爷脑子抽了要给小驼背出头怎么办,又得看着疯子爷两拳头从楼上十八层打下楼下十八层,把几百人送到医院去么。

但他们不管小驼背的,又不代表别人不管。天空都人嘛,那都是精贵的很,自古以来都是大好地方,看不起外头的鞑子,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很长一段时间口口声声号称天空都的国籍那是最值钱的。自然而然如今虎落平阳,大把人看着天空都人就是不太顺眼,原本新人住进来就得磨难多多这是不假,老话又再说了忍一忍海阔天空,可是天空都人就是不懂得忍。

有人压迫,不就有人奋起反抗,监工要收保护费,小团伙也要收保护费,大家都看着天空都的人少好欺负,纷纷上来要分一杯羹,结果有人耐不住脾气要反抗,顿时几个天空都的年轻人站成了一排嚷着要把积分拿回来,于是和监工们的团体就迅速打成一团,结果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没有助手,活生生的就把为首的那天空都年轻人给打死在了房间里。

阿笙知道事情惹大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憋不住的跑出宿舍去外头看看,那为时已晚,人都已经散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事发房间门口站着几名悲愤不已的天空都人,阿笙推开他们把脑袋往里头一凑,这下是看见死人的惨状,四肢都被了螺旋似的拧成了麻花,脑袋从鼻梁 中段作为分界线以上被砸成了肉酱,都不知是怎么下的狠手。

只是阿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楼梯口似乎有些许动静,手电筒的灯光在这大晚上还没熄灯就开始摇曳,阿笙二话不说赶紧撒开小腿撤退,这不正是宿舍长和管理员下来巡视么,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阿笙躲得远远的,靠在栏杆上似乎在听风景,宿舍长这群人就是等着事情闹完了再下来,并没安什么好心思。果然人死了宿舍长大怒,那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围着尸体的天空都人争辩说是某某某杀了他的,可宿舍长啥也不听一巴掌就是找了个站得近的扇了过去。

“明显就是你们这些肮脏的天空都人自相残杀,抢同胞钱财点数,损害了我们宝贵财产!”

阿笙撇过头去,仍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知道宿舍长是要找替死鬼。

这句话让几个义愤填膺的天空都人瞬间气炸,正要反抗,不过都被宿舍长一声令下给关进了小黑屋里,一周幽静,想好了再出来交代。

阿笙恶寒,这第一个月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小黑屋惨案,都说监工大头和宿舍长是利益团伙,暗中肯定各种勾搭,当然是不可能帮着愚蠢的天空都人了。只是阿笙心想,作为第一波组团前来机械岛服役的天空都拓荒队,还真的是开了历史的先河,这些个骄傲的天空都人那骄傲的祖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子孙回落到这幅田地,要你性格刚猛,就让你过刚易折。

反正屈打成招嘛,就看你骨子有多硬,来到这地方还要当好汉,恨不能把你的棱角都给磨平了整碎了,也有人喜欢看的舒爽。

阿笙自然是没有什么棱角的,倒不如说圆润光滑,滑不溜手,只是跟着疯子爷一宿舍之后也没有自己拍马屁的用武之地,唯一一个朝夕相处的疯子爷还不许自己开口。莫非真要自己练成了只需要手舞足蹈都可以拍马屁的功夫,那和媚术有什么区别,纯粹就是肢体语言,行为艺术了。

只是又换个角度想想,讨好疯子爷也没有什么好处,适当保持距离才是最佳,这种人就算讨好处个熟稔了,有个万一忽然离开或者出了事情,自己岂不是得被恨着他的人吊起来抽筋拔骨报复发泄不成。

反正阿笙就是日复一日无聊的要死,兢兢业业的天天就三点一线,吃饭睡觉发呆然后上班,感觉这人和死了差不多,就每天听着这里打架那里死人的新闻,监狱也不过如此,精神空虚的不行,好不容易是勉强熬到了第二个月末,又一次拿到了工资的阿笙,居然是鬼使神差的决定去妓院舒爽一下。

妓院这地方可算是奢侈的很,一个月所有的点数凑起来才能去一次,当然对于那收保护费的几个监工大头或者他们的干部爪牙,就是妓院的常客,对于别的人更愿忍着一时痛快买些书本杂志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来精神娱乐,阿笙就注意到了那疯子爷两个月月底的工资都是买了书本,他的床下堆满的都是大小不一厚薄不同的书籍,看不出来还是个小书痴。

阿笙也想看,但绝对问不出口,他脖子的代码都是问着麻虎告诉他的,反正就坚持一样事情,坚决不说话,打死不说话,规矩就是规矩,似乎是两人平静相处的默契原则。

阿笙**上脑了,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去妓院看看,大剑圣的小管家在天空城那是性生活丰富,不说暖床夫人艾玲,到处都有美女和他勾搭,随便一手数过来的就五六个,之前已经说过,就不再重提他的风流韵事。

只是这妓院是大铁窗关着的,遮挡的森严,还没得事先挑选,就是说要进去先交钱,不管好坏都得咬牙上了,反正关了灯都差不多……这种话也就是阿笙给自己打气,女人呢,可不止是熄灯摸几把那么简单。

但阿笙就算已经给自己内心打了好几针强心剂,做足了准备功课,越过铁窗上了楼这才是大失所望。果然留给他们男劳工片区的都是歪瓜裂枣,不说又老又丑,长得那是千奇百怪,不少面相比爷们还爷们,就剩下裙子一掀还有女性特征。

冤枉钱啊!阿笙怒骂三声,不花白不花 ,权当拱**了,于是真的就是关了灯瞎火鼓捣了一阵迅速交货,然后长须感叹万分空虚的走了回去。

麻虎一群人隔天知道了,指着阿笙就是臭骂,说浪费钱在那些东西上,不和他们一起筹钱买些书本交换着看,六个人可是就有六本书,一个月这么多时间看下来那也是一笔精神财富。阿笙犯贱,虽然滚床单的时候内心十分厌恶,想着自己以前**的艾玲夫人国色天香,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可是又过了几天下半身**袭来,忽然再次回到了看**也是天仙的状态,又因为没钱,就求着麻虎等人借书给他当精神食量过把瘾头,但被麻虎等人一顿白眼的给踹开,阿笙内心何等凄苦,暗自发誓下个月定要买几本书来看看,陶冶一下情操,升华一番个人的内在品质。

但距离第三个月还有好一阵子,阿笙被迫又是回到了每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发呆状态,可尽管如此,阿笙仍旧没有开口说话,闷葫芦的性格比上个月是更甚,就连麻虎等人都说了,阿笙,嘴巴都快要生锈了吧。

阿笙虽然喜欢吹牛,但管得住自己,这也是忍的天赋,忍阿忍,他认为只要能忍,天长地久,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直到某一天晚上,下身酸痒难耐,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忽然惊觉暗骂,我呸,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性病花柳之类的,但又碍于在房间里头不能掏出看个究竟,怕被疯子爷一手刀给劈了,外头走廊满是人的怎么好意思在门口拔枪擦拭,只得是一直憋到半夜的人都差不多睡着了,这才是蹑手蹑脚的跑到了厕所最里头的角落脱裤检查。

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叹了口气果然是有些许轻微感染的皮肤病,那姑娘身体不干净啊,害苦了自己,只是好歹不是很严重的类型,这几天注意一下卫生忍一忍就过去了,暗自发誓打死再也不去妓院那破地方。

想了许久一泡嘘嘘尿完,忽然偌大的公共厕所门口稀稀疏疏的传来了脚步声,三个大男人居然是拖着一小白脸进来了,依稀间灯光昏暗隔得老远阿笙在最里头也看不大清楚,心想着这些人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莫非是计划出逃之类的振奋人心的大勾当?

可很快阿笙内心就由无比激情变成了一片哇凉,小白脸细皮嫩肉的被强行的拔掉衣服,那求饶的叫声哭着压低嘶哑着声音扯啊,不正是他的便宜老乡拢子么?

阿笙头皮发麻,想着拢子平日细皮嫩肉的脸庞果然是真一对比好过那群妓院的半妖**,也难怪被几个猛男盯上。阿笙偷偷的探出了半截脑袋,看着拢子被人脱去了裤子继而抓着腰身架住,就是莫名害怕的缩了回去。

拢子身材好啊,男人又怎么了,这没有女人的地方,苗条白稚的男人看着也流口水吧。

阿笙想到这里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重的,可是没有任何征兆,他的眼泪忽然是留了出来了两滴,估计是被吓着了。

拢子被几个男人施暴,声音断断续续的配合着身体的交错,阿笙精神十分紧张,他想要出去制止,内心复杂的情绪螺旋攀升,就好似半个月前那被监工打死的那天空都人的手脚一般,成了麻花辫似的形状。

阿笙感觉快要吐了,他莫名的恶心,分明几分钟前还觉得**大起,但罪恶感来的更胜,晚上吃的饭菜在肠胃里头闹革命汹涌的要从喉咙里喷出,阿笙连忙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用近乎窒息的昏眩来把饭菜给咽了回去。

三个男人轮流上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卡嗤啪嗒的声音在偌大的公厕里络绎不绝,罪恶而沉闷的粗气如同泥浆一般流淌淹没了阿笙的内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三个男人总算是爽完,扔下拢子低声笑着离开了公厕,临走前还叫着拢子打扮的漂亮点过几天再来。

拢子躺在厕所肮脏的地板哭泣,阿笙隔着老远在最里头继续保持沉默,他等着拢子出去,但愣是等不到他起身,两人互相僵持了约莫有两个小时,阿笙在几乎昏昏欲睡的情况下这才被水声惊醒,又侧头看了出去拢子一脸木然的在用水龙头清洗着地板和自己的身子。

等阿笙总算有机会回到房间时,天已经微微亮起,新的一天艰苦的工作等待着阿笙。

疯子爷起床后看着目光越发呆滞的阿笙, 奇怪的挑了挑眉头。

阿笙这一天下来干活犯了好些失误,头一次被监工逮着一顿暴打,阿笙跪在地上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动起他的嘴皮子求饶,而是默默的忍受。

晚饭的时候拢子照样端着饭菜来到了麻虎和阿笙身边,拢子笑的十分开心,揶揄着说阿笙这老滑头平时就偷懒,总算是被监工抓住了,阿笙嘿嘿一笑,看着拢子的面庞,有鲠在喉,差点又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这天,之前那几个个被关小黑屋的天空都人足足是延后了一个星期才被放出,似乎罪名平摊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个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双眼无神,各个瘦的皮包骨似的。阿笙仔细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左手都被剁掉两根指头,但大家嬉笑如常,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阿笙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了两件事情,第一是原来好多人,其实都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忍。

第二则是,天空都人,在这裂缝峡谷宿舍中,是处在食物链最底层最卑微的**。

这个月末,阿笙没有再去妓院,但也没有选择购买任何的书籍,他买了几只笔和一大堆草纸,麻虎都以为阿笙疯了,阿笙最近说话越来越少,似乎都是那疯子爷什么不能说话的规矩给害的,但他们其实内心都羡慕的很,如果只是不说话就能少遭这些罪,那么他们当然愿意和阿笙交换。

阿笙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偶尔开始连吃饭的时间也在发呆,大家都以为阿笙是病了,不过阿笙工作到是做得越来越好,效率极高,已经逐渐开始接近疯子爷的速度了。说到工作这一方面,阿笙后来才知道他那个其实是技术的精细活儿,越做越难,但需要的人也少,所以安排的人不多,原本许多人都难以胜任,可是阿笙也算好运耐得住性子,不然这般轻松的差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只是疯子爷是个异类,他干活比一般人快,而且还不是快上那么一星半点,阿笙见过他的手速,如同着了魔似的,他管的那条流水线原本需要四五个人一起工作,现在只留下他一个人就足够解决问题,阿笙本来是高山仰止,现在却没有了丝毫佩服的想法。

然后阿笙画画,在写字,一开始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都是看不懂,可这破地方疯子多了,只要还能正常工作的,就算自己啃自己的排泄物都没人管。阿笙画画写字,一开始天马行空,后来逐渐是有了些许形态,他把脑海中,那花了一个多月背下来的天空斗气,没来由的开始反复抄写。阿笙的抄写,没有任何顺序,想到什么些什么,完全意识流的乱走,若是文字还好,到图案符文,那些炼气的步骤和阵式结界的语句,他就东一下西一下的乱画,纸张乱飞,有时候失神了还会飘到疯子爷的床上,只是这一次,疯子爷却并没有说话,而是悄悄的把纸张拨开,他清秀的双眼似乎看见了什么诡异的东西,明媚的眼珠子在阴晴不定的来回打转。

这样的日子又是持续了足足三个多月,新一波的可怜劳工**们才是姗姗来迟。

那天机械岛天气奇差,黑色的天空中下起了漆黑的油雨,不少部门没有开工,宿舍的 “老人”敲打着铁门热烈欢迎着那些可怜的新鲜嫩肉,就连那些被欺负惯了的天空都人也是叫的最欢的给予了这群菜鸟们热烈的辱骂,从脚趾头到下半身再由后门骂到脑顶,反正什么词汇都用上了。

这一只队伍有三百多人,居说大部分都是琨廷帝国的公民。坤庭帝国啊,那也是赫赫有名的老牌强国,据说这几年有十分动荡的内战,国家党派斗争,旧王驾崩,反正就是关于继承权之类的老套路,情况也不比天空都好上多少。

阿笙站得老远,忽然觉得后头有些脚步风声,他最近耳朵五感灵敏了不少,能够听见这种并没有刻意隐瞒的踱步。

千年憋在房间里,不管外面刮风下雨只要不是饭点或者去厕所死活都不出来的疯子爷,居然是跟着出来凑热闹了。

疯子爷一手摸着栏杆,缓缓的滑动着手掌靠了过来,他放下平日里遮挡着自己半张脸庞的小说,有些楞神的盯着远处正在接受分配宿舍的琨廷**,露出了一丝微妙而复杂的神情。

阿笙晓得了,疯子爷是个琨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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