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滚带爬地跑到穿衣镜前。

还是很挫很丑的人一个嘛，除了高是唯一优点。

不对不对！头顶！

稍微低下头，刨开一个多月没整理的头发。

如同手感传来的那样，在前额中间，有一根黑黑的山羊角一样的东西。不过因为不是太大，又是隐藏在浓密的黑发里，并未引人注意。

我尝试了把四周的头发刨过来，几乎能完全盖住头顶这个黑又硬的迷之凸起。

什么时候长的？不痛也不痒，手感像是在摸长过分了的手指甲。

到底从哪里开始我点错了人生技能树？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却没注意到？

然而最近能值得我注意的奇妙的事情，也就是大学毕业了三个月还没找到工作这件事。

糟糕，还有个部位！我连忙跑进厕所。

脱下裤子，不，不是看前面，那个还在。我没有性转，肯定没有，百分百没有。是看后面，我尽量将头向后扭过去，视线投向自己的屁股。光是看不过瘾，又伸手去摸。

没有，没有尾巴……

“嘻嘻嘻，爸爸光条条，嘻嘻嘻！”

厕所门没关，晓弥不知何时钻了进来。

“去你的，我还看过你光屁股呢！”说着，我赶忙提上裤子。

对了，晓弥有没有角？我一把拉住晓弥，她还在嘻嘻地笑。

头伸过来，我摸！

不出所料，这姑娘不止有带着桃尖的尾巴，在她额头上方一点，跟我几乎同样位置，有一根细小但硌手的角。

一根大约3厘米不到的乳白色角，严丝合缝地长在她嫩得出水的头皮上。

完蛋，这下爸爸的身份算坐实了？

我躺回沙发，想着这一切怪事。

返祖？

不可能。活了22年，到今天才来返祖？

生病了？

有可能，但该怎么跟医生说呢？医生我今天头上长了个角，顺便多了一个一样长角的女儿。

我俩都可能会被转去精神科被人研究。

幻觉？

我使劲掐了掐自己，嗯，不可能。

到底哪里不对呢？

不对，糟糕！吴琦和大姨她们要过来了！

怎么没先确认身体的异状再联络她们呢？

这个角简直，可以引发家庭惨案啊。

“晓弥！晓弥……”我拉过正在改造自己城堡的这个麻烦的始作俑者，“告诉爸爸，好好告诉爸爸，你是从哪里来的？不，不是指一下床底就算。你刚才说你住在城堡里，那到底是在哪里？仔细想想。”

“唔，那里是妈妈的家。”

“对，妈妈的家，到底在哪？”我试着引导。

“妈妈的家……妈妈的家……不见了……”晓弥越说越小声。

“不见了？是你找不到了吗？”

“不见了，噼噼啪啪的，不见了。妈妈要上班班，叫晓弥来找爸爸和奶奶。”

“妈妈，额，上什么班班啊？”

“妈妈上班班。”

“是啊，上什么班班？”

“妈妈上班……班……”

晓弥重复着这句话，当我注意到时，看见她已经眼圈通红，手里拿着一包“积木”，却迟迟没放在那座“城堡”上。

“妈妈，上班……班……”

不知怎的，我跪在地上，一把将晓弥抱在怀里。

现在是深秋，而她仅仅穿着一件毛茸茸的薄毛衣。

刚才已注意到，她身体很冷，只有那股奶香气，有些温暖。

晓弥在微微颤抖。这样一个小女孩，就像警察说的，你怎么忍心丢下？

我放开她，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这是今天第几次让这个小女孩哭了？

虽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我22年的单身经历中，最自豪的就是从来没有让一个女孩为我哭过！

如果我真是这女孩的父亲，那大概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父亲吧？

不，肯定是搞错了，这个女孩的父亲一定另有其人。小女孩的妈妈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必须离开她，而且逼于无奈，让只有四岁的她独自来这里找素未谋面的生父。

一定是这样，我的任务是要帮她找到自己真正的父亲。

然而这股决心还没开始发力，就立马消退无踪了。

这女孩可是叫晓弥啊。

晓弥！

这个名字，是我唯一喜欢并且还不断在思念着的神秘女孩的名字。

不管什么理由，一个顶着自己初恋名字的女孩，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时，她所说的一切，我都愿意去相信了。

这是我的坚持。

何况这个女孩只有四岁，还用软糯的声气喊过我：爸爸！

有些奇怪的决心在心底诞生：姑且，先照顾好她吧？

“晓弥，来，穿这件衣服。”

我从卧室找出一件旧外套，把袖子挽了又挽。

晓弥顺从地伸出手，用几根娇小的手指捏着毛衣袖口，然后将手臂钻进旧外套的袖子里。

手伸出被挽了几圈儿的袖子时，里层的毛衣乖乖地跟着她的手指一并出来，中途没有被拽住。

“乖，那只手。”

同样的动作之后，一件对她来说有些肥大的衣服拢在了她身上。

好歹能暖和点了吧？我又给她拉上拉锁。

“还有这个……”她指了指胸前。

这衣服除了拉锁，外面还有一排纽扣，我从来没扣过。

她站着不动，眼睛盯着胸前那一排敞开的纽扣。

完美主义者？我蹲着又一颗颗给她扣好，她才动起来。

晓弥回到她的城堡前，继续用“积木”进行扩建。我拿了几本厚厚的大学教科书给她，当是给她的城堡添置材料。

太阳从阳台斜斜地射进来，我才意识到，折腾了半天，已是下午。

本来这个时间，我应该是在洛斯里克城（黑暗之魂3中的一个场景）里受苦。但现在，我躺在客厅沙发上，被深秋午后的阳光照着，不时向正在建设城堡的，有角，有尾巴，蓝头发的小女孩递上“建筑材料”。

这种家庭团聚的感觉。

“久违了？”有个声音在心底这样说，随即转瞬不见。

好像有什么忘记了？

“咕噜噜噜……”

从早上被晓弥闹醒，直到现在，我什么都还没吃呢。晓弥倒是四个面包四盒牛奶下肚了——刚在楼下买的面包早已被她消灭干净。

不是这个，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叮咚——”门铃响起。

我勒个去，是老姐她们啊！

套用EVA明日香出场那一集的标题：台风！登陆！

不，别期待，老姐她远没有EVA里的明日香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