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SC2844年/地陨历EF100年,1月25日,中午。

地点:塔克林星,T-13矿区。

在布莱恩的带领下,刑柯来到了戒备森严的T-13矿区。几台巨大的钻井设备静静地矗立着,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入口处有几个神色紧张的保安。一进入核心区域,刑柯手腕上的通讯器立刻传来强烈的干扰噪音,断断续续,最终彻底失去了信号。

“这里的电磁干扰一直这样,”布莱恩无奈地解释,“通讯基本靠吼。”

刑柯检查了一下装备,从一个工具架上取下一把结实的矿工镐掂了掂:“就用这个吧。再给我个头盔。”

戴上头灯,刑柯抓住通往钻井深处的升降索,熟练地滑降下去。

升降索在死寂的竖井中摩擦,发出单调而空洞的“沙沙”声,是这片黑暗里唯一持续的噪音,反而衬得环境更加压抑。

刑柯的头灯是下方唯一的光源,一道惨白的光柱刺破浓稠得仿佛有实质的黑暗,却照不出三米外。

越往下,井壁粗糙的岩层逐渐被某种光滑、反光的材质所取代——那绝非自然形成的岩石,更像是某种晦暗的合金,表面布满了难以名状的、仿佛被巨大力量撕裂又熔融重铸的痕迹,触手冰凉,毫无生命的温度。空气中那股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浓烈,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某种有机质腐败的甜腻酸臭,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本能汗毛倒竖的腥甜,如同陈旧的血迹在铁锈中缓慢蒸发。

下方深处,开始传来声音。

并非单一的嘶叫,而是某种……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无数坚硬的甲壳在反复摩擦金属井壁;间或夹杂着短促、尖利的“咔哒”声,像是巨大的口器在开合,或是节肢敲击地面。这些声音在封闭的竖井中碰撞、回荡、放大,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无法判断来源和距离。伴随着声音,刑柯甚至能感觉到握着的升降索传来了细微的、不规则的震颤——有东西在下面,很多,而且在动。

终于,双脚触地。脚下传来的并非松软或坚实的土地感,而是某种带着轻微弹性的、坚硬的金属质感。刑柯敲了敲手腕上的通讯器,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滋啦作响的、被严重干扰后的死亡寂静。他切换到离线记录模式,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下半张紧抿的嘴唇。头灯的光柱如同受惊的触角,谨慎地扫过四周。

这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地下空间,拱顶高得隐没在黑暗里,光线无法抵达。四壁和脚下都是同一种暗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金属,布满了粗大的、早已停止运作的管道和不明用途的凸起结构。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巨大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音。这里不像矿洞,更像……某种巨大到令人不安的、被遗忘已久的人造设施内部,弥漫着岁月与毁灭交织的诡异气息。

“呼……”刑柯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头灯光柱中一闪而逝。

他握紧了手中粗糙的矿工镐,这唯一的“武器”在此刻显得如此单薄可笑。

他沿着一条看似主通道的方向小心前进,靴子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让他神经绷紧。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非天然的纹路和符号,但都被厚厚的、类似干燥的厚重粘液或矿物析出物所覆盖,难以辨认。

突然,一阵截然不同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不是刮擦,也不是“咔哒”声,而是某种液体滴落的“啪嗒”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安静中却清晰可闻。紧接着,是液体流淌的、粘稠的“淅淅索索”声,仿佛就在不远处!

刑柯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将头灯转向声音来源!光柱划过黑暗,在侧前方一个巨大的、类似断裂管道口的阴影边缘,照见了一滩反射着幽暗光泽的、正在缓缓扩大的粘稠液体。而那液体的上方,管道口的阴影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冰冷,残忍,毫无生命情感,死死地锁定了他!

没有嘶吼,没有警告。那两点红光骤然放大,一道巨大的黑影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从管道口弹射而出!腥风扑面!刑柯甚至来不及思考,完全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向侧前方全力扑出!一道带着恶风的巨影擦着他的后背掠过,重重撞在身后的金属墙壁上,发出“轰”的一声沉闷巨响,整个通道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刑柯就势翻滚,半蹲起身,头灯光柱死死锁定目标。

那是一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节肢生物!形似蝎子,但放大了数十倍,犹如从噩梦中爬出的金属梦魇!体长算上那狰狞的、一节节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尾巴,恐怕接近二十米!覆盖全身的甲壳并非生物角质,而是一种黑沉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金属物质,在灯光下毫无反射,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晦暗。

最骇人的是它那一对巨螯,右螯异常膨大厚重,几乎有它半个身体大小,边缘布满锯齿状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凸起;左螯相对较小,但尖端锐利如攻城锥。三角形的头部上方,数对复眼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毫无情感的点点猩红幽光,刚才那两点红光正是来源于此。它的口器微微开合,滴落着具有腐蚀性的涎液,发出“嘶嘶”的轻响。

怪物似乎被撞得有些发懵,晃了晃巨大的头颅,随即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嘶鸣!巨大的右螯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横向扫来,速度快得带起残影!刑柯眼神一凝,不退反进,在巨螯临身的瞬间如同鬼魅般矮身,从螯下不足半米的空隙惊险滑过,同时手中的矿工镐灌注全身力量,狠狠砸向怪物相对纤细的、连接巨螯与身体的关节处!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巨响在通道中炸开!镐头与甲壳碰撞处爆出一溜火星!刑柯只觉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手臂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矿工镐几乎脱手!定睛一看,那看似脆弱的关节处,只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甲壳甚至连裂缝都没有!

“卧槽!这么硬?!”刑柯心中暗惊。

怪物吃痛,更为暴怒,长长的尾钩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以比之前螯击更快的速度,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刺向刑柯的腰腹!刑柯双脚猛蹬地面,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地向后急退,尾钩的尖端闪烁着不详的幽蓝光泽,擦着他的防护服掠过,“刺啦”一声,特制纤维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啧,不能硬拼,必须找弱点!”刑柯心思电转。

他利用怪物体型庞大、在这相对“狭窄”的金属通道内转身不便的弱点,开始与之周旋。他如同灵活的游鱼,时而跃上墙壁借力蹬踏,在垂直面上短暂奔跑躲避;时而利用通道拐角和废弃的金属结构作为掩体,惊险万分地避开一次次致命的螯击和尾刺。

怪物连连扑空,嘶鸣声越来越狂暴,巨大的螯和尾钩在金属墙壁和地面上刮擦、砸击,发出刺耳噪音,留下道道深深的划痕和凹坑,火星四溅。

战斗的巨响在封闭空间内回荡,反而掩盖了另一种逐渐逼近的危险声音。

终于,刑柯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怪物又一次挥舞巨螯砸空,沉重的螯体深深嵌入一侧的金属壁,需要短暂发力拔出。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刑柯动了!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一处掩体后猛地窜出,不是攻击甲壳厚重的身躯,而是将全部力量灌注于腿部,凌空跃起,一记凶狠无比的侧踢,如同战斧般狠狠踹在怪物头部侧面、复眼下方相对柔软的甲壳连接处!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怪物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嘶叫,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侧面歪倒,头部遭受重击,显然陷入了短暂的晕眩和剧痛之中。

刑柯喘息着落地,胸腔剧烈起伏。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谨慎靠近观察。这怪物的甲壳硬度超乎想象。他毫不犹豫地捡起刚才被震落的矿工镐,运足全身力气,朝着怪物背部一块看似最厚实、中央微微隆起的甲壳狠狠砸下!

“铛——噗!”

镐头应声彻底碎裂,碎片崩飞!而那块甲壳上,只出现了一道不足半厘米深、头发丝般细微的裂痕!

“卧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刑柯啐了一口,心中寒意更甚。

他迅速用多功能匕首小心地从裂缝边缘撬下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甲壳样本,装入随身携带的真空密封袋。然而,就是这轻微的撬动声,以及之前战斗产生的巨大噪音,仿佛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或者说,唤醒了更深层的某个存在。

“咔哒咔哒咔哒——”

“嘶嘶——!!”

“轰隆……轰隆……”

通道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嘶鸣声,以及沉重的爬行声,骤然变得无比密集、无比响亮!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从更深的黑暗深处疯狂涌来!不止一条,而是几十、上百条!强烈的震动从脚下、从墙壁传来,整个金属通道仿佛都在震颤嗡鸣!远处黑暗中,点点猩红的光芒如同苏醒的繁星,密密麻麻地亮起,快速逼近!

糟了!刑柯脸色瞬间变了。听这动静,来的绝对不止一只两只!刚才这玩意儿,单对单应付起来都费劲,要是来上一群……

刑柯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单独对付这一只,依靠地形周旋和找准弱点猛击才勉强占了点上风,还差点被那尾巴捅个对穿。这鬼东西的甲壳硬得离谱,常规手段根本破不了防。听现在这四面八方涌来的动静,数量绝对惊人,一旦被围住,别说镐头,就算有能量武器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样本已经到手,这地方邪门得很,不能再待下去了!

先撤!拿着样本上去,搞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再想对策!

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刑柯毫不犹豫,转身就以最快速度冲向升降索的位置!身后,黑暗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和爬行声如同死神的浪潮,急速逼近!他甚至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金属和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

他一把抓住升降索,动力装置开到最大,绳索飞速上升,将他带离那越来越近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恐怖声响包围圈。低头望去,只见下方洞口附近,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黑影正在汇聚,猩红的复眼如同涌动的血潮,令人不寒而栗。

…………

刑柯的双脚重新踏在塔克林星灼热的地表上,干燥滚烫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沙尘味。他贪婪地呼吸了两口,试图将地下那混合着金属腥臭和腐败甜腻的气息从体内彻底驱散。升降索的摩擦声还在耳畔嗡鸣,与下方深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叫与刮擦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他刚稳住有些发软的膝盖,抬起头,却见矿坑边缘不同寻常地聚集着一小群矿工和安保人员,他们并未像往常一样忙碌,而是交头接耳,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坑底方向,脸上混杂着好奇与不安。

刑柯拨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他沾满尘土的眉头瞬间拧紧。

只见项目主管布莱恩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被一个身影训斥得抬不起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在沙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而那个训话者——

一身利落的深紫色修身战术服,勾勒出高挑而矫健的身姿,绝非矿区的工装。及肩的紫色短发在塔克林星昏黄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幽紫火焰,随着她严厉的手势微微颤动。即使背对着刑柯,那笔挺如松、透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背影,也熟悉得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塞西莉亚。这个名字像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片寒意。

“……我再强调最后一次,布莱恩主管!”她的声音清亮,却像淬了冰的鞭子,每一个字都抽打在沉闷的空气里,

“星盟安全条例不是摆设!隐瞒不报,私自雇佣非官方人员处理未知生物威胁,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严重的渎职,是对所有人生命安全的极端漠视!”她的声音清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每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布莱恩身上。

布莱恩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警司大人,我、我们只是……刑先生他非常专业……”

“专业?”塞西莉亚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焦躁的怒火,“他的专业就是拿命去赌吗?!下面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敢下去?万一……”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强自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紧绷的肩膀和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她远非表面那般公事公办的冷静。

就在这时,仿佛某种直觉牵引,塞西莉亚毫无征兆地、猛地转过身来!

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紫色眼眸,瞬间穿透了稀薄空气中扬起的沙尘,如同最精准的锁定系统,死死地抓住了刚刚从坑底爬上来、浑身狼狈、还带着地下阴冷气息的刑柯。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塞西莉亚眼中闪过一连串无法掩饰的复杂情绪——

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无法相信他真的会出现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紧接着是如释重负般的细微松懈,虽然短暂得几乎无法捕捉;但最后,所有这些情绪都被一股更强烈的、熊熊燃烧的怒火所覆盖,那怒火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慌?

她的脸颊,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和塔克林星高温的双重作用,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明显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这与她试图维持的冰冷警司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刑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压低头上的兜帽,转身融入身后的人群。阴魂不散!走到宇宙哪个角落都能碰上这个麻烦精!

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站住!”

塞西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豹,几步就冲到了刑柯面前,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微风。没有任何警告,她右手如电,直接抓向刑柯的手腕,动作标准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擒拿术;而她的左手,则习惯性地摸向了腰后——那里,一个造型简洁却透着冷硬质感的金属约束具,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刑柯的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手腕皮肤的前一刻,他的手腕如同游鱼般诡异一滑,轻巧地避开了擒拿。同时脚下后撤半步,瞬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历经实战的警惕与疏离。

他抬起沾着灰尘和不明粘液的手,有些烦躁地一把扯下了兜帽和防风镜,露出了那张写满了“真是倒了血霉”的无奈脸庞,以及那头更加显眼的、凌乱的银灰色短发。

“喂,”他长长地、带着十足倦意地叹了口气,声音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和吸入沙尘而有些沙哑,但却准确地、带着点认命般的味道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塞西莉亚,我们之间的交情,好像还没到一见面就得行此‘大礼’的地步吧?”

塞西莉亚看着他那张熟悉又讨厌的脸,听着他那玩世不恭的语气,胸口的起伏更加明显。紫色的眸子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脸颊也更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缘故。

“刑柯!果然是你!”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看见我你跑什么?!”

“看见一个动不动就想铐人的麻烦精,不跑难道等着被你请去喝合成咖啡?”刑柯没好气地回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怎么,难道说不和您这位大警司打招呼也犯星盟基本法了?”

“你!”塞西莉亚被他一番抢白噎得说不出话,尤其是那句“麻烦精”,让她气得跺了跺脚,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少胡搅蛮缠!我这是正常执行公务!”

刑柯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恼、强作镇定的样子,深知跟这女人纠缠下去只会没完没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和一点,主动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对峙:“行了,塞西莉亚警司。”他再次清晰地叫出她的全名与职务,“您大老远从总部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塔克林星,总不会是专程来抓捕我这个‘良民’的吧?有何贵干?”

塞西莉亚听到他再次叫出自己全名和职务,似乎才勉强找回一点警司的威严,她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表情恢复严肃:

“我接到矿区内部人员匿名举报,称T-13区发现大型不明生物,存在严重公共安全隐患,特来调查!”她说着,目光再次扫向一旁噤若寒蝉的布莱恩,然后瞪向刑柯,“倒是你,刑柯,你怎么又在这种地方?”

刑柯和布莱恩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布莱恩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刑柯挠了挠头,“没办法,要恰饭的嘛……”随即刑柯像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鼻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嘛……警司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

说罢,刑柯拿出口袋里的金属样本碎片“我想警司大人对这个应该很感兴趣。”

塞西莉亚的目光瞬间被那泛着诡异冷光的碎片抓住,之前的恼怒和尴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作为一名星盟警司的职业本能,让她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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