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SC2844年/地陨历EF100年,1月21日,上午。

地点:灰星镇,斯特李生态农场

斯特李生态农场那由透明复合材料穹顶笼罩的、充满生机的种植区中央,农场主斯特李正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咕噜兽“毛球”,这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孩子般,一边用他那没刮干净、胡茬扎人的下巴使劲蹭着毛球毛茸茸的脑袋,一边语无伦次地带着哭腔念叨:

“感天谢地!感天谢地啊!我的小祖宗诶!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农场、我这……我可怎么活啊!”

毛球似乎被这过于“热情”的感激方式弄得很不自在,在斯特李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发出细微的“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但斯特李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后怕中。终于,毛球忍无可忍,周身闪过一丝微弱的蓝色电弧——

“噼啪!”一声轻响,伴随着斯特李“嗷!”的一声短促惊叫,他整个人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个哆嗦,手臂一松,踉跄着向后一屁股坐在了松软的种植土上。

毛球趁机轻盈地一跃,稳稳落地,头也不回地、带着点小脾气般“嗖”地一下窜回了它熟悉的、位于一株巨大摘星草根部的洞穴里,只留下斯特李坐在地上,捂着被电得发麻的下巴,一脸茫然又委屈。

站在农场入口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刑柯和敖胜,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这救命恩人,还不如它那个小窝有吸引力啊!”敖胜扛着战皇戟,笑得肩膀直抖。

刑柯也笑着摇了摇头,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角:“啧,这小白眼狼,亏我差点把命搭上。走吧,敖兄,折腾一早上,得去找帕克老爹讨杯酒喝,压压惊。”

…………

通往帕克酒馆的路上,灰星镇模拟的人造阳光已变得明亮。

刑柯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饱经风霜的打火机,在指尖灵活地转动把玩,金属外壳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敖胜走在他身旁,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说起来,”敖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蓝色竖瞳带着惊讶看向刑柯,

“刑兄弟,你刚才说,斯特李那家伙,找回这小毛球的酬劳是20万?”

“嗯。”刑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闪烁的霓虹招牌。

“好家伙!”敖胜一拍大腿,声音里带着几分夸张的羡慕嫉妒恨,

“我端掉一个五级暴虐虫巢穴才80万,你这找只小宠物的价钱,都快赶上我玩命四分之一了!感觉亏麻了啊!”

刑柯闻言,嘴角撇了撇,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奈和蛋疼的表情:“算了吧,敖兄。你以为我这20万赚得轻松?”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昨天一整天的悲惨经历:在垃圾堆里钻来钻去、被某中年妇女追杀了八条街、差点在真空里变成人干……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个挥舞着扫帚、唾沫横飞的中年妇女形象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啧,别提了……”

刑柯甩甩头,仿佛要把这些糟糕的回忆甩出去,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问敖胜,

“对了,我看你跟那毛球处得挺融洽?那小东西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怎么在你那儿就那么乖?”

敖胜得意地笑了笑,用指节敲了敲自己覆盖着墨蓝色龙鳞的手臂:

“估计是因为同属‘兽’类的气息吧。我大概能模糊感知到它想表达的情绪,是害怕还是安心。那小东西机灵得很,估计也知道我能懂它,所以自然而然就亲近了些。”

刑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种族天赋”吧。

两人边说边走,距离帕克酒馆越来越近。

但奇怪的是,越是靠近,周围的氛围越发显得冷清。往常这个时间点,酒馆附近应该已经有不少醉醺醺的酒客或行色匆匆的佣兵,此刻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就连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了酒精与喧嚣的热浪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

刑柯和敖胜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不对劲。”刑柯收起打火机,眼神锐利起来。

“太安静了。”敖胜握紧了手中的战皇戟。

两人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帕克酒馆那扇熟悉的厚重金属门前。刑柯一把推开虚掩的大门——

酒馆内的景象让两人心中一沉。

往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大堂,此刻光线昏暗,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原本应该坐满各色人等的卡座,现在却被一群打扮各异、但统一散发着彪悍戾气的身影占据。他们穿着杂七杂八、印着各种狰狞图案的护甲,身上带着明显的能量武器,眼神凶狠,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闯进来的刑柯和敖胜。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吧台后面,帕克老爹依旧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用一把小刀切削着冰块,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似乎对周围的异常视若无睹。

但在吧台的正对面,人群中央最好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那人翘着二郎腿,姿态闲适,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蛰伏的毒蛇,冰冷而危险。最显眼的是,他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左眼,眼罩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猩红色的、狰狞的骷髅与交叉的星辰弯刀的标志——

臭名昭著的宇宙海盗组织“希罗非”的徽记!

他右边腰带上,别着一把老式的、但保养得锃亮的金属手枪。

刑柯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角落,在一个最阴暗的卡座里,看到了珊的身影,她面前摆着好几个空酒杯,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但眼神却异常清醒,正警惕地观察着吧台方向的动静。

这时,那个戴希罗非眼罩的海盗头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门口两道不容忽视的、带着凛冽气息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那只独眼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刑柯和敖胜。

几乎在他转头的瞬间,周围那些海盗手下仿佛收到了无声的指令,“唰”地一下,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握住了身边的武器,有的甚至将能量枪的枪口微微抬起,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响亮的碎裂声猛地响起,打破了死寂!是帕克老爹,他手中切冰的刀不知怎的,将案板上的一块冰剁得粉碎。他头也没抬,声音沉稳得如同磐石:

“这两人是我的客人。与这里的事无关。”

那海盗头子独眼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随即抬手,随意地挥了挥。他的手下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言缓缓放下了武器,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帕克老爹不用紧张。”

海盗头子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仿佛金属摩擦的沙哑感,他目光转向帕克老爹,语气却带着一丝假惺惺的恭敬,

“我是看这两位朋友气场不凡,尤其是这位银发小哥,身上还带着股刚杀完人的煞气……我们是怕他们是来砸老爹您场子的。既然老爹说是客人,那我们希罗非的人,最讲规矩,自然不会坏了老爹的生意。”

说完,他身影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竟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吧台前,速度快得惊人!他身体前倾,独眼盯着帕克老爹,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么,回到正题。关于此前将灰星镇纳入希罗非庇护范围的提议,帕克老爹考虑得怎么样了?”

灰星镇,这座建立在则西瓦行星带巨舰遗骸上的法外之地,是帕克老爹带领宇宙难民们耗费二十余年心血建立的孤岛。它位于星盟势力范围的边缘,是逃亡者、破产者和不甘被秩序束缚者的最后容身之所。

而宇宙海盗“希罗非”,则是星盟的头号死敌,其麾下拥有十三个穷凶极恶的海盗团,每个团的实力都堪比一支星舰群,是真正意义上的宇宙毒瘤。

听到这句话,刑柯的拳头瞬间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身边的敖胜,更是怒目圆睁,握住战皇戟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抖,蓝色的竖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帕克老爹终于停下了切冰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头,平静地迎上海盗头子咄咄逼人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酒馆:

“回去告诉你们团长,灰星镇就是灰星镇。它不属于星盟,更不会属于希罗非。”

海盗头子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狰狞:

“哦?帕克老爹,你可知道,忤逆我们希罗非的下场是什么?!”

话音未落,他放在吧台上的右手快如闪电般一动,那把老式手枪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枪口抬起,并非指向帕克老爹,而是指向了吧台上方的一盏吊灯!他要的是威慑,是羞辱!

“砰!”

枪声炸响!

然而,就在枪响的同一瞬间,刑柯和敖胜的身影也已如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刑柯直扑海盗头子的侧翼,而敖胜的战皇戟则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横扫向对方持枪的手臂!

但还是慢了一线!子弹已经出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帕克老爹至少会狼狈躲闪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帕克老爹那只布满老茧、正在切冰的左手,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看似随意地向上一抬——

“叮!”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金属碰撞声。

帕克老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稳稳地夹住了一颗仍在微微旋转、冒着青烟的黄澄澄的弹头!

徒手接子弹?!

整个酒馆死一般寂静!连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帕克老爹面无表情,手指一松,弹头“当啷”一声掉进旁边的金属垃圾桶里。他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自然,我也不想这片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容身之地,变成战场。”

那海盗头子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极度的震惊取代,他死死盯着帕克老爹那只手,几秒钟后,他突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大笑,一边笑一边用力鼓掌:

“啪!啪!啪!”

“哈哈哈!好!好!好!徒手接子弹!厉害!真是厉害!”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

“怪不得!怪不得你敢在星盟眼皮子底下建起这么个镇子!我早该想到的!你不是普通的老头子!你根本就是个……怪物!对!怪物!哈哈哈!”

他笑了好一阵,才猛地收住,用手抹了抹笑出的眼泪,表情瞬间恢复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礼貌:“哦,失礼了,帕克老爹。光顾着惊讶,都忘了正式自我介绍。”

“鄙人是宇宙海盗,希罗非第六团团长,暝蛇。”

他做了一个夸张而古怪的鞠躬动作,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海盗竟也齐刷刷地挺直了腰板,显得训练有素。

礼毕,暝蛇重新坐下,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我们老大早就料到您会这么说。所以,他特意让我给您带来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说着,他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装饰精美的金属礼盒,轻轻推到了帕克老爹面前。

帕克老爹沉默地看着那个盒子,没有立刻去动。酒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刑柯和敖胜紧盯着吧台,珊也从阴影中微微探出身,脸上写满了担忧。

终于,帕克老爹伸出手,缓缓打开了盒盖。

就在盒盖开启一条缝隙的瞬间,帕克老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却无法掩饰的惊怒,甚至有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虽然只是一瞬,但身经百战的刑柯和感知敏锐的敖胜、珊都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老爹!”珊第一个忍不住,从角落的阴影中快步走到吧台后,凑近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

只看了一眼,她立刻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敖胜虽然不知道盒子里具体是什么,但看到帕克老爹和珊的反应,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他怒吼一声“混账!”,手里紧握着战皇戟,准备冲上去将那个装神弄鬼的暝蛇劈成两半!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牢牢握住!敖胜愕然转头,看到刑柯面色铁青,对他缓缓摇了摇头。刑柯的眼神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敖胜从未在刑柯眼中看到过这种情绪,他不由得愣住了。

刑柯死死盯着那个盒子,仿佛已经透过盒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动……是……‘那个’。”

此时,帕克老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啪”地一声合上盒盖,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怪不得……最近附近星域突然冒出那么多暴虐虫的巢穴……是你们搞的鬼。”

暝蛇得意地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

“没错,帕克老爹。这份薄礼,正是经过我们‘精心’培育和微缩处理的……暴虐虫活性幼虫群。只要我轻轻按下这个……”

他晃了晃手腕上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它们就会瞬间恢复原状,在这灰星镇最核心的区域……开一场盛大的派对。您觉得,您这小小的镇子,能撑多久?”

威胁,赤裸裸的、足以毁灭整个灰星镇的威胁!

暝蛇似乎很满意现场死寂的气氛,他不再理会帕克老爹,反而将独眼转向了吧台内的珊,语气突然变得轻佻起来:

“对了,这位美丽的小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偷偷看我吧?这里的空气太沉闷了,不知是否有幸,邀请您移步,去我的船上,一起欣赏一下则西瓦星带的绝美星光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左手,看似优雅,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向珊的手腕抓去。

珊脸色一变,敏捷地向后一缩,躲开了他的手,冷声道:

“没兴趣!”

暝蛇的手抓了个空,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笑容不变:

“哦?别这么冷淡嘛……”他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出,这次速度更快,直接抓向珊的手臂,意图强行将她拉走!

“适可而止吧!”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挡在了珊的身前!刑柯的左手如同铁钳,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暝蛇的右手手腕!

暝蛇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用力一挣,却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仿佛焊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似懒散的银发男人。

刑柯面无表情,声音冰冷:“这位小姐已经明确表示不愿意了。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暝蛇盯着刑柯看了几秒,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身材瞬间变得纤细高挑,紧身的皮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一头金发自动扎成了利落的高马尾,连声音都变成了带着磁性的女声:

“哟~好凶的哥哥呀~”

变成女性的暝蛇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顺势向前一靠,几乎贴在了刑柯身上,用解放出来的右手食指,暧昧地从刑柯的下巴轻轻滑到他的胸前,吐气如兰:

“既然那位小姐不肯赏脸……那这位又帅又强的哥哥,能不能陪人家去星空下……约个会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极致的挑逗,让刑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猛地肩膀一沉,一股暗劲迸发,将贴过来的暝蛇震开两步,厌恶地皱紧眉头:

“爬开!我对阴阳人没兴趣!”

看到团长被震开,周围的海盗们“哗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武器瞬间对准了刑柯,眼看就要火并!

“都给我住手!”

帕克老爹一声低吼,如同惊雷在酒馆中炸响!他猛地一拳砸在吧台上,那个装有暴虐虫幼虫的精致礼盒连同下面的台面,瞬间被砸得粉碎!木屑纷飞!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许在老子的酒馆里闹事!”帕克老爹须发皆张,一股强大的气势席卷全场,竟然暂时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海盗。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从左边的裤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芯片,“啪”地一声拍在吧台上。芯片与木质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暝蛇,”帕克老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和决绝,

“这里是一亿星约币。拿着它,带着你的人,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回去告诉你们团长,灰星镇,不欢迎希罗非。”

珊和刑柯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帕克老爹,那可是一亿星约币!几乎是老爹半生的积蓄!

暝蛇看着那枚芯片,妩媚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和满意的光芒。她娇笑一声,伸手敏捷地拿过芯片,在指尖把玩了一下:

“哎呀呀,帕克老爹真是太大方了~既然您老人家这么有诚意,那这个面子,我们希罗非不能不給呀~”

她对手下挥了挥手:“兄弟们,收队!看来灰星镇的‘风景’,咱们今天是看不成了。”

海盗们闻言,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迅速收起武器,开始有序地撤离酒馆。

暝蛇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对着脸色依旧难看的刑柯抛了一个媚眼,还送了一个飞吻:

“帅哥哥~后会有期哦~下次见面,希望我们能有个……更愉快的‘深入’交流~” 说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身影消失在门外。

刑柯被这个媚眼和飞吻恶心得打了个寒颤,感觉像是有冰冷的蛇爬过脊背。

…………

酒馆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异常沉重。

“老爹!”敖胜第一个忍不住,冲到吧台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那种人渣一个亿!那可是你的血汗钱啊!”

帕克老爹疲惫地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起一块布,开始擦拭吧台上木盒的碎屑。

刑柯走到敖胜身边,拍了拍他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肩膀,叹了口气:

“敖兄,你……以前没和希罗非的海盗打过交道吧?”

敖胜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听说过名头,今天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这有什么好怕的?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

“幸好刑柯拦住了你。”帕克老爹打断了他,声音低沉,

“敖胜,你身手是好,但有些麻烦,不是光靠打架就能解决的。”

刑柯接过话,语气凝重:“敖兄,你想想,星盟势力庞大,科技先进,追剿了希罗非多少年?为什么至今没能铲除他们,反而让他们成了心腹大患?”

敖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刑柯继续道:“因为希罗非不是一个简单的海盗团。它是一個结构严密、行事狠辣、拥有庞大武力和渗透能力的庞然大物。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用来威胁灰星镇的是什么?是能轻易毁灭一个殖民地的生物武器!如果我们刚才动手,就算能打赢酒馆里这几个,接下来呢?希罗非的报复会是什么?是整个灰星镇从星图上被抹去!老爹用一亿星约币,买的不是妥协,是灰星镇上下几千口人暂时的平安!”

敖胜听完,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恼和后怕。他低下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对不住……老爹,刑兄弟……我,我太冲动了……”

整个酒馆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一亿星约币和毁灭的威胁,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行了!"

最终还是帕克老爹打破了沉默,他用力拍了拍吧台,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勉强:

“事情已经过去了!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都别哭丧着脸了!天塌不下来!”

他转身从酒柜里拿出几瓶好酒,重重地放在台上:“来来来!都过来!今晚老子心情……复杂!但酒管够!你们三个,今晚所有的酒水,免费!不醉不归!”

珊一听“免费”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恐惧和担忧一扫而空,欢呼一声:“老爹万岁!” 像只快乐的小鹿般蹦跳着冲进后面的仓库,不一会儿就抱着两箱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陈酿跑了出来。

帕克老爹看着珊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些许释然:“还是你这丫头最懂我!哈哈哈!”

刑柯看着这一幕,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的沉重被这温暖的喧闹冲淡了些许。

敖胜深吸一口气,拿起一瓶酒,用牙齿咬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所有的郁闷都咽下去。他拿起另一瓶酒,塞到刑柯手里:“兄弟!别想了!喝!”

刑柯看着手中冰凉的酒瓶,又看了看豪饮的敖胜、忙活着倒酒的珊和虽然笑着但难掩疲惫的老爹,也仰起头,将辛辣的液体灌入喉咙。

是啊,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暂时忘掉吧。

……

次日清晨。

一缕模拟晨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精准地照射在刑柯的眼睛上。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痛让他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感觉手臂被什么压住了。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睡意、慵懒而……女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别闹……再睡会儿……”

刑柯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睡意全无!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把被子掀飞。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这不是他在诺克娜蕾号上那个杂乱但熟悉的小舱室!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而在他身边的被子里,明显还躺着另一个人!从被子的轮廓和刚才的声音判断,是个女人!

刑柯的大脑一片空白,疯狂地回忆着昨晚的一切……记忆只停留在帕克老爹宣布免费畅饮,然后就是敖胜不停地跟他碰杯,珊好像也凑过来灌了他好几杯……再后来……就是一片模糊的空白!

他颤抖着,带着一丝侥幸和巨大的恐惧,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身边的被子一角……

被子下,露出一头熟悉的、有些凌乱的棕色长发,和半张熟睡的、带着宿醉红晕的侧脸——

是珊!

刑柯如同被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床上,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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