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联邦高层,对怠惰魔将的权能一直隐约有着猜测,尤其是与你交战多年的东夏统辖局,我们对你的了解最多,却也几乎仍旧是一无所知。”

南平城指挥所,殷柳总守备的办公室中,左砚坐在了昔日老师曾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将身体,双手搭在扶手上,看起来倒是十分闲散。

“贝尔芬格,我与你交过手,大概是三年多前吧,那个时候殷柳还十分活跃,常常与你联手,袭扰刚刚收复了的江夏防线。”

左砚淡淡地说着这些话,眼神却并不着急寻找着贝尔芬格的所在,只是默默看着这间办公室的那一角——那面墙的书架上,正摆放着一个空了的木匣子,可左砚分明记得自己和姬柳进来时,那里是不存在着此物的。

而姬柳先前,却一直久站于此,不肯离去。

她取走了这匣中之物,这是左砚显而易见的,但眼下他并不打算去找姬柳的麻烦,因为此刻,他眼前还有着另一个麻烦。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那个女孩的安危?”贝尔芬格那疲倦而干枯的嗓音从办公室内的四面八方所传来,尖锐枯朽,就像是挂在屋檐下风干了不知多久的死咸鱼,“将她带走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小虫子的同类,而是我那伟大的血亲,她若是想碾碎那个女孩,可不需要花半秒钟。”

贝尔芬格本想直接将“殷柳”的名字所念出,但出于某种侥幸的考量,他最终还是改了口,只是称呼姬柳为,“那个女孩”。

“我现在担心她,又有什么用呢?”左砚的语气相当淡漠,就仿佛先前在这间办公室里按住姬柳肩膀大声质问的那个人,并非他,“逃不脱你的权能范围内,我所做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峰回路转,却又绕回死路,左砚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一副璀璨战甲,但那淬火的赤金长剑,却是随意地摆在了桌面上。

“你的权能,是与时间有关,对吧?”

贝尔芬格沉默不语,而左砚也没有立马接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只是站起身,听着身上战甲的摩擦声,便走到了那排书架前,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木匣子,更看了一眼这书架深处的那个暗格。

“你貌似知道她的身份啊,”左砚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拿起那木匣子仔细打量,却又并未发现其有什么端倪,“是你们的魔姬?欢欲,或者别的什么。”

血丝与腐肉编织而成的网,在这一间并不宽敞的办公室内蔓延,贝尔芬格那听着就令人恨不得将耳膜刺破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人类,你为何不向我挥剑?就像是你夺走乌列的权能那般,也将我的权能所夺走,”贝尔芬格的身影仿佛在那每一道血丝与腐肉之间浮现着,如同一个久困于世间,而不肯离去的幽灵,“你在尝试与一位魔将交流?莫非你也打算像你的老师那般,参与到我们那无比伟大的事业当中去?”

“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只会影响你的判断——老师曾经对我这么说过,”左砚将那木匣合上,他本想将其带回给鱼厦他们研究试试,只是眼下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机会,“说回先前,你与贪婪魔姬是近几年袭扰东夏的两大主力,而你更是常常利用你的能力潜入后方,甚至战线的内部,与殷柳里应外合,对我们反攻收复的计划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我也多次尝试找寻你的踪迹,却也总是无果。”

左砚回过身,重新坐回了殷柳的椅子上,接着将自己的赤金长剑端在手中,指尖划过刃体,便是一阵光芒荡漾。

“你抓住了时间的间隙,从而穿梭在东夏的内部,我每次与你的交手都极其短暂,看似几次将你杀死,却从未触及过你的本源——我曾经有过许多怀疑,却就在昨天才发现了些许线索……”

左砚一句话尚未说完,贝尔芬格的无数血色丝线便已经从周围一齐激射向了他,而左砚本人就像是毫无察觉那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一阵金光璀璨,张扬的光痕四散开来,一切的血丝都随着堙灭,而左砚的剑光,也几乎要在这一道光痕中隐去。

隐去,就是在,而不可闻,不可见,不可知。

审判行于前,而审判缀于后。

“剑斩!”

左砚那冷冽的声音几乎要化在了这一道剑光当中,只此一剑,便将办公室天花板上的那些血丝与肉块斩去,哪怕从剑上溢出的些许光痕,也将贝尔芬格其余的那些造物所烧灼成了一团飞灰。

如此霸道,却又正符合他所掌握的权能,

权能·圣裁之序。

“你昨日第一次出现在姬柳面前时,单从距离上,离你最近的是她,其次便是李叶,而最后,才到了我,”左砚的剑光肆意张扬,或许是他那一贯淡漠性子的另一面,在这一刻,他仿佛断罪的天使,“然后,时间出了什么问题?姬柳身上没有计时设备,而李叶的表最快,我的其次,但除却我们两人,其他人的时间,却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时间。

“老师曾对我说过,‘权能的本质是掌握世界的规则’,从前的我不明白,只是以为你们这些妖魔,不过是觉醒了更为强大的异能,就能凭此而为非作歹,祸乱人间,但后来知道我执掌的乌列的权能以后,才终于能窥见,这世间的一角。”

原来杀伐,是一件如此简单之事。

“这只是你的一个领域而已,一个关乎时间的领域,不过比起这些来,我更是好奇——为什么拖住我的是你,而非贪婪魔姬?”

如果左砚没有猜错的话,贝尔芬格的能力可能将时间近乎无止境地压缩,即便他在这办公室中久坐上一整天,外界的时间,也仅仅可能过去一瞬而已。

这样的权能用来审问、战斗,或许很不错,但若是为了拖住他,可就彻底南辕北辙了。

即便左砚在贝尔芬格的领域中被拖延了许久,在外界也不过可能过了短短一瞬,而外界的姬柳可能才刚刚被他们扔到绑架的地方,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真相只有一个了啊,怠惰魔将,贝尔芬格,”左砚抬起头,试图在墙上那一张张血丝与肉团所构筑出的人脸中,找到那个真正的贝尔芬格,“你,乃至你的血亲们,都不复往日那般强大了,对不对?”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