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场景在摇晃，江桐抱着她的力道加重几分，意识有些麻木。
本以为是幻觉，可随着晃动越来越剧烈，他不禁抬起头。
世界在崩塌。
远山，天空，然后是眼前的湖泊，屋子，一个一个化作光点消失。
等到一切消散，映入眼中的是那座青翠欲滴的竹屋。
江桐保持着姿势，顾仙玉恢复少女模样，此时正躺在他怀里熟睡。
“醒来了？”
剑魂摩挲着竹叶杯，望着他们的眼神带着丝丝怅然。
“真不错，真不错啊......”它感叹了句，“剑的意义还能有此解，老朽此生无憾了。”
剑魂听过太多答案，有坚持的，有复仇的，有追求大道的......没听过这么简单的。
痴愚，平凡，用了几十年佐证出来，只为一个人挥剑。
江桐没马上接茬，沉浸在刚刚的世界里。
在幻境里几乎过了一生，被猛地拽回来，缓了会才开口：
“外面过去多久了？”
剑魂回答：“初夏到来，此刻已是深秋，五月有余。”
江桐点头，望着怀中少女：“她还有多久才能醒？”
“需要一定时间。”老人悠悠站起身，背上竹篓，拿起斧头。
“她体内的剑胎正在进行二次蜕变......也就是长出剑刃，小友再在此地等候几日，她便能苏醒。”
说完，剑魂走出木屋，身影消失在竹林里，不知去往何处。
江桐用魂力布置了几个阵法，确保气息隐匿，才回来，搂着少女柔软的身子失神。
他靠近顾仙玉的脸颊，摸摸额头，再摸摸鼻子，最后小心翼翼摸摸花瓣般的嘴唇。
傻瓜，不用说出来的。
挥剑挥了五六十年，我早就知道了。
数日后。
江桐睁开眼，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袭来，与之而来的是刺眼的寒光。
剑意冲出竹林，直上天穹，数息之后，才渐渐平息。
不过都被事先布好的隐匿阵法掩盖起来。
“江桐！”
少女惊喜的声音传来。
江桐还没反应过来，顾仙玉已经走到跟前，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江桐，我......”少女委屈道，“我想要抱抱。”
后知后觉，她差点就在幻境里死了，如果不是江桐......
“不喊师父了？”江桐笑着摸摸她脑袋，低头看看，却愣了下。
等等......
“幻境里叫习惯了。”顾仙玉抿抿嘴，对上他的眼睛，“那还是叫师父好了。”
“......”
面面相觑，江桐一眨不眨，仔仔细细把她看个遍。
“师父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你好看。”
“真的吗？剑胎蜕变了，我好像是跟着变好看一点......”少女小声道，低下头，耳根有些红。
江桐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真的。”
他终于想起来顾仙玉像哪个人了。
先前没看出来，是因为顾仙玉一直走少女风路线，气质活泼，眉眼青春洋溢。
哪怕觉得熟悉，也只是若有所悟，然后隐隐带过，毕竟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
但现在......
江桐目光划过清冷的眸子，出尘的小琼鼻，最终落在那双标志性的柳叶眉上，不由得一阵牙疼。
这感觉......像是抱了只缩小版的师尊。
“仙玉，你先下来吧。”
江月柳威慑力太大，单是看着这张脸，江桐手一时不知道往哪放。
“噢......”小徒弟怔了下，失落地松开手。
还不等她胡思乱想，软软的魂体已经贴上来，将她揽到怀中。
顾仙玉微微瞪大眸子，之后闭上眼，心里暖乎乎的。
被江桐抱着，很安心。
“好了。”抱了一小会，江桐松开手，“我们回去吧。”
他想赶紧回到现实，确认些东西......但在此之前，需要将顾仙玉送回去。
外面还有不少魔修，虽说不大可能注意到他们，但有备无患。
少女点点头，两人出了竹屋，在竹林里寻找一圈，没有看见老人的身影。
江桐在桌面摆上两壶酒，面向竹林，深深鞠了一躬，就此离去。
直到两人离开后，老者才慢慢走出来，打开酒壶，眯眼抿上一口。
他望向天际，闭眼掐算片刻，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老者摇摇头，轻叹一声，“此世缘分，是幸，也是命......”
......
——————
离开竹林，江桐缩回铃铛，与顾仙玉向上元宗赶去。
但这一路上，两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百姓人人自危，街上的商铺人去楼空，原本繁华的州郡也没了多少人影。
沿着边境这一条线，江桐甚至看见不少小宗门，建筑将顷，已然沦为一片废墟。
“师父......”顾仙玉忐忑不安，“外面现在是怎么了？”
江桐待在铃铛里，看着五个月以来的变化，眉头微皱。
姚汐凝曾说过，五大魔宗蠢蠢欲动，还发布了针对剑胎的追杀令......
莫非他们开始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不管怎么样，先小心点。”江桐看了看顾仙玉，“不要往大道上走，隐匿身形，尽量别被发觉。”
少女“噢”了声，想了想，拔出剑：“我现在很厉害的。”
“是很厉害。”
“所以......我来保护师父。”
江桐一愣，望着那熟悉的眉眼，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最终他还是笑笑，应声道：“好。”
一路上还算平静，倒是有几个不长眼的邪修凑上前，被顾仙玉干净利落地解决。
剑胎蜕变后，她的修为已经达到金丹中期，有隐隐向金丹后期靠拢的趋势。
这还只是表面战力，真正的战力或许能跟元婴掰一掰手腕了。
随着离上元宗越近，路上的景象一点点好转，起码不是遍地废墟了。
江桐看见了大量的难民，大抵是从边境赶来，想要寻求大宗门庇佑。
此刻他们聚集在乾国城墙附近，连声哀嚎。
“求你们行行好，放俺们进城吧！”
“俺的家人都被炼成血水了，只有俺逃出来，放俺一条生路吧！”
“我的小女儿就要死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就看着人死不管吗？！”
顾仙玉心情沉重，出示上元宗弟子的令牌后，骑上灵马，往乾国境内赶去。
两日后，师徒二人回到上元宗。
刚回院落不久，姚汐凝便闻讯赶来，看到顾仙玉的那一刻，心头先是一震。
“你又突破了？”
顾仙玉没有多言，只是交代了自己外出，有所奇遇，因此修为提升。
姚汐凝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眸子有些复杂。
似乎在欣喜，又似乎有些不甘。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下来的时间里，务必隐藏好自己。”
“五大魔宗已发出预告，即将进行所谓的圣战，首当其冲的便是青阳州。”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姚汐凝紧紧盯着她，“他们现阶段的首要目标，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