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洛蜷缩在卧室那张堆满杂物的床上，刚结束的自我抚慰带来的慰藉退去，只留下更深重的空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指尖湿湿的，胸腔里那股酸涩的委屈清晰极了：为陆徽后天就要走，为他回避直播邀请时敷衍的态度，也为自己这具不受控制、滋生出越来越多陌生情绪的身体。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银白的长发在枕头上蹭得乱糟糟的。
黑暗中，陆徽躺在客厅沙发床上的轮廓仿佛有魔力，不断牵引着她的思绪。
白天他看似平静的样子，那双镜片后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疯了……我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脸颊滚烫。
那些混乱的念头，关于拥抱的触感，关于他身体的温度，关于黑暗中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她害怕陆徽知道，害怕从陆徽眼中看到惊讶、嫌弃或者……疏远。
那会比工作室倒闭更让她难受。
身体深处残留的躁动和心头的酸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冲动。
她掀开薄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化身成最谨慎的潜行者。卧室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她屏住呼吸，血色瞳孔在黑暗中紧张地搜寻。
客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城市微弱的光线勾勒出沙发床上那个高大身影的轮廓。陆徽侧躺着，背对着卧室方向，呼吸平稳绵长，似乎睡得正沉。
诸葛洛踮着脚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轻又软，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床边。
她跪坐下来，冰凉的地板刺激着膝盖的皮肤，但这点不适很快被眼前人的存在感盖了过去。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能看清陆徽沉睡的侧脸轮廓。
少了金丝眼镜的遮挡，他的眉眼在昏暗中显得比平时柔和，平日里那份冷静自持被睡意磨平了棱角。
诸葛洛贪婪地看着，目光描摹着他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下颌清晰的线条。
悸动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那份隐秘的渴望再次涌了上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她屏住了呼吸，身体一点点前倾。
距离在无声中缩短，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脸颊。
在理智阻止之前，她的唇瓣已经极其轻柔、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印在了陆徽的脸颊上。
触感温热，带着睡眠中的暖意。
一触即分。
诸葛洛死死盯着陆徽，生怕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用那种让她害怕的目光看着她。
然而，陆徽依旧维持着原来的睡姿，呼吸均匀平稳，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庆幸和更深的自责同时攫住了诸葛洛。
她知道自己完了。
这个吻，还有之前那些无法言说的心思，彻底将她推过了一条界限。
她对陆徽的感觉，早就不再是单纯的兄弟情谊了。
那份纯粹的、可以勾肩搭背、互相骂“狗东西”的情谊，被她自己亲手搅浑了，掺杂进了太多让她害怕又无法割舍的东西。
“回不去……”她低不可闻地吐出这三个字。
身体深处涌上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比任何一次熬夜画画都要沉重。
她最后深深地、近乎贪婪地看了陆徽沉睡的侧脸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脑海里。
然后，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踮着脚尖，贴着墙壁，像一道银白色的影子溜回了卧室。
反手轻轻带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敢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却迟迟无法平息。
脸颊上的滚烫久久不散，嘴唇上残留的触感仿佛烙印般清晰。
这一夜，诸葛洛辗转反侧，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疲惫让她直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接近中午时分，诸葛洛才被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晃醒。
没睡够，身体沉重，眼皮也酸涩得厉害。
她赖在床上不想动，脑子里乱糟糟的。
客厅里传来细微的响动，是陆徽起来了。
诸葛洛猛地用被子蒙住头，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她该怎么面对他？万一……万一他其实知道呢？那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老洛？”陆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还睡呢？快中午了，饿不饿？”
诸葛洛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起了起了。”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乱糟糟银发、眼下带着淡淡青黑、眼神委屈的少女，诸葛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妈的，老子真的回不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推开了卫生间门。
陆徽正坐在沙发床上叠毯子，动作利落。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起了？睡得跟猪一样沉。”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带着点调侃，听不出任何异样。
诸葛洛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点点，但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你才猪。”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声音有点干涩，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试图掩饰不自然，“饿死了，有吃的吗？”
“等你做？”陆徽挑眉。
“点外卖吧。”诸葛洛没什么精神，昨晚的混乱和睡眠不足让她整个人蔫蔫的。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外卖APP，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她偷偷瞥了陆徽一眼，他正把叠好的毯子放到一边，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
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深灰色双肩电脑包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个刺眼的倒计时牌，提醒着她后天陆徽就要离开。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不想直播了。
不想对着摄像头表演，不想在陆徽仅剩的这两天时间里，还把他一个人晾在客厅当背景板。
工作室的钱……暂时够周转吧？
她需要喘口气，需要和陆徽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地打打游戏、拌拌嘴。
她关掉外卖页面，抬起头，看向陆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喂，老陆。”
“嗯？”陆徽转过头。
“这两天……我先不直播了。”诸葛洛说，血色瞳孔微微垂下，盯着自己握着水杯的手指，“正好你后天要走，歇两天，好好陪你玩两天。”
她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道：“就当……就当给你践行了！怎么样？”
陆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目光带着疑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掠过，快得诸葛洛根本抓不住。
最终，他嘴角露出笑容：“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白色矮子居然舍得停播？你那群嗷嗷待哺的粉丝怎么办？”
“管他们呢！老子想歇两天不行啊？”诸葛洛被他看得有点恼羞成怒，提高了音量掩饰心虚，“再说了，你大老远跑来帮忙，马上又要滚蛋了，陪你玩两天怎么了？”
陆徽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化开了一点。
他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行啊，你说了算。反正我票都买了，这两天随你安排。”
“这还差不多！”诸葛洛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心头的酸涩和秘密依旧沉甸甸的，但至少……这两天，他是她的了。
不用隔着屏幕，不用伪装。
午饭依旧是简单的外卖。
两人坐在折叠小桌旁，气氛有些微妙地安静。
诸葛洛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不太敢看陆徽的眼睛。
吃完午饭，诸葛洛主动收拾了桌子。
看着陆徽又拿起手机似乎要处理工作邮件，她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别看了！说了这两天陪我玩的！”
陆徽抬眼：“玩什么？”
“呃……”诸葛洛卡住了。她光想着不直播陪他，具体玩什么还真没想好。
打游戏？好像有点单调。
出去逛？她其实更想窝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感觉更安全。
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陆徽放下手机，站起身：“行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去，把你那宝贝NS拿出来，充电。”
“啊？”诸葛洛一愣。
“啊什么啊？”陆徽走到客厅电视前，熟门熟路地打开电源，接上HDMI线，“不是要玩吗？你又被哪个BOSS卡住了，要好哥哥带你飞不？”
诸葛洛眼睛亮了起来：“滚！谁要你带！等着被老子虐吧！”她立刻冲回卧室，翻出落了一层灰的Switch和手柄。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工作室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两人挤在沙发床前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一人一个手柄。电视屏幕亮起，色彩鲜艳的游戏画面瞬间充满了小小的客厅。
“左边左边！陆徽你眼瞎啊！那么大个平台你看不见？”
“闭嘴！你挡着我了！跳过去！快跳！”
“哎哟卧槽！这破判定！垃圾游戏！”
“自己菜别怪游戏……白痴矮子，跟着我走这边！”
“你才白痴！狗东西！看老子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