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调查完一个副本、找到了里头的隐藏装备，还没装备上东西打打人机局练练手呢，突然排位赛就开了，自己稀里糊涂就被一瞬间抓走，看对方的气势，显然是对左砚有了防备。

没了左砚在身旁，自己该怎么办？

姬柳不太知道，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就那么任人宰割，作为人类曾经的战士和现在的叛徒，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头飞行妖兽的品种。

折骨残鹫，一种兼具战斗和运输能力的飞行妖兽，南平城时期常常飞过天空，将一些耐摔的妖兽甩在防线上，给守军带来过不少损失。

再后来呢，便是已经背叛了的殷柳，乘坐着这样的妖兽往来于沦陷区的各地，再通过种种手段潜伏进那些人类的城市，带来过无数巨大的破坏。

姬柳对此十分熟悉，所以她一时半会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等着那折骨残鹫将她拖到了一栋高楼的天台之上，并在离地有着好几米的时候，直接就将她摔了下去。

“啊呀！”

姬柳这次还算有点防备，可这化女以来的时日，已经将她原本引以为傲的体术消磨得实在差不多了，所以她设想中那个完美的翻滚落地，也就半点没使出来。

好在，这具身体后臀处的软肉还是蛮多的，姬柳重重摔落在水泥地板上，她摔得挺疼，但应该没受什么内伤。

她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不出预料的，她看见了站在她眼前的人。

“贝尔芬格那个办事不利的家伙，不单单让人类把你弄到手，还把你弄对了两次，主人对他，很是失望。”

贪婪魔姬，玛芙蒙。她巧笑嫣然，一双猩红色眼眸中满是对姬柳的戏谑之色，指尖把玩着一颗光彩熠熠、形态万千的异色晶石，身后的一条长尾巴十分愉悦地晃动着，桃红色的尾巴尖缠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在姬柳落地的一瞬间，独属于玛芙蒙的领域便悄然张开，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沉闷了起来，心底也渐渐滋生出了某种难抑的欲望。

好在沙利叶先前所留下的封印仍旧稳固，那一颗欢欲魔姬戾石只是受到了略微触动，并未能挣脱开束缚、脱困而出。

当然，姬柳觉得她是有能把控住这颗戾石的能力的，她现在身体里的源质可全靠这颗戾石来提供，只要不是完全解放出欢欲魔姬阿斯莫德的形态，那就安全无虞。

“阿斯莫德，我的好妹妹，你为何就是要如此执迷不悟呢？”

玛芙蒙轻点着足尖，像是一位优雅的贵妇人那般，走到了姬柳的身前，却还是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的犹豫和摇摆，已经为我们带来了诸多损失，但主人对你，却还有着些许耐心——阿斯莫德，你要明白，主人的意志就是一切，不可质疑、无可忤逆。”

她说的话姬柳自然是都听得懂，背叛的这些年里，虽然大多数的记忆都已经丢失，但姬柳对自己现在的立场，可是无比分明的。

“你不用再与我说这些了，”姬柳只是摇了摇头，从挎包中取出了那一柄“十二春”，接着将那些不必要的负重都一齐扔在了地上，“我好不容易脱离了牧场主的掌控，又怎么会再轻易地回去呢？”

姬柳的思绪在这死寂一片的世界中，清晰运转着。

再次投靠地狱？那她这几日来的思索与悔意，她曾念叨了不知多久的“赎罪”，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么？

至于交出自己的力量什么的，姬柳不是傻子，一旦失去了自己手中的力量，就会犹如牧场中，那些无忧无虑的羔羊一般，殊不知等待着它们的命运，究竟是如何的惨烈。

“冥顽不灵，”玛芙蒙见她如此，语气间也不觉带上了一丝愠怒，“你真以为你可以洗清你在人类那里的罪孽？阿斯莫德，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戾石，乃至你的灵魂，都是主人送赠予你的礼物，若是当主人对你失去了兴趣，届时不单是你，连同你的那个人类小虫子和你珍视的这个世界，都将要被一同抹去！”

一颗戾石被姬柳所取出，嵌入了这柄“十二春”的锁槽当中，而后握柄的顶端就开始极速生出一道血红色的剑刃。

这是一柄利刃，非金非铁、两面开刃，似剑似刀、奇特非凡，而姬柳将其在手中转了半圈，只觉得轻巧灵动、如臂使指。

“我懒得与你说那些无所谓的道理，”她只是如此道，浅绿色的眼瞳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你不配听。”

姬柳这忽如其来的决断符合着玛芙蒙的预期，但她手中那一柄隐现着些许杀意的长剑，却是让她一时有些迟疑。

她居然在这柄剑上，感到了此前都未有在姬柳身上发觉的危机之感，仿佛对方只要持着这柄剑，就能突破物种之间强弱的界限，真正地威胁到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一刻，姬柳身上的那一种压迫之感骤然消失，而纯黑色的浓雾彻底包围了这栋大楼的天台，姬柳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整个世界都瞬间颠倒了过来，周遭南平城的一切都犹如画布凋落般荡漾无存，哪怕是自己脚下的这一片水泥地板，都很快染上了一片凝黑。

玛芙蒙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姬柳握着手中的长剑，却无从寻找着她的身影。

“滚出来，”她循着记忆中那些残存着的磨炼，摆出了一个剑势，“既然想打，就别废话，我当人那会都能把你们打得抱头鼠窜，即便是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可未必要比当年差多少。”

周遭遮蔽了整个世界的黑雾中，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玛芙蒙那癫狂至极的笑容，但她的身影并未出现，只是在那浓郁得照不进丝毫光线的黑雾中，姬柳听到了阵阵践踏着大地的马蹄声。

于是她将十二春横在眼前，从剑格上的那颗戾石上便发出了足以照亮她脚下的、昏暗的光。

而姬柳也抬起头，默默看着那从黑雾中奔腾而出的狰狞骑士，与他胯下的血肉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