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你又在琢磨这块破木头?”快波娘端着个粗陶碗晃进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桂圆红枣茶,热气腾腾的香气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她今儿个扎了条玄色发带,发梢还沾着晨雾的水珠子,整个人像刚从雾里捞出来的野蔷薇,带刺又鲜活。
绿坝娘抬头冲她笑,眼尾那点朱砂痣在夜色里泛着幽蓝的光:“你瞧这纹路,像不像咱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在影渊阵里见过的咒文?”她伸手在板子边缘一抹,指尖突然渗出颗血珠,顺着纹路渗进木缝里,整块三合板突然泛起诡异的红光。
新科娘抱着琴从廊下转出来,素白裙裾扫过地面,惊起一片细碎的月光。她最近总爱穿月白衫子,说这样能听见更多风的声音——自打上次在龙虎山被张清虚天师点化后,她的“听风”异能愈发敏锐,连三步外的落叶声都能辨出是梧桐还是银杏。
“要变天了。”她指尖轻轻拨了下琴弦,余音未散时,院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三人同时抬头,只见院墙上趴着个影子,瘦得像竹竿,却裹着件比夜色还浓的斗篷,帽檐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眼处缠着块染血的纱布。
“是……血眼郎?”快波娘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茶碗差点翻掉。血眼郎是前几回里提到的邪术师,擅长用活人鲜血炼制傀儡,上回在茅山脚下差点让四象组全军覆没。可这回他怎的突然出现在这儿?
那影子却先开了口,声音像砂纸摩擦过生铁:“三合板……要醒了。”他抬手指向板子,纱布下突然渗出几滴鲜血,滴在青石板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青烟。绿坝娘瞳孔骤缩——这血竟带着腐蚀性!
“走!”她拽起快波娘和新科娘就往屋内冲,三合板却突然腾空而起,板面上的血纹骤然亮起,在半空拼凑成个血红的“卍”字。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被割破喉咙,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新科娘突然按住琴弦,指尖在琴身上轻叩三下,清越的琴音如泉水般涌出,竟将那血腥味冲淡了些。她抬头望向屋顶,月光透过瓦缝洒在梁上,隐约可见梁木间嵌着块铜镜,镜面蒙着层薄灰,却仍能映出三人惊慌的脸。
“那是……西施师父的照妖镜?”快波娘突然想起第二回里西施师父说过的话:“巫女的力量不仅在于术法,更在于心之镜明。”她猛地扯下腰间玉佩——那是用影渊封印时留下的碎玉雕成的,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绿坝娘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咬破指尖,在三合板上快速画了个血符,口中念念有词:“以血为引,以心为镜,破!”话音未落,整块板子突然剧烈震动,板面上的血纹如活过来般涌动,最终凝聚成个血红的“破”字,直冲向院墙上的血眼郎。
血眼郎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整个人突然膨胀成个血球,皮肤下不断涌出黑紫色的液体,竟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蠕动。新科娘的琴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入耳膜,那些虫子竟纷纷从他体内钻出,落在地上扭动几下便化为灰烬。
“原来你早就不是人了……”绿坝娘盯着他逐渐萎缩的身体,突然想起第三回里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西施师父说过的话:“邪术的最高境界,是让自己成为容器。”血眼郎此刻的模样,分明就是被无数怨灵寄生后的结果。
快波娘突然注意到血眼郎脚边有块碎布,正是前几回里苏晓晓丢失的绣帕。她弯腰捡起,帕子上用金线绣着朵并蒂莲,莲心处还嵌着颗红珊瑚珠——那是苏晓晓的信物,她曾说过这珠子能照见人心最隐秘的欲望。
“晓晓……她是不是也卷进来了?”新科娘的声音突然发抖。她想起第六回里苏晓晓加入四象组时,说过她家族世代守护的“心镜”能照见人心黑暗面,而血眼郎此刻的模样,分明就是被心镜反噬的结果。
绿坝娘正要开口,却见三合板突然发出耀眼红光,板面上竟浮现出一幅画面:幽暗的密室里,苏晓晓被绑在石柱上,身后站着个穿黑袍的男人,正是前几回里消失已久的玄冥子。他的手里握着把匕首,刀刃上滴着黑色的血,而苏晓晓的胸口,正插着那把曾封印影渊的镇魂印!
“这是……幻术?”快波娘按住太阳穴,她的“破妄”异能能识破幻象,可此刻眼前的一切却真实得可怕。新科娘突然拨动琴弦,清越的琴音如利刃般刺入画面,密室里的烛火突然摇晃,玄冥子的脸在光影中扭曲,露出张完全陌生的脸——那根本不是玄冥子,而是张清虚天师!
“不对!”绿坝娘突然想起第九回里张清虚说过的话:“最危险的幻术,是让敌人自己成为幻术的一部分。”她猛地抬头,只见三合板上的画面突然翻转,竟变成她自己站在密室里,手里握着匕首,而苏晓晓正惊恐地望着她……
“小柔,醒醒!”快波娘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绿坝娘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竹榻上,快波娘和新科娘焦急地守在床边,而三合板安静地躺在桌上,板面上的血纹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木纹。
“是幻阵……”新科娘松了口气,指尖轻轻划过琴身。她想起西施师父说过,巫女的力量源于心之镜明,而最强大的幻术,往往是直击人心的欲望。绿坝娘刚才看到的,或许正是她内心最恐惧的景象——背叛与自责。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晓晓提着灯笼走进来,脸上带着笑:“你们都在呢?我刚才去后山采了些夜合欢,今晚可以熬些安神汤。”她的手里果然提着个竹篮,里面盛着紫色的小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晓晓,你没事吧?”绿坝娘坐起身,却发现苏晓晓的衣角沾着片枯叶,正是之前血眼郎斗篷上的碎片。她突然想起血眼郎脚边的绣帕,心里一紧——难道晓晓真的和血眼郎有联系?
“我没事啊,”苏晓晓歪头笑,“倒是你,刚才做了噩梦吧?我听见你喊‘破’呢。”她放下灯笼,指尖轻轻碰了碰三合板,板子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像是回应她的触摸。
快波娘突然注意到,苏晓晓的指甲缝里藏着丝血迹,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她正要开口,却见新科娘突然按住琴弦,琴音如涟漪般荡开,竟在半空凝出面水镜,镜中映出的却是后山的密林,而密林深处,竟有个穿黑袍的人影正在挖坑,旁边堆着几具尸体,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镇魂印!
“那是……”绿坝娘倒吸一口冷气。她认出那些尸体正是前几回里失踪的村民,而挖坑的人,正是张清虚天师!可他不是隐士高人吗?怎么会做这种事?
新科娘的琴音突然变得急促,水镜里的画面开始扭曲,最终定格在张清虚的脸上——他的左眼处缠着块染血的纱布,和血眼郎的装扮一模一样!
“原来……血眼郎就是张清虚?”快波娘的声音颤抖。她想起第九回里张清虚说过的话:“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往往披着最善良的外衣。”此刻,所有的线索突然串成了一条线:血眼郎、玄冥子、张清虚,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绿坝娘突然想起第三回里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西施师父说过的话:“巫女的使命不是消灭邪恶,而是看清邪恶背后的真相。”她突然明白,所谓的“血眼郎”,不过是张清虚分裂出来的邪恶化身,而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的恐惧与欲望。
“我们得去后山。”她站起身,指尖轻轻抚过三合板。板子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板面上的木纹竟拼凑成个箭头,直指后山方向。新科娘的琴音突然变得激昂,像是战鼓般敲击在三人心头,快波娘的玉佩发出幽蓝的光,竟在半空凝出把光剑。
“走!”三人同时冲出院子,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三柄出鞘的利剑。后山的密林里,张清虚正站在坑边,手里握着把铁锹,而苏晓晓被绑在旁边的树上,嘴里塞着块布,正惊恐地望着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张清虚转过身,脸上的纱布已经脱落,露出左眼——那根本不是血眼,而是个空洞的眼眶,里面蠕动着黑色的虫子!他抬起铁锹,指向三人:“你们以为自己是在守护世界?不,你们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绿坝娘突然想起西施师父说过的话:“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术法,而是来自内心的选择。”她咬破指尖,在三合板上画了个血符,口中念念有词:“以心为镜,破妄!”三合板突然腾空而起,板面上的血纹如火焰般燃烧,最终凝聚成个血红的“破”字,直冲向张清虚。
张清虚发出尖利的惨叫,整个人突然膨胀成血球,皮肤下涌出黑紫色的液体,竟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蠕动。新科娘的琴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入耳膜,那些虫子竟纷纷从他体内钻出,落在地上扭动几下便化为灰烬。
“不!”张清虚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整个人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黑灰。苏晓晓身上的绳子突然断裂,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三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我早就知道他是坏人,可我不敢说……”
“没事了,晓晓。”绿坝娘抱住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她突然想起西施师父说过的话:“真正的守护,不是消灭所有邪恶,而是让善良的人不再恐惧。”此刻,月光洒在四人身上,三合板安静地躺在地上,板面上的血纹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木纹,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勇气与选择的故事。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四象组站在后山的山坡上,望着初升的太阳,心里突然涌起股暖意。他们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心之镜明,便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
而那块三合板,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院中的石桌上,像是沉睡的巨兽,等待着下一次觉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