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里恩俯下身,将怀中轻若无物的埃莉诺放在一条铺着天鹅绒地毯的走廊尽头。

他深邃如熔金般的眼眸凝视着女儿,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向不远处那扇门:

“小埃莉诺,我们到了。看,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房间,以后你就在这里休息,好吗?”

埃莉娜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粉红色的巨锤击中。

眼前那扇门,简直是从少女梦幻绘本里直接抠出来的——通体柔和的粉白色,门板上雕刻着繁复而优雅的藤蔓与小花图案,中央还有一个用缎带系成的、栩栩如生的巨大蝴蝶结门扣。

这风格与宫殿整体圣洁华丽的格调相辅相成,却又因为过于极致而显得格格不入。

救命!这扑面而来的甜腻气息!我堂堂深渊皇子,灵魂纯爷们,十八年来与黑暗、岩浆、骷髅兵为伍,睡在这种房间还不如让我去深渊裂缝里荡藤蔓!

属于希洛尔的意识在颅内发出尖锐的爆鸣,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拒绝。

然而,一股完全不受控制的力量却攫住了她的声带。喉咙里自动溜出一声软糯、温顺,甚至带着一丝依赖的:

“好。” 这声音干脆利落,仿佛是身体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的应答程序。

埃莉诺(希洛尔):“……”

叛徒!这具身体绝对是内置了‘乖巧女儿’模式!

而且优先级高得离谱! 她僵在原地,内心仿佛有千万头深渊魔犀奔腾而过,践踏着她身为皇子的尊严。

奥里恩似乎松了口气,眼底漾开真正愉悦的笑意,慈爱地揉了揉她银白色的长发:

“好,那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父亲就在不远处。” 说完,他转身离去,宽大的金色披风在走廊中拖曳出威严的弧度。

埃莉娜瞪着那扇粉红色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白皙小巧、指甲透粉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身体和意识完全不是一套操作手册!这才来露希芬恩第一天,不仅清白被那个女流氓勇者看了个精光,还要被迫入驻梦幻公主堡!

史上还有比我更惨的深渊皇子吗?!

她悲愤交加地推开房门——一股混合着淡淡花香与阳光味道的暖香扑面而来,差点让她这个习惯深渊硫磺气息的鼻子打喷嚏。

房间内部更是极尽奢华与少女心之能事:水晶吊灯、堆满绒毛玩具的软榻、缀着蕾丝帷幔的四柱床……所有的一切都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啧,深渊皇族都没这么浮夸!连我父皇的宝座都没这么多装饰品!这简直是奢靡!

她咬牙切齿地扑向房间中央那张看起来就过分蓬松的大床,身体却在不接触的瞬间,就诚实地陷进了云朵般的羽绒被里,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来自身体本能的喟叹。

……罢了,既然现在这房间名义上是我的,奢侈点怎么了!享受享受也不犯法!

最终,在“真香”与“尊严”的激烈拉锯中,疲惫不堪的她连那身繁琐的公主裙都没脱,裹紧被子,带着满腔的郁闷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温暖而不刺眼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埃莉诺脸上。她卷翘的银色睫毛颤动几下,璨金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水光。

她习惯性地想像在深渊时那样,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却感觉身体沉重又绵软,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极其舒展的懒腰,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做过千万遍。

“公主殿下,您醒了。” 一道温柔如春风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埃莉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标准黑白女仆裙装、气质温婉的女子正微笑着俯身看她。

哇!是美女姐姐! 意识深处,希洛尔对异性接触的警报瞬间拉响,但埃莉诺的身体却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像只被顺毛的猫咪,下意识地朝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来源微微蹭了蹭。

“公主殿下,我来为您穿鞋。” 女仆赛琳单膝跪地,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精致的脚踝。

等等!异性接触警告! 希洛尔的意识再次尖叫。他能感觉到自己(或许是埃莉娜)的脚踝皮肤异常敏感,被陌生人触碰理应激起强烈的排斥反应。

然而,现实是,当赛琳微凉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源于身体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和安全感,如温水流遍四肢百骸,让她僵直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甚至……还有点贪恋这份轻柔。

“您从前总说,我系的蝴蝶结最熟练最舒服。”赛琳低头,熟练地为她套上软底鞋,并在脚踝处系上一个精致的结,语气带着自然的亲昵。

就在这时,埃莉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坐在类似的床沿,晃着白嫩的脚丫,脆生生地喊着:

“赛琳姐姐快一点,今天说好要陪我去花园的!”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细节,却让埃莉娜(希洛尔)心头巨震。

这记忆是哪来的?!是这身体原主的残影?还是…… 她不敢深想,猛地在心里掐了自己一把,嘴上却不受控制地、用一种带着点刚睡醒鼻音的腔调回应:“嗯……谢谢赛琳。”

身体与意识的割裂感,从未如此清晰,像有两根缰绳在脑内激烈拔河,而她被拉扯在中间。

早餐时,面对长达数米的餐桌上琳琅满目、精心摆盘的至少五十道菜肴,埃莉诺的深渊皇子价值观再次受到冲击。

“重做?就因为我来晚了?

” 她小声嘀咕,在深渊,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然而,她的叉子却已精准而迅速地叉起了第三块**烤龙肋排,优雅进食的速度快得惊人。

属于龙族的强大消化系统在高效运转,胃部传来满足的暖意。

龙族的胃口都这么凶残吗?!我以前在深渊啃黑面包配岩浆酒也没饿死啊! 她边嚼边腹诽,可身体却诚实地享受着美味,甚至分泌出愉悦的多巴胺。

不妙,再这样下去,希洛尔的尊严要和节操一起阵亡了! 。

奥里恩出现在餐厅门口时,埃莉诺正在咀嚼第五块糕点。

当奥里恩说出“去沐浴圣光吧”,她听到自己用乖巧的声音答应“好”时,内心早已炸开了锅。

这么快吗?我还没准备好!这圣光会不会像硫酸一样灼烧我的灵魂?沐浴完之后,希洛尔还存在吗?

正殿二层的祭坛庄严而神秘,那半径十米的巨大金色法阵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奥里恩将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奇特项链戴在她脖子上,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小埃莉诺,将你体内的深渊之力,全部释放出来。”

项链触肤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禁锢感消失,一直被她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深渊力量如开闸洪水般奔涌而出!

“呃啊啊啊——!” 那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苦!

埃莉诺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粗暴地挤到角落,一头银白长发如同被泼上浓墨,迅速变短、变黑,恢复成希洛尔原本的发色。

脸部和身体的骨骼、肌肉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在撕裂般的剧痛中重塑回少年的轮廓。原本合身的公主裙被骤然撑大,又瞬间被涌出的深渊之力幻化回熟悉的玄色皇子制服。

“哈哈……哈哈哈!” 希洛尔活动着久违的、属于男性且充满力量的身体,赤红的瞳孔如捕食者般锁定祭坛上的三人,充满了暴戾与仇恨,“我终于不拘限于那小萝莉的身体了!”

然而,狂喜之下,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这具身体虽然变回了男性,但似乎……比记忆中的自己要纤细一些,骨骼也略显轻盈。是错觉吗?还是龙族血脉的影响未完全清除?

“[超位·阿比瑟拉斯的血色葬礼]!” 希洛尔没有任何犹豫,发动了最强的深渊魔法,试图用血与火淹没这座圣殿。

暗红的风暴卷起,圣洁的殿堂瞬间化为猩红地狱。然而,希洛尔敏锐地察觉到,与在深渊时相比,这风暴的威力似乎打了折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召唤出的骷髅兵,它们的骨骼上竟然诡异地缠绕着几缕微弱却坚韧的金色丝线,让它们的动作变得迟滞笨拙。

奥里恩面对攻击,只是叹息一声,甚至没有离开祭坛中心。他抬手间,圣光凝聚,那光芒对于希洛尔的血瞳而言,比直视太阳还要刺痛。

不行,这老龙的力量深不可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希洛尔当机立断,转身向后方书架区的阴影处逃窜。

他不停向后扔着深渊魔法,试图阻挡,但奥里尔的身影如影随形,轻松避开所有攻击,甚至像是在……引导他?他在把我逼向某个位置? 希洛尔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刻,奥里恩展开纯白双翼,如瞬移般出现在他前方,来了个彻底的美式截停。

前有龙皇,后有那位深不可测的内侍和女仆赛琳,希洛尔陷入了绝境。

魔力濒临枯竭,底牌尽出。绝望中,他解除了血色葬礼,场景瞬间还原,而他也因为魔力透支和对这具龙族身体的不完全掌控,脚下被散落在地的书籍一绊,加上祭坛法阵本身的光滑,竟狼狈地来了个平地摔!

他趴在地上,剧烈喘息,听到奥里恩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是……怜悯的意味:

“别再挣扎了,孩子。你的灵魂在抗拒这具身体,但它的本能,它最深处的归属……永远只会是埃莉诺。”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希洛尔最后的心理防线。比任何圣光魔法都让他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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