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从京城indie展会凯旋！”
弹幕池瞬间沸腾起来：
【老婆开播了！想死我了！】
【白色矮子晚上好！展会辛苦啦！】
【凯旋！牛逼！展会现场照片呢？】
【哇，老婆今天素颜也好美！累坏了吧？】
诸葛洛看着飞快滚动的、充满暖意的弹幕，心里那点残留的尴尬和疲惫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她一边回应着热情的粉丝，一边熟练地打开绘图软件，调出《勇者物语》新场景的设计草图。
“照片？等等整理下在【勇者物语】的官方号会发的啦！先给大家看看我们展位现场画的签绘……对，就是这张！”她把摄像头拉低，对准桌面，展示了一张展会期间为粉丝画的Q版女主角，“这次展会真的累死老夫了，但确实收获满满。感谢所有来现场支持我们的朋友！也感谢直播间朋友们的线上支持！”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数位笔在画布上勾勒线条，讲解着新场景的设计思路。
画笔在板子上划出沙沙的轻响，专注的神情逐渐取代了之前的复杂情绪。
直播间的氛围很快回到了她熟悉的节奏，观众们讨论着游戏设定，问着技术问题，偶尔刷着【老婆画得真好】、【白色矮子加油】的弹幕。
陆徽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床上，侧对着直播区域，依旧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看似在浏览网页，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屏幕上。
陆徽的耳朵清晰地捕捉着诸葛洛清亮的讲解声和与观众互动的笑语，偶尔夹杂着她因为专注思考而不自觉抖动黑丝小腿的细微声响。
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背景板。
陆徽镜片后的目光一片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诸葛洛因为讲得兴起，身体不自觉地后仰，椅背轻轻撞到了他的腿，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才为了躲避诸葛洛的冲撞微微动了一下。
诸葛洛也感觉到了，回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陆徽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小冰箱，拿了一瓶挂着霜的可乐，拧开瓶盖，轻轻放在诸葛洛电脑桌角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
诸葛洛愣了一下，随即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更明亮的笑容：“啊，谢谢后勤部长大人！”她拿起水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然后继续投入到直播中。
弹幕池突然被一片相似的疑问刷屏：
【咦？刚才是不是一个男人递的水？】
【白色矮子家里有人？】
【是上次展会那个男的？】
【老婆老婆你是不是金屋藏娇？】
【不是，你俩同居了？？？】
诸葛洛顺着弹幕提示，下意识地往身后侧瞥了一眼。
陆徽果然还在那边，背对着直播区域，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但半个身子确实在摄像头能扫到的范围里。
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迅速堆起一个“你们想太多”的爽朗笑容，对着镜头摆摆手。
“哎哎哎，打住打住！”诸葛洛的声音提高了点，带着点哭笑不得，“什么金屋藏娇啊，别跟哥们在这瞎猜了。”
她干脆停下画笔，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摄像头，血色瞳孔在灯光下显得一片坦然。
“看到后面那位了？就我旁边坐着的。”她用大拇指朝陆徽的方向随意指了指，“那是我发小，陆徽，铁磁，从小光屁股玩到大那种。
“这次indie展会，他啊，可是我们工作室的大功臣，一直跟着我忙前忙后的。
“今天我俩刚一起从京城回津门，给我俩都累够呛，这不，在我这儿歇息呢。”
她语速很快，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俩关系，那是纯纯的革命友谊，铁哥们儿，懂吧？
“我得病性转前，我俩就是一起逃课打球、熬夜画速写的好兄弟，好发小。”她耸耸肩，做了个“你懂的”表情，“现在也一样，铁哥们了。你们啊，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不然我兄弟该尴尬了。”
说完，她赶紧把话题拽回来：“行了行了，这点八卦时间该结束了！
“咱们继续看这个场景的透视啊……”她迅速把摄像头画面对准自己的脸，重新开始讲解屏幕上的画是怎么个思路，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不值一提。
然而，陆徽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依旧落在屏幕上，只是原本浏览网页的动作慢了下来。
诸葛洛那理所当然、急于撇清关系的解释，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某个刚刚开始松动的地方，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烦闷。
他当然知道诸葛洛说的是事实，也是目前对双方、对直播间观众最好的解释。
但这种被刻意强调的、划清界限的兄弟情，在经历了展会期间微妙的默契、酒店里的尴尬后，让他胸口有些发堵。
何况，前几天是诸葛洛钻自己被窝！
自己差点都没忍住，这能怪自己吗？
直播就这么进行着。
诸葛洛画得很投入，将展会积累的灵感和热情都倾注在笔尖。
当她终于完成新场景线稿的主体结构，宣布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时，后台显示的时长已经接近四个小时。
“好啦，今天的‘勇者物语主美大人加班现场’就到这里啦！”诸葛洛对着镜头挥了挥手，血色瞳孔因为完成工作的成就感而闪闪发亮，“新场景图的加速过程视频会在之后更新到官号上，大家记得关注哦！
“下次直播再见啦，拜拜~”
关闭推流按钮，直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诸葛洛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进椅背，扭头看了眼陆徽，见他没看自己，扁了扁嘴。
她拿起手机，点开银行APP。
一条新的短信通知跳出来：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X月X日X时X分收入（直播平台分成）人民币3XXXX.XX元……
看着屏幕上那个足以支撑工作室两三个月基本开销的数字，诸葛洛疲惫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个放松的笑容。
哎，哥们儿就掉钱眼里了，怎么着吧。
她放下手机，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和脖子，这才注意到，陆徽就在他提款那会儿离开自己卧室了。
他的笔记本电脑合着放在床上，听动静，人应该在卫生间洗漱。
工作室里显得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和陆徽洗漱的声音。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洒进来一点微光。
诸葛洛关掉灯，留着电脑没关放了首环境音助眠，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钻进被窝。
身体陷进熟悉的床垫里，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积攒了一整天的、深入骨髓的疲惫终于彻底将她淹没。
她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门外，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陆徽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沙发，最终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叠好的薄毯，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过了许久，才缓缓闭上。
小小的工作室里，只余下两道均匀的呼吸声，不断在寂静中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