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从沈洛临口中说出，不带任何温度，却让洞内温暖的空气瞬间凝滞。
末音捧着汤碗的手僵住了。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那抹茫然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我没听说过。”
过了几秒，末音才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小声补充道：“不过，父亲还在的时候，确实提起过一个地方。他叫它‘古老仪式之地’，每次说起，语气都……都很奇怪。”
这就对上了。
沈洛临心中了然。
看来莱茵赛德并未将所有事都告诉女儿，或许是出于保护，或许是末音年纪太小，还未到接触家族核心秘密的时候。
“师父，您问这个做什么？”
他没有戳破，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来这片雪原，就是为了找它。”
末音一怔，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您找它做什么？”
“龙庙，我需要借助它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沈洛临垂下眼帘，看着碗中倒映的火光。
沈洛临没有说谎，只是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
龙庙确实能增强龙裔血脉，皇帝可以用，末音自然也可以。
只要让末音在龙庙内，成功吸收当初莱茵赛德托付给他的那枚龙晶，任务进度想必会得到质的飞跃。
与此同时，末音沉默了。
她想起了那场滔天大火，想起了族人冰冷的尸体，想起了皇帝那道冷酷的追杀令。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救了她、教导她、给了她温暖和尊严的师父，他的目的也与龙庙有关。
她不想再成为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的累赘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银色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决然取代。
师父要去龙庙，是为了他自己的事。
而龙庙，这个被父亲讳莫如深的地方，显然也与龙裔的力量息息相关。
她不想再成为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瑟瑟发抖的累赘了。
她不想当师父找到龙庙，完成他的目的后，自己依然弱小得连仇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师父，请您指导我！”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也要去龙庙！我要变得更强！”
很好。
沈洛临要的就是这句话。危机感，是激发潜能最好的催化剂。
他平静地将碗中最后一口肉汤喝完，温热的暖流淌过四肢百骸。他放下陶碗，目光重新落回末音身上，准确地说是她那双刚刚攥紧的拳头上。
“既然如此，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掌控你体内的力量。”
“它既是你的诅咒，也是你的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矿洞外的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而洞内的气氛，也随着沈洛临一句话，从之前的温情脉脉，骤然变得严苛起来。
对末音的“训练”，正式开始。
沈洛临不再满足于让她生火取暖。他从矿洞深处搬来几块棱角分明的矿石，丢在末音面前。
“去洞口，用你的火，把它切开。切口要平整，不能有烧焦的痕迹。”
这是第一个任务。
洞口狂风倒灌，冰冷的雪籽劈头盖脸地打来，别说是火焰，人站久了都会被冻僵。
末音信心满满地抬起手，一团橘红色的龙焰升腾而起。可当她试着将火焰凝聚成线去切割矿石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寒风就像无孔不入的鬼手，一次又一次地将它吹熄。
就算好不容易升起火苗，火焰要么太过分散，只能把石头烤得温热；要么威力过猛，“轰”的一声，直接将矿石炸成了几块焦黑的碎渣，溅得她满脸都是灰。
末音咬着下唇，再一次将龙焰凝聚于指尖。
火焰“噗”地一声散开，只在坚硬的矿石上留下了一片温热的焦黑。
又失败了。
体内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流逝，带来一阵阵眩晕，汗水混着灰尘从她脸颊滑落，痒得难受。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盘膝而坐，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师父，一股倔强涌上心头。
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不想让他失望。
她闭上眼，不去想那一次次的失败，而是回忆火焰在掌心跳动的触感，回忆它时而狂暴、时而温顺的脾气。
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她仿佛能看到火焰内部流动的金色丝线。
就是现在！
她猛地睁眼，一道凝练如针的火线激射而出，“嗤”的一声，在矿石表面留下了一道虽浅却无比平滑的切痕！
强烈的虚脱感袭来，她险些坐倒在地，但看着那道完美的痕迹，脸上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笑容。
“师父，我……我做到了！”
冰雪融化在她破旧的衣物上，又迅速结成冰碴，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一条烘得温热的毯子，盖在了末音的身上，为她隔绝了风雪。
沈洛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先补充体力。”他将毯子裹紧在末音身上，语气听不出波澜，“你的力量消耗控制还很粗糙，效率太低。”
“这样练下去，不等敌人找来，你就先把自己耗干了。”
洞内飘来烤肉的香气，末音看了看自己冻得通红、不听使唤的双手，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涌出来。
虽然师父没有直接夸奖自己，但身上的温度和那句隐藏在苛责下的关心，却比任何夸奖都让她感到……自己是被在意的。
她紧了紧肩上的毛毯，将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疲惫，连同毛毯的温热一起，化作了新的力量。
她重新抬起手。
“呼——”
这一次，掌心的火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都要稳定！
在沈洛临这种刚柔并济，粗中有细的鞭策下，末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她渐渐摸索到了诀窍。每一次成功地控制龙焰，她都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暖流变得更加充盈、更加顺畅，身体也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变得更轻盈。
她掌心的火焰，也从最初的橘红色，慢慢变得愈发明亮，甚至在火焰的中心，隐隐透出了一丝淡金色的光芒。
沈洛临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几乎没有停过。
【目标（末音）龙焰掌控力提升，血脉纯度+0.5%】
【目标（末音）龙焰掌控力提升，血脉纯度+0.8%】
……
他看着少女在风雪中倔强挺立的背影，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斩龙骑士团不是废物，这场反常的暴雪，不可能永远阻挡他们的脚步。
他必须在那些“同事”找来之前，将末音的血脉浓度，提升至最大化。
这天清晨，风雪稍歇。
末音站在一块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冰岩前，她深吸一口气，双掌向前平推。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火柱，从她掌心喷薄而出，精准地射在冰岩的根部。
“滋滋滋——”
刺耳的声音响起，大量的白色水汽蒸腾而上，那坚硬无比的冰岩，竟被硬生生熔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露出了里面深色的矿脉。
末音收回手，有些气喘，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自信。她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沈洛临，那双银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师父，您看！”
沈洛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移到那块被熔化的冰岩上，最后停留在她掌心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跳动着的淡金色火焰上。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次可没有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
其实沈洛临早有察觉，末音的进步越来越快，然而血脉浓度的提升速度却越来越慢。
光靠训练龙焰能提升的程度，已经到上限了。
他正思索着下一步计划，目光却忽然一凝，望向了漆黑的洞口。
风雪似乎没有变，但空气中属于野兽的腥臊味，不知何时变得浓郁了许多。
篝火的火焰，也开始不正常地朝着洞内摇曳，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末音也察觉到了不对，停下了动作。
就在这时——
“吼——”
一声沉闷、压抑的低吼，从洞外的风雪之中传来。
整个矿洞都随之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火堆旁，溅起几点火星。
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起来。
末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匕，警惕地望向矿洞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沈洛临的眼神则在同一时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也就在这一刻，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仿佛在为这场短暂的安宁，画上一个句号。
【目标（末音）血脉纯度已提升至20%，当前阶段训练已达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