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放心，小熙虽然丢了些记忆还没想起来，但她现在坐镇中枢运筹帷幄，稳如泰山。那些老参谋现在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定海神针似的。”
卫祯一边往洛熙碗里堆她爱吃的菜，一边给岳父汇报，语气夸张，带着点对妻子的得意。
洛野山“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又落在洛熙身上片刻，然后端起碗，默默喝了一口汤。
洛熙注意到，父亲那总是紧锁的眉头在她小口小口喝着母亲炖的汤时舒展了些。
这老头，有点傲娇啊。
“小熙啊，”艾尔姬看着女儿，眼神温柔，“今天在家，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你看你爸，平时在司令部板着个脸，回到家还不是惦记着你爱吃什么。”
洛野山被妻子点破，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咳……卫祯，后勤部那个新型探机的防护涂层方案，优化进度如何了？”这话题转得相当生硬，但总算是在聊工作了。
卫祯立刻正色，条理清晰地回答起来。
洛熙一边听着，一边小口喝着汤。
温热的汤水顺着食道滑下，暖意弥漫全身，连带白天积压的烦躁和不安一起少了几分。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父亲。
洛野山的侧脸依旧刚毅，但鬓角似乎比五年前记忆里添了些许霜色。
他听着卫祯的汇报，偶尔抬眼，目光掠过洛熙时，里面那份属于父亲却又不善表达的关切，让洛熙心里某个角落酸酸软软的。
饭后，艾尔姬又拉着洛熙和卫祯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翻出那本熟悉的、印着卡通星舰图案的相册。
洛熙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的往事，想了半天，第一件回忆起的是偷黄瓜挨打那回。
不好，屁股幻痛了。
母亲翻动着相册，洛熙发现，相册里的记录影响，有至少三分之一都有卫祯这个家伙入镜。
比如初中时文艺汇演的那张照片，自己跟卫祯只是两个打杂的，但是卫祯的母亲让自己俩人站在舞台旁边拍了张合影。
又比如高中入学的纪念照，卫祯跟他父母就站在一边，两家人一起拍的。
还有上海军军校那会儿，自己找卫祯翻墙头溜出去喝酒，在军校附近的烧烤摊俩人做着鬼脸自拍了张。
……等会儿吧，这张照片为啥会在自己老妈的相册里？
艾尔姬的目光柔和地扫过女儿的小腹，带着憧憬：“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的小熙也要当妈妈了。
“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以后会像谁多一点呢？”
“那还用说？”卫祯接茬，“肯定像我，又帅气又能打，智商高，而且情商也高，完美继承他爹的优秀基因。当然啦，眼睛要是像小熙这么漂亮的红宝石色，那就更完美了。”
“想得美！”洛熙白了他一眼，“像你？那还不从小就上房揭瓦？”
“像小熙好，”艾尔姬温柔地笑着，轻轻拍了拍洛熙的手，“像小熙聪明，有主见。”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洛野山，看着妻子女儿女婿其乐融融的样子，又看了看相册里那个黑发黑瞳、一脸倔强的小男孩，再看看眼前穿着连衣裙、小腹微蕴（虽然现在在衣服遮挡下还看不出来）、眉眼间带着英气却也难掩一丝孕期柔弱的女儿，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说了一句：“今天很晚了，你俩今晚就住家里吧。你妈也可以放心些。”这话是对着洛熙说的，但目光却扫过卫祯。
艾尔姬立刻接话：“对对对，房间都收拾好了。小熙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来回跑也折腾。小卫，你也留下。”
卫祯自然没有异议，立刻应道：“好的，爸，妈。”
回到为小两口预备的房间，洛熙洗漱完迅速换上柔软的睡衣，把自己蛄蛹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
卫祯也很快洗漱完毕，躺在她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让她枕着，另一只手习惯性地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窗外的泰拉夜色静谧，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城市运行的轻微白噪音。
“老卫，”洛熙在黑暗中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你说……我现在这样，算是个合格的大将吗？坐在这里……等着。”
她依然无法完全摆脱那种“滥竽充数”的感觉，尤其面对的是远超她记忆里分舰队规模的危机。
记忆，记忆啊。
自己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记忆呢？
哪怕只是恢复一部分身为高级将领的记忆，让自己能够应对得当也行啊。
卫祯的手臂紧了紧，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合格？小熙，你把‘合格’的标准定得太低了。
“你现在坐的位置，靠的是实打实的功勋，是无数场硬仗打出来的。就算记忆暂时没找回来，之前你的应对说明这些本事还在你骨子里刻着呢。
“运筹帷幄，知人善任，懂得在什么时候该顶上去，什么时候该稳住，这就是真正的大将。
“你看爸今天看你的眼神，那可不是看吉祥物的眼神。
“相信自己，小熙。”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调侃：“再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前线的事，交给那些被你委任的人去办。
“你要真不放心，明天我陪你去司令部，咱俩一起盯着，保证一根螺丝钉的动向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怎么样？”
洛熙被他这歪理邪说逗得想笑，又觉得有点道理。
她往卫祯怀里缩了缩，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药效和家庭的温暖包裹着她，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又开始打架。
卫祯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熨帖着小腹，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管他什么大将风范，管他什么责任，现在她只想在这个温暖的港湾里，在这个熟悉又让人安心的怀抱里，好好睡一觉。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感觉到的是卫祯落在她发间的一个轻柔的吻。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交错的呼吸声。
窗外一轮明月在夜色中静静运转，远处的星海深处危机仍在蔓延，全人类都等着联邦的军人们负起责任。
但至少今晚，让洛熙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