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分。

那股带着淡淡薄荷与檀香味道的温暖神圣气息还在我的肺腑间回荡,像是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周围那致命的霉菌孢子隔绝在外。

卢锡安松开了扣住我后脑勺的大手。

这位刚做完人工呼吸的骑士长,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显然这一记生命礼赞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圣力。

但他依然维持着那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般的死板扑克脸。

“……快走。”

他喘息着,声音沙哑。

“屏障……只能维持三分钟。”

我摸了摸嘴唇,大脑宕机了整整两秒。

虽然理智告诉我这是急救,是战术,是必要的牺牲。

但感性上……

啊啊啊啊!

我的初吻啊!

虽然是如果不亲就会死的情况但这还是我的初吻啊!

而且还是被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

这要是让阿斯代尔知道了绝对会被写进那个该死的观察日记里嘲笑一辈子的!

“崩……!崩……!崩……!”

一连串急促到几乎连成一条线的弩弦震动声,打断了我的内心崩溃。

我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艾利奥特。

那个平时只会乖乖听话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他并没有把弩箭对准卢锡安,大概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那是友军,而是将所有的怒火,全部倾泻到了那个害我面罩脱落的罪魁祸首……

那个巨大的蘑菇怪物身上。

“去死!去死!去死!!”

少年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手中的静默被他拉出了残影。

每一支弩箭都精准地射爆了怪物的一只复眼,或者是切断一根触手。

那种狠厉的劲头,连一旁的卡拉斯都看得缩了缩脖子。

“……这小子疯了。”

“别发呆!那是嫉妒的力量!”

凡妮莎一边往水里倒燃烧剂一边尖叫。

“根据我的研究,处于求偶期或者领地受到侵犯的雄性生物,战斗力会提升200%!利用好这个BUFF啊队长!”

神特么BUFF!

我强行把散乱的思绪拽回来,一把拉起虚弱的卢锡安,把他塞回格雷森怀里。

“格雷森!带他上船!卡拉斯!点火!”

“艾利奥特!掩护!”

我冲到艾利奥特身边,想要拍他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这孩子现在的气场太吓人了,我怕他走火。

“……撤退!”

我只能大喊一声。

艾利奥特终于停下了射击。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卢锡安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护在我的侧翼。

我们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狼狈地冲向停在岸边的那艘黑色平底船。

身后的平台上,火海已经蔓延开来。

那个巨大的蘑菇怪物在烈火中翻滚,咆哮,无数根触手疯狂地拍打着地面,试图冲出火海追击我们。

“它要追过来了!”

格雷森拼命划桨,小船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入黑暗的水域。

“吼…………!!”

怪物不甘心。

它巨大的身躯竟然直接跳进了水里!

“轰!”

激起的巨浪差点把我们的小船掀翻。

水下,无数绿色的光点亮起。

那是被唤醒的水鬼大军。

“水里!它们在凿船底!”

卡拉斯惊恐地大喊。

“咚!咚!咚!”

船底传来了令人心惊肉跳的撞击声。

“凡妮莎!”

“没货了!我的毒药全扔完了!”凡妮莎抱着头,“现在只能祈祷这艘船够结实了!”

绝境。

前有水鬼凿船,后有巨型蘑菇怪追击。

而我们唯一的重火力输出……

格雷森正在划船,卢锡安已经是个废人了。

我握紧了安魂曲。

我的体内,那股卢锡安渡给我的神圣气息还在流淌。

它不仅保护着我不受感染,似乎还……与星之金属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手中的短剑在微微发烫。

剑身上的银色符文,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金色光芒。

这算什么?

光暗同体?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艾利奥特!把那个大家伙引出水面!”

我大喊道。

“只要一瞬间!”

“交给我。”

艾利奥特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从箭袋里抽出了最后一支特制弩箭,箭头是一颗炼金爆破水晶。

他没有瞄准怪物的身体,而是瞄准了它正上方的天花板……

那里有一根摇摇欲坠的巨大钟乳石。

“崩!”

弩箭射出,炸断了钟乳石的根部。

“轰隆!”

巨大的石柱坠落,狠狠地砸进了水里,正好砸在那个蘑菇怪物的头上!

剧痛让怪物不得不浮出水面,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巨大的伞盖暴露在空气中。

就是现在!

我站起身,站在摇晃的船头。

深吸一口气。

体内的那股神圣力量,顺着手臂,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安魂曲之中。

“借你的力量一用,骑士长。”

我低语着,对着那个巨大的蘑菇,挥出了我此生最亮的一剑。

“奥义,圣光斩!”

“嗡…………!!!”

一道长达数米的、纯金色的半月形剑气,从暗紫色的剑刃上呼啸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剑气。那是星之金属的锋利,加上高阶圣骑士生命本源力量的混合体!

剑气撕裂了黑暗,切开了水面,带着净化的光辉,毫无阻碍地掠过了那个蘑菇怪物的伞盖。

“噗嗤……!”

就像是用热刀切开了奶酪。

怪物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它那长满人脸的大伞盖,缓缓地从中间裂开,滑落,最后化作了两滩正在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灰烬。

“……我也想要那个技能。”

格雷森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那是夫妻合体技,你学不来的。”

凡妮莎推了推眼镜,不知死活地吐槽了一句。

“咔嚓!”

艾利奥特手里的弩,被他硬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

当我们要死不活地爬出检修通道,重新回到那个废弃码头上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海风吹散了身上的血腥味和霉味。

我们将卢锡安放在一块干燥的木板上。

这位骑士长依然昏迷不醒,但他身上的灰色菌丝已经彻底停止了生长,正在慢慢脱落。

“命是保住了。”

凡妮莎检查了一遍。

“不过得修养很久。而且……他的圣力核心受损严重,以后还能不能用那些神神叨叨的技能,得看造化。”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那一剑抽干了我所有的体力,还把卢锡安给我的护盾也用光了。

现在,我只想睡觉。

“莉娅。”

艾利奥特走到我身边,递给我水囊。

我接过水,偷偷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脸色依然阴沉,但眼底的那种疯狂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后怕。

“……回去之后,”

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我要用消毒水,帮你把嘴巴洗十遍。”

“噗……!”

我刚喝进去的水全喷了出来。

“那是急救!是人工呼吸!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我不管。”

少年倔强地扭过头。

“反正是被……污染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既好气又好笑。

“行行行,洗一百遍都行。”

我无奈地答应着,然后转头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银发骑士。

救回来了。

不仅救回了一个人,还捣毁了衔尾蛇的一个重要据点,更是阻止了一场针对城市的生化危机。

这波……

血赚?

不。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依然存在,画着衔尾蛇的信纸。

那个主教莫尔斯死了。

但他死前说的那句话,还在我耳边回荡。

“……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父亲,真正的幕后黑手,并没有在这个蓄水池里。

这里,依然只是一个分基地。

“走吧。”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先把这位睡美男送回教会。我想……异端审判庭的那位红发小姐,应该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

当然,还有更满意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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