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羞怯，而是本能的恐惧与生存直觉在逼迫她。

“它……它本来就……一直站在那里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声，被过廊的冷意吞没。

“不。”

陈凯的目光沉得像压住了一整片阴影。

“应该是布局在变动，把它推到了这里。”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

“也有可能……是它自己通过鬼域过来的。”

谢若曦心头一紧。

“它也有鬼域？”

陈凯没有立刻回答，但他心里已然有了警告。

这古宅里的厉鬼，一个比一个“奢侈”。

鬼域本是规则者的顶尖象征，可在这里……

膳房的厨子有鬼域。

茶室的奉茶鬼能在区域内展开鬼域。

现在这缝合鬼——

竟能在古宅压制的环境下使用鬼域。

这说明一个事实：

它不是普通厉鬼。

它的恐怖层度不低。

缝合鬼缓缓抬头。

缝合鬼的脖子“咔……咔咔……”地扭动着。

那不是关节的声音，而像是不同尸体拼接的骨头在互相磨擦。

它缓缓抬头。

一双死寂却充满压迫的眼睛——

缝合出来的，眼白发黄，眼珠位置似乎被缝线固定。

然后它看见了陈凯，谢若曦两人，它目不转睛地盯着。

下一瞬。

轰！！！

陈凯的无色鬼域瞬间撑开。

过廊像被褪色，世界一片灰白。

与此同时，一股陌生、强烈到近乎扭曲空间的鬼域力量从缝合鬼身上爆出。

两道鬼域在过廊中央狠狠撞击。

无形，却像天雷交轰！

墙壁轻微震动，地面石砖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谢若曦几乎被冲击力震得呼吸停顿。

“是规则之力的……对冲。”

陈凯咬紧牙关，指尖隐隐发白。

陈凯冷静判断。

“它的鬼域……比膳房的厨子，和茶室的奉茶鬼更强大。”

他自己现在处于死机状态的限制——

鬼域能使用，但强度不敢触顶，否则死机会被打破，双鬼重新复苏。

而缝合鬼——

完全不受古宅压制。

“陈凯，你……你没事吧？”谢若曦出声打断了陈凯的思绪。

她能看见陈凯的脚步轻轻往后滑了一寸。

哪怕只有一寸，也是被硬生生推出来的。

“没事。”

陈凯的声音仍旧冰冷，像不会被任何东西撼动。

但他心中判断——

正面硬碰，他没有胜算。

“这只鬼不弱，我会试着去对抗，如果不行我会立马带着你离开。”陈凯冷声道。

“对抗？”谢若曦先是一惊。

“没必要和它硬拼！”谢若曦急声低语，“你有鬼域，带着我们离开就好。”

“厉鬼不会主动追我们，它们只按规律行动！”

她说得并非空口胡言。

厉鬼的本质是规则的执行者，不会脱离规律盲目追杀。

只要拖出它的范围，和不触发它的规律，它哪怕再强也无法行动。

“我明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陈凯道。

陈凯自己也很清楚现在就带着谢若曦离开是没错的，可他有戏相，一般还真死不了。

除非像在新纪元大厦那时，他差点被那位恐怖老人“取代”。

陈凯不信这只缝合鬼能和那位恐怖老人比肩。

除了因为自己不死陈凯还有其他想法。

他想要验证这只厉鬼是否适合自己驾驭，成为他的第三规则。

陈凯的思绪迅速收敛。

他知道，面对厉鬼，不论强弱，只要有一次大意，就可能死。

哪怕是现在，他也不能有一丝多余的思考。

谢若曦在身后低声提醒：“你……小心点！”

她的语气有些急，可眼底却透着信任。

她相信陈凯——

那个代号【不死】的男人，

不会随便死在这里。

陈凯没回应，她的声音在耳边迅速淡去。

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锁定在缝合鬼身上。

缝合鬼那双死寂的眼睛盯着他，

空洞、冷漠、没有焦距。

它的手指缓缓动了动。

像在体内翻找什么。

“沙……沙……”

那种肉与骨摩擦的声响，带着令人不安的粘腻感。

片刻后，它掏出了某样东西。

——一颗眼睛。

那眼珠上还连着几缕血丝，正轻轻颤抖。

另一只手，拿着红色的针线。

陈凯眼角微跳。

“嗯？这是……把我当成它的缝合对象了吗？”

他皱眉，语气低沉。

“可……怎么才算符合它的‘缝合条件’？”

“是动作触发？还是……状态？”

缝合鬼举起针线的瞬间，

红线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极细的弧光，

像是在“缝补”空气本身。

陈凯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一刻，他的视野微微一暗。

——左眼失去了光。

他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摸向眼角。

指尖一滑，摸到了红线。

“……针线？”

他立刻抬眼。

缝合鬼手中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那颗眼睛——

被缝在了陈凯自己的眼眶上。

“利用鬼域……跨空间强行缝补我？”

陈凯低声呢喃，心头一凉。

他立刻释放鬼域。

——无色鬼域瞬间荡开！

空气塌陷般震动，一切色彩被抽离。

无声对抗中，陈凯的左眼被“回放”。

眼眶的红线一寸寸脱落，血迹倒流，

那颗被缝进去的眼球——缓缓消失。

“嘶——”

陈凯喘了口气，视野恢复。

他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小部分回放还行。”

“但要‘重启时间’那种程度……还差太远。”

他在心底快速推测：

现在的自己，只能回放身体与状态，

却做不到让时间、空间一同回溯。

更关键的是——

这种回放并非完美。

只有当规则之力伤得不深，

他才能对自己进行修正。

若是彻底复苏的攻击，

再多“回放”也无济于事。

缝合鬼僵硬地停在原地，

似乎在“察觉”自己的缝补失效。

红线悬在空中，微微颤抖，

下一刻，所有线头一齐抬起，

像被一股无形的意志操控——

同时指向陈凯。

陈凯的眼神变得冰冷。

缝合鬼的指尖在空中轻轻比划。

动作缓慢，却诡异到极点。

像是在空气中“描绘”某种无形的线条。

下一瞬间——

陈凯的视野瞬间陷入黑暗。

“陈凯！！！”

不远处，谢若曦猛地喊出声。

可陈凯已经听不见了。

真正的听不见。

黑暗中，陈凯下意识皱眉——

却发现自己连“皱眉”都做不到。

他想张嘴回应。

毫无动静。

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变得遥远……

再遥远……

然后——

消失。

陈凯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嘴巴无法张开。

所有“感知”像被刀子切断，又像被线绳缝死。

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可他知道这一切肯定和缝合鬼脱不了关系。

“它将我感官都缝合了吗？”

这个不难猜。

这是缝合鬼的规则。

一个真正让人恐怖到绝望的规则——

缝补五官。

封锁视觉

封锁听觉。

封锁嗅觉。

封锁语言。

封锁表情。

封锁动作指令。

若此刻陈凯能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一定会震惊那一瞬间心跳都停住。

因为他的五官正在消失。

不是彻底消失，而是……

变成了一条条诡异的“线稿”。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脸重新“绘制”。

他的眼睛是一道线。

耳朵是一道线。

嘴角被缝成一条弧线，扯不动。

鼻梁像是要被剪掉重缝。

整张脸逐渐变得平面化、素描化、线稿化。

像一个即将被缝制的洋娃娃。

把一个活人“还原”为布偶。

缝合鬼在“加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