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莲站在讲台前，手中的电子笔轻轻点在全息投影展开的战术图谱上，线条与光点随着她的讲解缓缓流转。

“……因此，突入高浓度崩坏能污染区时，前锋与支援单位的能量屏障必须保持相位同步，哪怕仅有毫秒级的偏差，整个防御阵列就会出现致命的缺口。”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目光掠过台下那些年轻的面庞——大多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眼神里还留着未曾被风雨侵蚀过的清澈，以及对“女武神”这三个字毫无保留的向往。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奶奶——出事了！”

德丽莎闯了进来，一向梳理得整齐的白发有些散乱，她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带着罕见的慌乱，甚至没顾得上教室里还有那么多学员，脱口而出的称呼让空气静了一瞬。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突然出现的学园长身上。

卡莲的心往下一沉，但面色未变。她对学员们微微颔首，语气依旧从容：“今天的课程先到这里，请大家自行复习刚才讲解的部分。”

……

休伯利安的走廊在急促的脚步声中显得格外漫长。

德丽莎几乎是小跑着，一手拽着卡莲的手腕，穿过一道道自动闸门，经过几位匆忙行礼的工作人员，径直朝着舰桥方向赶去。

“德丽莎，我自己能走。”卡莲略带无奈地提醒，却并未真的挣脱。

“情况比简报里写的严重得多。”德丽莎没有回头，压低的嗓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就在我们说话的这几分钟里……能量反应又跳了两级。”

“别急，说清楚，地点？具体状况？”

“神州东部海域！”德丽莎语速极快，

“大约一小时前，监测站捕捉到异常的崩坏能波动，强度急剧攀升，已经突破‘大型崩坏事件’的阈值，而且还在持续上涨！沿海的三个观测点已经失去信号！”

她一边说，一边在通道旁的应急终端上快速操作，调出不断滚动的数据流。

“更麻烦的是，能量反应正在向周边扩散。按照这个速度，十二小时内就会波及沿海城市。”

指挥厅的门再次滑开，苏澈走了进来。

她显然已收到消息，深灰色的逆熵制服外套整齐地穿着，手中握着一块便携数据板，赤红的眼眸迅速扫过中央的全息投影。

“逆熵执行部同步收到了警报。”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太平洋支部的监测网络也确认了异常，特斯拉博士与爱因斯坦博士已启动紧急分析程序，初步判定，此次能量爆发源自一只审判级崩坏兽。”

苏澈走到卡莲身侧，将数据板上的信息同步至主投影。

逆熵的数据与天命的记录相互印证，并补充了一些关键细节：在能量爆发前，该区域曾检测到极其微弱但异常的空间参数扰动。

“我们认为是人为唤醒。”

卡莲转向苏澈：“逆熵那边有怀疑对象吗？”

苏澈抬眼看向卡莲，赤红的瞳仁静如深潭，回答简短：“没有。对方很隐蔽。”

她的语气毫无破绽，听不出任何异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审判级崩坏兽的苏醒，当然没有“怀疑对象”——因为她将自己排除在外。

为了在长空市的基地进行某些实验，她需要大量崩坏能，为此她默许并为可可利亚与雷电龙马的合作提供了掩护。

只是没料到，那道封印比预想的更加脆弱，反应来得如此之快，规模也有些超出预估……

表面的苏澈，依旧维持着冷静专业的联络官模样。

她甚至微微蹙起眉心，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对方手法非常老练，几乎没有留下可供追踪的痕迹。逆熵的技术团队也只能判断是人为，但无法溯源，特斯拉博士推测，可能是某些长期潜藏在暗处的组织所为。”

她将“嫌疑”巧妙地引向了未知的第三方，这是最合乎逻辑、也最不易引人猜疑的说法。

卡莲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主线剧情尚未正式开始，蚩尤为何会提前苏醒？是蝴蝶效应吗？

“无论幕后是谁，都必须阻止它登陆。”卡莲的声音斩钉截铁，“一旦让它靠近海岸线，造成的灾难将无法挽回。”

“总部能调动多少人手？奥托那边怎么说？”她再次询问德丽莎，语速加快。

德丽莎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无奈道：“总部那边，比安卡不在，西琳还在执行外勤任务，拉格纳的机密任务也无法中断，圣芙蕾雅眼下只有我和奶奶你两位具备应对实力的女武神，程立雪和她师父目前联系不上，爷爷……也联络不到。”

卡莲抬手按了按额角，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关键战力不是外出就是失联？

“那我亲自下去。”她做出决定，“德丽莎，立刻准备一套深潜作战服，我进入崩坏兽体内侦查，你坐镇休伯利安，协调全局。”

苏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将卡莲置于险境，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不悦。

她早已将卡莲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万一折损在那种地方，即便最终卡莲死在里面自己只需要进入蚩尤体内收集意识碎片，但这过程也令人不耐——尽管结果或许相同，但她就是不喜欢这种计划外的风险。

“卡莲，”苏澈开口，声音平稳，“我与你同去，逆熵这边有几台适配深海环境的机动装甲，我的实战能力也足以提供支援。”

这话让指挥厅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德丽莎立刻反对：“不行！苏澈小姐，你是逆熵的联络官，并非一线战斗人员！况且蚩尤体内环境未知，崩坏能浓度极高，太危险了！”

苏澈转过身，赤红的眼眸平静地望向德丽莎，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德丽莎学园长，请相信我的判断，至于危险——”她略微侧首，目光落回卡莲身上。

“正因为环境未知、能量反应异常，才更需要多类型的战力协同侦查。”

“逆熵的机甲配备独特的探测模块与高抗腐蚀涂层，能够提供水下作战支持与内部环境分析，这是目前休伯利安及天命常规装备所欠缺的。”

她的理由听起来充分且专业，完全是从任务最优解出发。

更重要的是，蚩尤体内或许会留下某些与她相关的“痕迹”，她必须在场，以确保一切按预期发展，或是在必要时……处理掉意外。

“苏澈说得有道理。”卡莲沉吟片刻，颔首认可，“多一份力量，多一种侦查手段，成功率会更高，德丽莎，就这样安排。”

“德丽莎你负责协调，为苏澈准备一套特制潜水服，并检查逆熵机甲的适配状况，我们一小时后出发。”

“奶奶！”德丽莎还想争辩。

“德丽莎，”卡莲的语气温和而坚定，“坐镇指挥、协调潜在的后援，同样是至关重要的任务，相信我们。”

德丽莎咬了咬下唇，视线在卡莲与神色平静的苏澈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们……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