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三洲，禹贡洲。

在翠微乡东侧的一个小山洞中，一名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幽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尽管灵气不算旺盛，但好在此地各类药材充足，也是终于勉强化形了。

凌瑶看向不远处那个破破烂烂的丹炉，以及满地的药渣和失败的“化形丹”，无奈叹息。

她在炼丹上的造诣其实不算低，毕竟师承云珩，但距离上一次炼丹，却已有三四千年的时光。加之身为蛟族，天生对火属性灵气不算敏感，所使用的炼丹炉又是临时自建的，故而只能通过不断炸炉来寻找手感。

凌瑶起身，用水波凝出一面镜子，望着其中略显憔悴、但已经没有任何妖族特征的自己，有些征神。

一月前，凌瑶成功证明了她对云珩并无恶意，从黑崽那得到了云珩正准备前往下三洲的行踪。

只是，当她因为好奇去了一趟敛翠湖，便放下了迫切追寻的心思，开始闭关修炼。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黑崽看到的，是拨乱反正、值得追随与学习的“恩人”；江可可看到的，是慵懒温柔、却深不可测的“家人”；杜若兰看到的，是天赋卓越、手握力量并懂得克制的“后生”；而凌瑶所看到的，却是碑文中倒映出的，一种她追寻万年而不得的“心境”。

她站在敛翠湖畔，指尖抚过新立的石碑。

他写下“若见不公，当思破枷；若遇异见，当听其声”，只字未提一句“此乃我之功绩”。他搅动风云，涤荡千年污浊，事了后却退得干干净净，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目光早已投向更远的山岚。

这让凌瑶想起很久以前，云珩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小九，这世上最难的，不是‘得到’，而是‘得到’之后，还能记得‘为何出发’，还能舍得‘转身离开’。”

彼时的她，满心都是蛟龙一族的光复，对力量的渴望，似懂非懂。

如今万年已过，再见来时之路，便也后知后觉。

无论前世今生，无论云珩有无记忆，他都从未在意过是谁让世界变好，只在乎世界是否在逐渐变好。

她的云珩，那个会笑着给她讲笑话、会笨拙地给她梳头、会因为她受伤而暴怒的夫君……难道一直都是如此吗？

只是她被“爱”蒙蔽了双眼，从未真正看清过他内核里的那片浩瀚星空？

这个认知，比发现云珩“不爱她了”更让凌瑶感到刺骨的寒意与……悸动。

寒意在于，她猛然惊觉，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理解”过自己的丈夫。她爱他的温柔，依赖他的智慧，享受他的庇护，却似乎从未触及他灵魂中最核心、最辽远的那部分。

悸动在于，凌瑶发现她好像比之前更爱云珩了。

但她清楚，这样的云珩是不会因为她的痛哭流涕、悔恨交加而轻易驻足的。

所以，她放下了迫切的追寻。

急于相见，诉说的只能是她的“需要”和“悔恨”，而那或许正是他最不以为意的东西。

她需要先成为能与他“对话”的人。

于是，凌瑶留在了翠微乡附近，寻洞闭关。

一边用最笨拙的方式重拾炼丹术，完成化形，弥补此生肉身的弱点；

一边反复观摩、感悟云珩在敛翠湖留下的所有痕迹——那被修改的阵法中蕴含的“疏导共生”理念，那碑文中流淌的“容万法千途”的气度。

她要先追上他的“目光”，才能重新走回他的“身旁”。

凌瑶收起水镜，目光穿过山洞，仿佛能跨越千山万水，看到那个或许正在某处悠闲品茶的青衫书生。

“他身边的小书童，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江可可吧？”

凌瑶喃喃自语，走出山洞的同时思考他们现在的行程。

其实她大概能猜出来云珩的下一步是做什么——

提升修为。

这同样是前世云珩在捡到她之后带她做的第一步。

“不过为什么要前往下三洲呢……”

修真界俗称“九州”，分为上、中、下各三洲，越是靠近边界之地，灵气越稀薄、修士整体实力越弱。

其中，妖、人、龙分别占据1、6、2洲。只是妖族是下三洲的“归墟”，龙族则是上三洲的“昆仑”与“归藏”。

差距之大，显而易见。

尽管哪怕是下三洲，也时不时会出一两个渡劫期，但在同等境界下，他们跟上三洲散修的差距，比散修跟宗门天骄的差距还大。

所以凌瑶不理解为什么云珩要带江可可去那里“提升修为”。

而与其盲目的追寻浪费时间，不如在前世云珩带她经历过的大型场面中“守株待兔”。

只要云珩没有前世记忆，没有在故意躲着他，两人相见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凌瑶收回思绪，望向东方。

就在七日后，禹贡洲的昭王会跟楚王、齐王等王朝进行每十年一次的“演兵”。前世云珩就曾带她观摩了许久，并且赠予她直到万年后都佩戴在身的“和自己鳞片长得很像的‘普通贝壳’”。

一想到这，凌瑶的脸就忍不住微微泛红。

有些习俗是她从没跟云珩说过的。其中之一就是蛟龙族在表达爱意、缔结婚约或重要纪念时，经常会用贝壳当做……嗯……按照人族这边的说法，便是“定情信物”。

虽然四下无人，但凌瑶还是咳嗽两声，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失态。

而在那之前，她还要再去完成一件事——

提前点化石精。

除去云珩，“石子”也是她至关重要的亲人之一。

“如此，纵是命运再怎么变幻莫测，当我们三人再度相见，却也终究会回归正轨吧。”

女孩期许着，朝记忆中的方向疾驰而去。

……

……

“说起来公子，禹贡洲这几天好像有个什么‘演兵大赛’，咱们不去凑凑热闹吗？（期待）”

“你伤养好了吗就去凑热闹？50场切磋净胜3把的人，也好意思想放松的事？”

“……（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谁每次上门都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认识您的人知道您这是作秀，不认识您的人，就纯把咱俩当砸场子的了，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而且您每次都选些筑基巅峰、金丹后期的高手打我，我能打的过就有鬼哩！”

“诶嘿（๑Òڡㄑ☆）ᕘ”

“？？？呕——”

“诶诶诶，刚喂你的上好药汤，别吐啊，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