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被看得浑身不自然：“师尊看我做什么？”
“没有。”江月柳摇摇头，声音柔了些，“师尊只是想知道，你的剑法从哪学的？”
“剑法？”
“就是刚刚那一招，咻的一剑......”江月柳伸出小手比划几下，动作有几分反差萌。
“那个啊。”江桐噢噢两声，“我在观叶湖散步时，看着柳树拂动的样子，无意间参悟的剑法。”
他不禁有些好奇：“师尊还会对这招剑法感兴趣？”
虽然剑胎在身，但《细柳剑决》可不是一本多高明的剑决，只是在基础剑法中算优秀的了。
“还算不错，便问一问。”江月柳淡淡地夸赞一声，手指却已紧紧捏起衣角。
她又想起那位神秘莫测的天机阁阁主说的话，人若转世，总会有与前世重叠的影子。
在她看来，若江桐迄今做的一切都是巧合，那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先前一直抱有怀疑，她现在十成确定了有七八成。
师父真的通过某种手段，进入轮回。
他没有魂飞魄散，也不是在安慰她，而是......
江月柳别过脸，平复了下呼吸，清冷的眸子里，隐隐浮现一丝温柔。
没关系。
虽然江桐不记得了，但她还记得一切。
戏剧的是，师父变成了弟子，弟子变成了师父，两人这么朝夕相处了十几年......
这么一想，江月柳那颗许久未动的通明剑心，竟微微泛起涟漪。
这一世，便让她来好好当一回师父吧，就像师父前世待她一样。
温柔，鼓励......
现在自己有了强大的实力，不会再让师父离开身边了......
江桐望着沉默不语的师尊，有些不明所以。
“师尊？”
他刚刚开口，一只白嫩的小手便放到头顶，带有几分试探般摸摸他的头。
？？？
江桐不可置信地看向师尊。
江月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擂台，侧脸低垂，抚摸的动作却没停下。
“打，打得很厉害。”
她干脆闭起眼，生涩地夸赞道：“不愧是为师的弟子。”
“师尊......”
“何事？！”她冷冷道。
“我有点不敢说。”
“说！”江月柳咬着贝齿，眼底有些羞怒。
她很少夸人，要夸也是淡淡的“嗯”或者“不错”。
通明剑心的性子就是如此，由不得她，若不是剑心躁动，她怎么可能会主动夸赞？
“师尊......”江桐缩了缩脖子，委婉道，“我还是喜欢师尊平时的样子......”
江月柳僵止在原地，身上仿佛出现一条一条裂缝，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也不是说这个样子的师尊不喜欢。”江桐察觉气氛不对，急忙找补，“只是师尊平时太清清冷冷了，不像是师父干出来的事......”
咔嚓咔嚓。
江月柳默默抽回手，紧咬粉唇，接着拔出了剑。
“师尊，人多，住手哇！”
数息之后。
江月柳收手了，只在江桐的头上留下一个包。
望着江桐揉搓额头，喊师尊好疼的样子，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江月柳突然发现，她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不管前世怎么样，江桐无疑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他这一世，就是自己的弟子这么简单。
她也不需要刻意学着师父的样子，顺其自然，按以前的法子管教便好。
哪怕打他，揍他，欺负他，她作为师尊，江桐是无法反抗的。
想到这，江月柳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她下意识想要抵抗，那颗通明剑心，竟真有些隐隐动摇的趋势，不得不闭眸稳固。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左肩一沉，丝丝温热的气息触及肌肤。
江月柳睁开眼，微微侧眸，映入眼帘的是江桐的脸庞。
他实在等困了，强撑不住，头一歪，便软软倒在师尊肩膀上。
胆大包天的师父......
胆大包天的徒弟......
江月柳将剑推出剑鞘一公分，又将它塞回去，脸颊有些发烫。
她没有推开江桐，僵硬的身子往他那挪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截，便静止下来。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阴影里。
师徒二人静静保持这个姿势，哪怕擂台上刀光剑影，杀喊不绝。
......
——————
“下一场，江桐对战......”
江桐猛然惊醒，感觉小腿被人踢了一脚，下意识直起身。
居然等睡着了......
“愣着做什么？快去。”江月柳看着擂台，淡淡道。
听着熟悉的语气，江桐拿起剑，有几分感慨。
这才是熟悉的师尊呀。
他平时总是盼着江月柳夸他，仅是个“不错”他便足够开心，期望得到更多夸奖。
没成想，江月柳好不容易温柔起来，想给他一些鼓励，他反而感到害怕......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江月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小地呼出一口热气，伸手摸了摸脸颊。
刚刚......没被人看见吧？
飞身上台，进入下一轮的战斗。
从第二轮起，便没有多少休息时间，战斗的节奏逐渐加快。
对战筑基后期，胜。
三十二强，战筑基圆满，胜。
十六强，战金丹初期，胜。
八强，胜。
四强，胜。
江月柳全程一眨不眨，望着熟悉的剑决被一式式使出，眼里有几分怀念。
曾经几时，是她在擂台上与人对阵，江桐看着她用出这招剑决。
而现在，角色置换，她成了盼着徒弟获胜的一方。
擂台上仅剩四个人，十分幸运的，纪念雪和江桐始终都没对上。
看台下的弟子已经坐不住了，议论声铺天盖地传来，惊诧，不解，疑惑的目光......统统放在江桐身上。
“江桐居然自主压制了修为，还突破了筑基......他什么时候开始能修炼的？”
“你忘了，前几天刚测过境界，那可无法作假。”
“也就是说，他在短短这两天内......”
“不可能吧？”
“那又怎么样，他始终不可能胜得了纪念雪......”
纪念雪的眸子朝这边过来，江桐与她对视一眼，眨了眨眼睛。
不过几秒，她低下头去，捏紧手中的木簪，心里似有几分委屈。
江桐你个坏蛋。
这第一，我才不要让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