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宗。
天光大亮，比武擂台前挤满了人。
江月柳身穿白衣，宛如出尘不染的仙子，静静坐在看台一角。
只是那双清冷的眼眸，时不时偷偷瞄向身边的江桐，似有些许疑惑。
相比她的纠结，江桐却显得尤为淡定。
从春秋钟出来后，他便领了一波奖励，修为直升筑基前期。
江月柳更确信是药汤起了作用，早上来大比前，也要让江桐喝一碗。
江桐拗不过，只能将药汤尽数服下，骗她说是这八年积累的底蕴全爆发出来了，触发百亿补贴，修为提升火速。
哪怕他在春秋钟里待了很长时间，现实也才过去了几天而已。
这等提升修为的速度，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江桐正在思考有没有合适的办法，稍微放缓一些速度，否则太离奇了，无论怎么天才都做不到这样。
看着擂台上已经打起来了，他若有所思转过头，江月柳若无其事地别回脸。
“师尊刚刚在看我？”
“谁看你了。”江月柳才不看他，“少自恋。”
“师尊。”江桐忽然皱起眉，认真地问，“你这两天怎么了？”
他感觉师尊少了几分清冷，变得有些呆呆的，虽然可爱，但绝对有事儿啊。
江月柳不像藏不住事的人。
江月柳一时愣住，脑中又回想起那句“剑修就该一往无前”，手指不自觉捏紧衣角。
她侧过眸，碰上江桐的眼睛，本想摆摆师尊的威严。
可四目相对，她张了张嘴，像个小女孩一般不知所措。
“诶，别动。”
望着师尊的眉眼，江桐突然出声，凑近了些，轻轻捻下她发丝上的桂花瓣。
感受到指尖温热的触感，江月柳修长眼睫微微颤了下，却没有乱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江桐。
“院里的桂花开始落了，离入冬不远了啊。”
江桐拿着花瓣看了看，笑道：“师尊有没有喜欢的头饰？趁它还没掉光光，我给你做一个。”
表面云淡风轻，实则他内心已经打起了鼓。
当江桐的手指碰到江月柳的发丝时，他才后知后觉。
坏了，刚刚看着师尊的眼睛，竟不小心看成小徒弟的样子了。
看来进春秋钟进多了真有坏处，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看混了。
这算不算变相摸了师尊的头？
不料江月柳没生气，看着他的眼睛道：“有一个......”
江桐怔了怔，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一物，赫然是一根簪子。
簪子垂着一颗盛放的桂花，看着光彩照人，但花瓣叶已经泛黄。
“师尊，这是？”
“能不能帮我再做一个？”江月柳静静望着他，轻声道，“我想要一个新的，这朵桂花快枯萎了。”
江桐一时摸不着头脑，凑近白嫩手心，看出些端倪。
这朵桂花长年累月被灵力滋养，维持着为数不多的生机，到现在，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哪怕再注入灵力，或用木灵根催生，它也难以再活几个月。
江桐神色有些古怪......如果花死了，换一朵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一支新的簪子？
江月柳的目光却很执拗，一动不动伸着手，完全不像个两百多岁的女人该有的样子。
“好，我做。”
江桐答应下来，从师尊手中接过簪子时，指尖轻微划过手心。
江月柳眨了眨眼，眼眸平静地看向擂台，一句话都没说。
但江桐感觉得到，师尊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擂台另一边，纪念雪望着看台角落，默默地将剑归鞘。
她拿出江桐送的那根桂花木簪，注视许久，微微合上手心。
她的簪子......没有花。
......
——————
“下一场，江桐对战......”
江桐伸手搓了搓脸，可算等到他了。
如果再不叫到，都要靠在师尊身上睡着了。
开玩笑，如果真是这样，江月柳很可能会一剑把他屁股抽开花。
“师尊，那我去了。”
“嗯。”
江月柳颔首，望着他走下看台的身影，眼里虽还有些忧虑，可比之前少了很多。
江桐慢慢走到擂台上，看台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些，显然不少人对他参加内门大比感到惊讶。
毕竟在他们印象中，几天前江桐修为还是炼气六重。
如果要参加，也该参加外门大比吧？
江桐神色倒是很平静，按部就班地抱拳行礼，接着拔出剑，道：“请赐教。”
“江师兄，你先请吧。”
对方同样抱一抱拳，态度有些谦让。
除了亲传弟子，能进入内门的，最次也得是筑基中期，他虽然是垫脚石，但也不是炼气期能打过的。
江剑仙还在场，不如让江桐输得好看些，也算给他们师徒留一些颜面。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桐将修为压制在炼气六重，一步踏出，提剑便战。
对方本还收着几分力，可十几个回合过去，他不得不使出更多力来，心里暗暗吃惊。
这江桐的剑好凌厉。
哪怕修为废了，剑道天赋也让人咂舌，就是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彻底放开气力。
“江师兄，抱歉。”
他面上带着歉意，接着一剑袭来，打算用此剑击败江桐。
然而，还没等对方看清，江桐剑尖柳条般点在剑身上。
对手眼前一花，只觉一股化劲袭来，那柄剑不受控地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面。
“承让了。”
江桐收了剑，对还在傻站的他抱一抱拳，转身走下擂台。
对方态度还算客气，便没必要造成伤势，让剑脱手而出就好。
“江桐胜！”
裁判长老呆滞了几秒，不可思议地宣布。
全场一阵骚动，看向江桐的目光充满震惊与敬畏。
然而，此时角落中的一人，比在场所有人反应都强烈。
江月柳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直到江桐使出那一剑。
她腾然站起，美目紧紧盯着江桐手中的剑，双手握拳，抑制不住地颤抖。
江月柳吐出口气，清冷冰霜的脸上，出现罕见的失态。
这一念间，她的脑海里划过很多画面，很多念头。
不管是出手的角度，速度，还是剑花的形状，神韵......
都与《细柳剑决》极为神似。
抬眸看向江桐，江月柳的眼眸逐渐复杂，一时失神，轻轻道：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