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暖色的光影薄得透明，缓缓沉落，轻轻覆在少女的眉眼，唇缘与指尖。

“都是我不好……”

“全都是我的错。”

少女惶惑不安的攥紧手指，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软，连带着初夏的空气都仿佛一起跟着孱弱和可怜。

少女还在为星织月千夜辩解。

尽管，星织月千夜似乎并没什么需要辩解的行为。

……

另一边，蛇喰凛凛蝶敛了敛自己的心神，眸色暗了暗，方才那些微妙的平衡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复杂、带着钝痛和酸涩的情绪。

——为什么呢？

蛇喰凛凛蝶眼帘微垂，看似平静的注视着少女搭在被褥上的指尖。

——她还以为纱良会坚决否决。

——会像之前说喜欢那样，用尽全力维护星织月千夜。

她甚至做好了反驳的准备。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于自欺欺人的手段欺骗自己，说星织月千夜那家伙会出轨，完全是因为她的错。

啊啊……

这算怎么一回事？

蛇喰凛凛蝶不明白，只觉得心里的无名火越来越大，对星织月千夜的那个家伙的厌恶也前所未有的浓烈了起来。

最终，这烦躁的、厌恶的，全然陌生的情绪，像是某种黑色潮水，从胸前上涨、蔓延，浸润到每处神经末梢，让蛇咬凛凛蝶指尖轻微麻痹。

同时、此时，蛇喰凛凛蝶长而黑的眼睫跟着耸拉，更让人看出是在无缘无故地生闷气。

“真的是……”

半晌，蛇喰凛凛蝶想不明白，冷着声音、别扭的说道：“笨蛋！”

“诶？！”听着她的话，蓝染惣叶月倏地睁大眼眸，语气既惊讶又好奇，“凛凛蝶，你现在是在生气么？”

好奇怪！

她还以为自家凛凛蝶就跟冷血动物一样，对好多事情都不敏感，不懂得也不屑于理解感情这东西，向来都是依靠一时兴起和本能行动。

想要，就去抢；不要，就丢掉。

呜……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该流露什么情绪出来？不然，似乎和生闷气又沉默不语的蛇喰凛凛蝶，以及不知正在琢磨什么小巧思的神崎堇完全格格不入。

“没有。”

蛇喰凛凛蝶缓缓抬起头，光影交错中，暗红色的眼眸轻闪了一下，声音清冷沉静。

蓝染惣叶月：“盯——”

蓝染惣叶月：“我嗅到了说谎的气息喔。”

“我没有生气。”蛇喰凛凛蝶又重复了一遍，声线比刚刚还冷。

蓝染惣叶月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蛇喰凛凛蝶。她就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猫咪一样，轻巧地踱步到蛇喰凛凛蝶面前，微微歪着头，然后，交织着温柔与狡黠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

“诶，凛凛蝶，真的吗～？”她拖长了尾音，指尖轻轻虚点了蛇喰凛凛蝶紧抿的唇线，笑脸盈盈，“可是这里好像在说我不开心，很不高兴，一点都不快乐，在生气喔。”

蛇喰凛凛蝶眉眼掠过一些被看穿后的恼怒。她后退半步，一边避开了蓝染惣叶月的触碰，一边将面上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别捉弄我了，叶月姐。”

“我才没有捉弄凛凛蝶呢！”

蓝染惣叶月收回了手，脸上那像狐狸般的笑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真实、近乎好奇的困惑。

“只是觉得很有趣。”

说着，蓝染惣叶月转过身，看了看下颌埋在膝盖的少女，又回过头将目光落到蛇喰凛凛蝶身上。

“小纱良因为一个可能出轨的恋人，把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蓝染惣叶月慢悠悠的说，像是在分析一道复杂的谜题，“而凛凛蝶你平时明明都是一副冷淡、高高在上，少有鲜明的情绪波动，好像戴了精致的猫咪面具一样，唔……现在却因小纱良这样的反应……而烦躁？”

慵懒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蛇喰凛凛蝶，蓝染惣叶月特意在烦躁两个字加上了重音，

“所以，这不是超级有趣的么？”

空气骤然沉默。

窗外的阳光混杂影子和反光，落在了蛇喰凛凛蝶身上，在她脸上切割出阴暗的交界线。

蛇喰凛凛蝶攥了攥指尖。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不喜欢被人看穿。

叶月姐也不行！

也不喜欢这种……

好几次因为另一个人轻易失控的陌生感觉。

“人的行为模式并非一成不变。”

最终，蛇喰凛凛蝶习惯性的用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眶，用一种像是在讨论学术的语气，道：“受到特定刺激，产生非常规的反应，只是概率事件。叶月姐，这并不有趣，只是变量作用下的自然结果。”

“诶，这样么？”蓝染惣叶月装作了恍然大悟的样子，没有继续追问蛇喰凛凛蝶。

但其实，她只是觉得无聊。

蛇喰凛凛蝶的这个回答实在是太无聊了，整个人也迅速恢复成了平时那副冷淡禁欲的样子。

是的，就跟猫咪的底层逻辑是哈气一样，蓝染惣叶月整个人的底层逻辑就是事物能否给她带来愉悦与新奇的观察体验，当一切都按部就班、符合预期时，她便感到无聊，好无聊，无聊透顶。

所以，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将目光移向了少女。

“呐呐，小纱良～”

“我在你心里面是个是什么样的人呀？”

“是坏蛋？共犯？还是……”

“重要的人？”

她的声音又轻又甜，像是化开了的棉花糖。

然而，少女注定不能回答蓝染惣叶月这个问题，她早在稍前的一小段时间，眼睫缓缓闭阖，重新和月亮小姐道晚安。

.

一觉醒来，染山纱良觉得脑袋清清醒醒，没有任何故障（雾？）整个人堂堂复活！

但是复活条才加载到一半，系统突然给她开了共享视野，少女看见了身边蛇喰凛凛蝶和神崎堇都有些冷淡和奇怪的神色。

小窝囊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少女虽然感觉自己有点死了，能对蛇喰凛凛蝶说出左拳伤害高，右拳高伤害；染山纱山，全场欢呼，纱良纱良，叹为观止，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但还是在心里感叹：

她真是一个优秀的任务者，并不缺乏职业道德，在这样迷迷糊糊、此存危机存亡之秋也的时候，依旧能完美维持原主人设，毫无OOC。

小窝囊：……

小窝囊：『亲亲，真不是你本来就和原主一样，是一个特别窝窝囊囊的人么？』

「欸，这样么？」

「可是我完全不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一样呀？她就是个坏蛋。」

「还是一个笨蛋！」少女补充着继续说，语气斩钉截铁的同时，还透露着一种笨蛋在说别人是笨蛋时，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行叭……

小窝囊想。

——自家宿主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