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迅速去NEWHK的港口从游艇换乘飞行车。

“小周,准备返航。全速回司令部。”卫祯的声音通过内线清晰传到前座。

“是!首长!”小周的声音立刻回应,没有丝毫迟疑。

飞行车引擎的嗡鸣声陡然变得低沉有力,载具迅速调转方向,朝着海军港口疾驰而去。

海风从舒缓的轻抚变成了呼啸的拉扯。

回去的路程显得格外漫长。

车窗外,壮丽的海洋风光再也无法吸引洛熙的注意力。

她靠着椅背,闭目凝神,血红的眸子在眼皮下微微转动,仿佛已经在调阅脑插中那些冰冷的数据流。

卫祯没再说话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再次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小周和艾利克斯也绷紧了神经,将飞行车的速度提到了许可范围内的极限。

抵达海军总司令部时,黄昏之后的深蓝夜色已开始降临。

宏伟的合金大门在验证身份后无声滑开,飞行车没有丝毫停顿,直接驶入,精准地停泊在战略指挥中心附属的专用通道入口。

“走。”洛熙睁开眼,率先推开车门,动作利落地跨了出去。

卫祯紧随其后,小周和艾利克斯则迅速将车停好,进入待命状态。

会议地点并非他们熟悉的“深蓝一号”主指挥大厅,而是位于司令部顶层、保密等级更高的核心战术研判室。

这里空间相对较小,没有庞大的全息星图阵列,只有环绕房间一圈更加精密的分析台和中央一个可交互的战术沙盘。

空气里弥漫着冷却液、高级电子元件和顶级过滤系统也无法完全消除的香烟气味。

话说,在这么个人类能把器官替换成先进合成器官的时代,烟草还没被淘汰呢。

推门而入,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洛野山少将坐在主位,肩章上的将星在顶灯下闪着冷硬的光。

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刚刚进门的女儿和女婿,微微颔首示意。

在座的将领,洛熙通过脑插的资料库能认出大部分,都是海军总参谋部的核心成员和情报、技术部门的负责人。

除了元老派以外,其中不少面孔,在之前的线上会议中属于“洛熙派”的中坚力量,此刻他们的表情同样严肃,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和急切。

这是一次线下、小范围、最高级别的紧急碰头会。

“洛熙大将,卫祯少将,请坐。”洛野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语速比平时更快。

洛熙和卫祯在预留的位置上落座。

卫祯的位置紧挨着洛熙,方便随时提供支持或传递信息。

他坐下时,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很小的、印着泰拉水果图案的密封小袋塞进洛熙手里——里面是几片切好的、裹着糖霜的姜片。

洛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给她预防孕吐的。

她悄悄攥紧,心头那股因为紧张而隐隐翻腾的不适感似乎真的被压下去了一点。

这家伙……在这种场合还不忘这个。

“信息已回传,结果很意外,需要我们进行分析。”洛野山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他手指在面前的操控面板上一点,中央战术沙盘瞬间亮起,投射出的不再是宏观的银河星图,而是聚焦在“磐石”星域核心区域的动态模拟。

“先遣舰队外围警戒线建立后,按计划分三批次释放了总计一千二百架‘哨兵’、‘斥候’及‘先驱者’探机。”技术部门的负责人,一位头发花白、戴着深度脑插接口,双眼都被替换成义眼的老将军,用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汇报道。

“第一、二批次探机在深入雾霭外层和浅层后,按预定程序传回了大量初始数据,但信号极其不稳定,被严重扭曲干扰,有效信息提取率不足15%。

“它们……几乎在进入预定深度后三十秒内就失去了联系。”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而第三批次,‘先驱者’探机……”

他的手在沙盘上划过,几道代表“先驱者”探机的纤细光线,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扎向星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污浊暗紫色的核心区域。

“它们成功突入更深层,但传回的……不是数据。”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艰涩,“是噩梦。”

沙盘上的影像猛地一变。

不再是清晰的星图坐标和能量读数,而是一段段剧烈扭曲、跳跃、充斥着诡异噪波和无法理解几何图形的破碎画面。

色彩是扭曲的,仿佛光谱被强行打乱又胡乱拼接,呈现出令人生理不适的紫和污浊的红。

空间结构在画面中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流动、撕裂,又诡异地黏合。

一些模糊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的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散发着纯粹的恶意。

“物理常数……失效了。”情报分析官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调出一份能量谱图,本该是规律的曲线此刻变成了狂乱无序的尖峰和深渊。

“重力、电磁力、背景辐射……读数在随机、无规律地剧烈波动,幅度远超仪器量程。空间本身不再是稳定的容器,而是正在溃烂的伤口。”

他放大了其中一个“先驱者”最后传回的几帧画面。

画面中央,深邃的宇宙背景中,赫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缝隙”。

那缝隙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块被强行撕开的、流淌着粘稠黑暗的破布边缘。

从缝隙中溢出的,并非物质或能量,而是一种更本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纯粹的“扭曲”。

“陌生的亚空间裂口。”洛野山沉声道,替情报官说出了那个令人心悸的结论。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洛熙身上。

“但这不是我们认知中的亚空间。那些高维度的空间回廊虽然危险,但至少遵循一定的规则,可以被观测、被理解,甚至被利用。”他指着那道裂缝,语气凝重如山,“这个……完全不同。它更像是一个宇宙中被撕开的破洞。规则在那里被溶解,秩序被碾碎,只剩下……无尽的恶意和概念上的畸变。”

沙盘适时地播放出裂口附近的景象:一艘不幸被卷入边缘的“斥候”探机残骸,其金属结构在画面中如同活物般蠕动、增殖出扭曲的肉质触须,又在下一秒崩解成无法形容的几何碎片;一道本应笔直的光束射入裂口影响范围,竟像粘稠的液体般流淌、打结;空间本身似乎在哭嚎,发出人类听觉无法捕捉、却能通过传感器转化为尖锐噪音的悲鸣。

整个小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设备散热风扇低沉的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面对这种彻底颠覆物理法则、超越理解的恐怖景象,也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这不是战争,这是宇宙根基的崩塌。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位以勇猛著称的战列舰分舰队司令打破了沉默,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无法定义。”技术老将军颓然摇头,“现有的所有模型和理论,在它面前都失效了。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它是否具有‘意识’,或者它本身就是某种意识的具象化……”

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涌向坐在主位旁边的洛熙。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期盼和审视,都聚焦在她身上。

洛野山的眼神更是锐利,等待着她的判断。

卫祯放在桌下的手,轻轻盖在了洛熙的腿上,传递着无声的提醒和支持。

洛熙闭上了眼睛,血红的眸子隐藏在眼帘之后。

她没有立刻去看脑插数据流,而是让刚才看到的那些扭曲画面、那些狂乱的能量谱、那些技术官和情报官描述中蕴含的绝望感,在她脑海中沉淀、翻涌。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眸子里所有的迷茫和不适都已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她没有看沙盘,目光直接投向主位上的父亲,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会议室内的低气压:

“不是‘物质’,同志们。它是一种‘状态’,一种‘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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