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想好如何处理铃兰了吗?
“这女孩疑心很重,又对怪人恨之入骨。即使瞒过她一时,恐怕也难以瞒过她一世,迟早是个大麻烦。”
凌唯完全没鸟这只鸟。她一边啃着薯片,一边对着屏幕里的恐怖片指指点点。
“《咒怨》这玩意……不管看多少遍都名不副实啊,完全是把同一个10分钟的桥段重复了一个半小时。当年去电影院的观众应该要求院方退回89%的票钱。
“同时代而且同样有名的《午夜凶铃》就非常完美,现在看也不过时。”
听见主人这番拉踩暴言,零立刻暂且忘掉正事,恭敬地予以回应。
“您的影评一如既往地独到,也一如既往地毫无洞察。
“《午夜凶铃》进行了长达几乎一整部的冗长铺垫,直到最后才引爆剧情;《咒怨》则节奏紧凑,接连不断地抛出了将近十个恐怖点,可谓高潮迭起。诸如此类的对比我能说出十个。
“而且,您看的《咒怨》根本就是02年的剧场版,但传说中吓死人的明明是00年的录像带版。”
凌唯打着哈欠,晃了晃遥控器。
“正因为有这种过于美好梦幻的传言,我才不想去看。
“我倒不是在意真假。不过,一旦知道了这种玩意,便会不由自主地把期待拉得超高,然而影片的实际质量却可能很普通。02年的版本反正很无聊。
“所以啊,与其去看了以后大失所望,你不觉得就这么保持个美好的想象更好吗?”
零恭顺地扬起翅膀,行了个抚胸礼。
“吓死人的传言算美好梦幻吗……保持偏见和狭隘是成年人的权利,我就不纠正您了。
“不过,看在我忍耐您暴言的份上,差不多该谈谈铃兰的事了吧?
“虽然可能会引来启明星的注意,但要找机会杀了她吗?”
少女绷紧腰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黑发利落地扫过椅背。她双手交叠,放在茶几上,对着电视摆了个司令造型。
“你的电影品味和行事风格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只追求火急火燎地搞定一个麻烦去迎接下一个,丝毫不懂得慢慢品味麻烦的美好。
“来,把铃兰的个人资料投在屏幕上。”
零拾起遥控器,依着指示按下了数个按钮。屏幕中的白衣女人闪烁着消失,切换为了铃兰的大头照和个人资料。
凌唯望着屏幕眯起眼睛,唇边扬起一个微笑。
“你看,这孩子和‘嫉妒’颇有恩怨呢。
“从觉醒为魔法少女以来,她便一直追着那小心眼货色的尾巴转来转去,却连他的影子都没踩到过一次,拿《午夜凶铃》类比的话大概才到开头10分钟,主角玲子才刚开始调查诅咒录像带呢。
“若就这么让她被不知哪儿来的一般路过‘傲慢’宰了,观众会在网络上宰了导演和编剧的全家吧?表现命运无常也不是这么玩的。
“即使到最后也没法打败‘嫉妒’,也应该让她死在‘嫉妒’或‘嫉妒’的侍从手下,或者让她因为各种原因放下仇恨吧?再次也该在成功的临门一脚前再被一般路人踢死吧?”
零暗叹一口气。自家主人又发病了。
“主人,我多嘴说一句,电影的话题已经结束了,现在在聊现实中的事。您也不想身份暴露吧?”
凌唯咧起嘴角,耸了耸肩。
“放轻松点,干嘛把两者分得这么开呢?只是想要掩盖个身份而已,有的是比杀人更加有趣儿的办法。”
“您是觉得自己能说服铃兰吗?我再多嘴说一句,她和陆尘不同,对夏时没有粉红泡泡滤镜,而且脑子多少有点魔怔。”
“没有那个必要。我不需要说服铃兰,只需要让铃兰无法说服别人即可。”
“让她无法说服别人……?”
“是啊。这位小女孩本来就与其他魔法少女关系冷淡,没什么心心相交的朋友,不如说有不少人对她敬而远之。
“我们只要在明天的决斗中稍作手脚,将她从‘有点魔怔的魔法少女’,变成‘因为魔怔差点害死好不容易复活的同伴、甚至在怪人来袭时转身逃跑的懦夫人渣’,她的信誉便会完全归零,说服不了半个有影响力的人了。
“喂,零,这个来袭的怪人就由你来当了。”
零在扶手上蹦蹦跳跳片刻,沉吟道:
“您是想让我扮成怪人,在您和铃兰战斗时去袭击抑制魔力的主人您,将您当成路边一条踹飞吗?”
“虽然大致就是这么回事,但你能不能用点儿好听的词?
“明天,我会利用拍视频的由头在战斗中走神,以夏时的风格小瞧羞辱铃兰一番,再把她打到无法战斗。此时,你便可以跳出来给我一拳。
“击倒我后,你再装模作样地威胁铃兰两句,说自己的目标只是宰了我而已,对其他人没有兴趣。
“这位绿色小女孩本来就在怀疑我的身份,在被挑衅又被暴打后更会多叠一层愤怒,没有不离开现场的理由。
“等她抱头鼠窜后,我再爆发一波,假装极限反杀了你……夏时可不是什么垫脚石!如此一来便算是大功告成。”
零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难怪您想边打边拍宣传视频,刚听到时我还以为您的痴呆终于发作了呢,原来是为了挑衅铃兰。”
“好处可不止这一个呢。”
凌唯拿过遥控器,随意按了几下按钮。电视的屏幕再次闪烁变化,露出了陆尘的大头照。
少女望着莹莹发光的屏幕,漂亮的瞳孔中映出青年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角度。
“既然宣传视频的主角是亲爱的夏时,那么摄像师自然得是亲爱的陆尘。
“他会待在现场,尽情享受与恋人共度的时光,尽情欣赏恋人的美……然后,尽情品鉴恋人濒临死境的可爱模样。
“零,拜托你好好拍下他到时的表情。银月之心或许会就此浮出呢。”
……
时间回到现在。
场内的凌唯露出坚毅的眼神,一副决心赴死的模样向零走去;场外的陆尘心急如焚,丢下遥控器扑到了藤蔓墙上。
他死死扣着粗糙的藤蔓,竭力想把它们扯开,却只是徒劳地磨开了自己的手心。
鲜血滴下,刺痛涌起。青年对着少女颤声高呼:
“夏时!快逃!”
声音穿过陆尘不可逾越的藤蔓,传入少女的耳中。
她愣了愣,收起脸上的紧张与恐惧,向陆尘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不等陆尘多言,少女便深吸一口气,锻出一双灼燃的火刃,径直冲向巨兽。巨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漆黑的双翼迎着少女横扫而出。
“轰——”
一阵装模作样的爆炸特效之后,巨兽依旧昂首挺立,周身萦绕着骇人的煞气。
红发的少女依然勉力提着火刀,但眼中的光芒已如风中残烛一般闪烁飘荡,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着猩红的伤痕,纤长的双腿颤抖不已。
巨兽一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家主人,一边偷偷调整窥视之眼的角度给陆尘拍特写。
它挥动羽翼,钢铁般坚硬的黑色的羽毛激射而出。
这些羽毛有一半在零与凌唯周围,搭出了一圈铁丝网一样的壁障;有一半落在了墙边,搭出了一条通往墙外的长梯。
它清清嗓子,对青年和铃兰高声道:
“吾乃‘暴食’大人的亲信,‘葬宴司仪’玛法斯!我战斗不靠魔法,全靠强韧的肉体,在这吸魔藤中所向披靡!
“不过,我今日只为焰火一人开设葬宴,无意祭奠别人。若不想与她一同变作土下腐肉,便立刻离开此地吧!”
铃兰转头四顾。枪械被熔化,短匕不知所踪,她已经没了武器。
她只得徒步来到那道由羽翼铸成的铁丝网,将锋利如刀的徒手撕开,走入其中。
零愕然的视线中,少女一边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做出拳击的抱架,一边对着墙外的陆尘冷声道:
“去人偶剧场,老聂在那里。他应该能解开固定住藤蔓墙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