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指了指地上那本掉落的卷宗，轻声说：“不都在这里吗？虽然简略了许多，但该有的内容，一点都没少。”
“不！”梅萝琳猛地弯腰捡起那叠纸，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全部！我要看更早的！在我成为魅魔之前，我要看那个真正的我！”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莉莉丝：“莉莉丝，我以前是个男性啊！我是男人！他们都说我是勇者，是帝国召唤来的男性战士！你怎么能说……我一直都是女人？这不可能！”
莉莉丝没有退缩，只是轻轻笑了，笑容温柔：“梅萝琳……你太累了。”
她上前一步，抚摸着少女颤抖的脸颊：“我知道，女扮男装的日子让你背负了太多。你要伪装声音、压抑情绪、隐藏身体……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用再逞强了，不用再伪装了……你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梅萝琳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愤怒，“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改写我的过去？为什么要让我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
她踉跄后退，撞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上，几本卷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份资料……是假的对吧？”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一定是假的……莫甘娜为了洗脑我，为了让我彻底臣服，所以才编造了这些……她改了我的记忆，改了我的身份，甚至……连我的性别都要篡改？！”
莉莉丝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蹲下身，与她平视。
她伸手，轻轻捧起梅萝琳的脸：“怎么了？梅萝琳……是想起了以前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吗？所以才这么痛苦？”
“不是不美好……”梅萝琳忽然笑了，笑声凄惨而破碎，“是根本不存在！你们把一切都抹掉了……连我的名字都换了……”
她止住笑，眼睛死死盯着莉莉丝，声音中充满了祈求：“莉莉丝……能告诉我……我以前的名字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莉莉丝的表情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平静。
她看着梅萝琳，眼神里没有躲闪，也没有慌乱，仿佛这个问题早已预料。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梅萝琳呀……你的名字……不是一直都叫梅萝琳吗？”
梅萝琳浑身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锤子狠狠砸中胸口。
“你说什么？！”她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一把抓住莉莉丝的衣领，眼中泪水翻涌，混着怒火与绝望，“我不是问现在！我是问……我以前！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在我还没有被变成魅魔之前——我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带着哭腔：“你说啊！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莉莉丝依旧看着她，神情平静：“你的名字……从你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叫梅萝琳。”
梅萝琳听到莉莉丝这么说，直接向门外跑了出去。
梅萝琳在心中疯狂呐喊：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我的名字！这不是我的身份！我明明是……我明明是……”
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她记不清了。
她真的记不清自己最初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她一边奔跑，一边颤抖，“我明明记得……我是作为勇者被召唤来的男人……我是为了打败魔王而存在的……可为什么……连莉莉丝都说……我从来就是梅萝琳？”
她不愿相信。
她不能相信。
一旦承认，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没有过去，没有身份，甚至连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成了谎言。
“不！这不是真的！”她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这是莫甘娜的阴谋！一定是她改了什么！她篡改了我的一切！”
她不顾身体的虚弱，不顾双腿传来的剧痛，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傀儡，在回廊中疯狂奔逃。拐过一个又一个转角，心跳如雷，冷汗浸透衣衫，肺部像被火焰灼烧。
终于——
她的腿一软，膝盖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地上，整个人向前扑倒。
“咳……咳咳……”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剧烈喘息，视线模糊，耳边嗡鸣不止。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梅萝琳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站在走廊尽头，金色的双瞳充满了笑意。
“怎么了？这不是梅萝琳吗？”凯茜双手叉腰，歪头看着她，嘴角扬起，“怎么跑这么急，把自己都绊倒了？”
梅萝琳瞪着她，呼吸紊乱，声音沙哑：“你……是？”
“我叫凯茜呀。”她笑着走近，蹲下身，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勇者大人，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给忘掉了？”
“凯茜……”梅萝琳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她记得这张脸——曾经并肩作战的武器大师，冷静果断，从不轻言放弃。
她突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把抓住凯茜的衣角，声音急切而颤抖：“凯茜……你能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信息？比如……名字、性别、身份……甚至……让所有人都相信一个假的过去？”
凯茜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被魔王大人折腾傻了？”
她见梅萝琳仍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神空洞，毫无笑意，这才收起玩笑的表情。
她轻轻用脚尖勾起梅萝琳的下巴，笑着问：“怎么了？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勇者大人？”
“别叫我勇者！”梅萝琳猛地抓住她的脚踝，力道大得连自己都没想到，“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答案就够了！”
凯茜看着她近乎崩溃的模样，终于认真起来，轻轻抽回脚，叹了口气。
“如果真有人能做到你说的这种事……”她仰头思索片刻，随机回答道，“那大概……只有阿卡夏记录了。”
“阿卡夏记录？”
“嗯。”凯茜点头，“传说这世界上的每一种可能、每一秒发生的事，都会被记录在阿卡夏之中。那是世界的根源记忆，是无法篡改的绝对真实……”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梅萝琳颤抖的脸上，轻声补充：
“……但如果真有人能碰触它、改写它，那就能让人从存在的层面被彻底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