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小心些。”
安璃从他脑后贴近，指尖划过他的脖颈，蕴含着丝丝凉意的真气渡入顾忘尘体内。
“好了，现在我和主人全都处在阴影的庇护下了。”
“多谢，安璃。”顾忘尘随口谢道，也没在意几乎要把自己揉进他身体里的安璃，面含期待地看着屋内的好戏。
身着玄褐重甲，双手持着亢龙锏的龙亨挺立在房间中央，目光戏谑地看着门口同样身着玄褐重甲，紧握长柄陌刀的卫阳。
另一名身着灰衣软甲，脸上印有交错刀疤的阴脸男子拧眉看向门口闯入的卫阳，扭头道：“龙亨，怎么还有尾巴？赶紧处理掉！”
“你没看出来他身上的装备么，那是安西的兵！”龙亨冷声回应。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绝对不能让他影响到行动！”肖泽双手背在身后，迈步侧身擦过卫阳，淡淡回应：“具体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说罢，肖泽消失在房间外走廊。
“你叫龙亨？”卫阳扭回头来，咬牙道：“不仅当了逃兵，还给那不知是什么来路的小人当走狗？安西军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到这，卫阳抡起长柄陌刀，指向龙亨：“报上名来！”
龙亨咧嘴一笑，扬起手中亢龙锏，稳稳开口：“安西龙亨，玄元二十三年募兵，比你早两年。”
他挥动铁锏，猛地抽在客房内的旧柜上，木板倾塌，木屑飞溅，客房的门口瞬间被封死。
“曾于天泰五年攻石国国都一役中，立先登之功！”
“你是当年的右路先锋军？”卫阳喉咙微动，忍不住发问道。
“是，”龙亨扭动脖颈，抬眼凝视卫阳：“你是哪一路？”
“右路中坚军。”
闻言，龙亨放声一笑，亢龙锏猛地插在桌上：“倒是巧了，我就说之前看你作战时战法颇为熟悉，原来是一路的。”
“不过……”
说完这句，龙亨话锋一转，收起笑容，继续道：“我没空和你在这叙旧，虽是袍泽，但你若阻我……”
他重新拔起亢龙锏，其意不言而明。
“龙亨，你身为安西军，为什么要与小人同伍，行恶德之事？！”
“告诉我！”卫阳同样抡起陌刀，摆出迎战架势，高声询问。
“当然是给那活活困死在象岭里的三万同袍讨个公道！”龙亨抬锏指向卫阳：“难道你不清楚此事么？难道那里面没有你的手足么？！”
“我当然知道！”卫阳瞠目望向龙亨：“但……这不是你袭击太女殿下，不是你伤及无辜的理由！被你们用黑火油炸死的人里……有好些随我一同自安西调到盛安的昔日袍泽！”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么？！”
龙亨抬高声调，额前暴起青筋：“你以为我没尝试过正常手段？”
说到这，他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声音瞬间颤抖：“可你知道，我上次随参将大人来盛安时，遭到了什么？”
“五十人，整整五十人……”龙亨目露凶光，扭头看向皇城方向，“血和内脏，铺满了整条街！”
“你说什么？”卫阳一时有些没明白龙亨的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龙亨深呼吸一口，回应道：“你想要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
“那就是……我们不相信这个朝廷了，我们要亲手为死去的同袍讨回公道！”
说罢，他不再废话，运转《七星燃芒诀》，只身杀向卫阳。
“而你，若是敢阻我，那我便一视同仁！”
铛——
亢龙锏和陌刀碰撞的瞬间，卫阳虎口一震，身形连退三步。
好强的力量！
卫阳止住身子，同样运转功法，气血冲霄，战意沸腾。
他咬牙怒喝道：“虽不知你们经历了什么，但伤及无辜，伤及太女殿下之行，绝非正途！”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战至一团，兵刃相交，金戈爆鸣，盔甲哗啦作响，客栈本就陈旧的木地板被踩出咯吱声，摇摇欲坠。
就连窗外的顾忘尘，都能感受到双方充盈的气血扑面而来的热意。
“我去，这两个家伙没想到还有这种关系，真是一出好戏啊。”
“主人，那龙亨所说之事……到底是什么？他们遭受了什么对待？”安璃有些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他的描述，估计很严重，兴许是自己人对他们举起了屠刀？”顾忘尘思索片刻，回忆道。
他立刻想起前世的有关记忆，尤其是那“明日校场领饷，不必携带兵甲”之事。
这大乾……难道也会做这种事？
但他记得大乾朝廷的财政还没烂到这种地步啊。
罢了，到时候就算自己不问，那龙亨肯定也会忍不住告诉他的。
先不急。
想到这，他重新将注意放在屋内二人的打斗上。
只见卫阳拄着长柄陌刀，唇角不由淌出殷红，就连双手也布满道道皲裂，鲜血顺着刀柄缓缓滴落。
“卫阳，你的《七星燃芒诀》练的还不够火候啊！”龙亨也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浓痰，飞身一跃，虚晃一招，一锏抽在卫阳的膝盖上。
“呃啊！！！”
嘭——
双膝尽断的卫阳猛地砸在地上，可其依旧死死撑着刀柄，对龙亨怒目而视。
龙亨走到他身前，猛地将其踹倒在地：“你应该感谢自己的身份，老子不杀昔日袍泽。”
嘭！
又是一锏抽在他的肘关节上，陌刀当啷落地，连带着卫阳自己也失去支撑，趴倒在地。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亲手为同袍们讨回公道的！”
确认卫阳再无反抗能力后，龙亨收起亢龙锏，移开挡住出口的木柜残骸，准备离开。
“龙亨！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惩杀你！”地上的卫阳朝着门口方向怒视，鲜血自上牙处喷溅而出，浸满了地上的木屑。
龙亨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那我等着。”
说罢，他迈步离开了客房。
“啊！！！”
卫阳瘫倒在地，疯狂嘶吼，直至吼到嗓子只剩沙哑的气声，直到吼出喉咙中的鲜血。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安西军人，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想再次运转《七星燃芒诀》撑起身子，可早已在战斗中消耗一空的气血早已无法再撑起这幅百战的身躯。
他只能咬住刀柄，靠着还能挪动的大腿和上臂，缓缓向门口爬去。
就算爬，他也要爬着去阻止龙亨！
“得了吧，你这样子……怕不是刚爬出客栈，人家的下次袭击就已经结束了。”
倏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卫阳耳畔，紧接着一枚蕴着灵光和清香的丹药，缓缓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他面前。
抬起头，他双眼骤然一缩：“顾、顾大人？”